"每個人不管處在什么地位,都經常有茍且的時候。你經常會目光短淺,你經常會憤怒地吵架,這些我覺得都是很茍且。當然,你也經常有除了彎腰撿六個便士以外,抬頭看見月亮的時候,我說的詩和遠方就是這個。" ??——高曉松
朋友說:"你看你生活的豐富多彩,多好"。
我笑說,也是茍且而已。
每個月的信用卡賬單和見不到太陽的上下班時間,足夠證明我過得有多慘。
我說:"我想要詩和遠方"。
她說,她也是。
她是我在上大一那年交下朋友,算起來我們也認識快6年了,我常說,她是我無數個單身夜里的"男朋友"。
那一年,她自己拉著行李箱,幾乎跨越了整個中國來讀書。而我,爸媽送到學校還幫忙鋪好宿舍的床,所以那個時候,她在我眼里簡直酷斃了。
我們讀書的地方,是個消費水平不高卻人人都追求奢靡的浮躁城市。那個時候,我們都有各自兼職的地方,每個月賺來的錢加上父母給的生活費,已經接近小資產階級了,我們花掉這些錢的方式,無非也就是吃喝、購物、去旅行。
通常女生之間的友誼,都是靠"一起說壞話"和"一起上廁所"建立起來的。而我跟她的友誼大概就是"一起花光手里的錢"。
她是個非常崇尚自由和灑脫的人,至少嘴上是這樣說的。
她說:"偌大的城市中,物質生活是單憑個人再努力也達不到頂峰的,有些東西就算是努力一輩子,也吃不起、穿不起、用不起、住不起。"而比起這些物質之外,她更享受精神上的富足。
"我以后就想做個流浪者"。
"可是那樣不會覺得很孤獨嗎?",我問。
"寂寞對于藝術來說是必需品,我熱愛孤獨。",她笑說。
那時候,我覺得她對精神世界的追求簡直棒極了。但也僅僅只是"那會兒覺得"。
因為,"自由的人需要更加自律"的道理,我也是現在才懂。
畢業之后,她留在了那個城市,談了男朋友,卻又發現了男友劈腿,兩人吵架、冷戰,積攢了越來越多的抵觸和爭辯。她也在暗地里物色新的伴侶,但是身邊的男人,大多是俗不可耐或自以為是的家伙,沒有一個懂得理想和情懷。
她開始對未來感到焦灼和恐懼,不但對男友百般挑剔,而且覺得身邊的人都不懷好意。她有些時候會在微博上跟素不相識的人爭辯,有時候又驚覺自己跟曾經溫婉高雅的自己差別太大,臉色通紅地刪去那些大段憤怒的文字。
她曾經不屑于關心的柴米油鹽問題接撞而來,她不得不為了選到便宜的房子而精打細算,為了不遲到,早早起床擠地鐵。
她覺得她變了,正不由自主地滑向一直想要逃離的深淵,一路奮戰,終究還是成為了自己所看不起的俗人。
我們常說討厭這個功利的世界,討厭眼前的茍且,生活的殘酷和有限的才華,無一不把你的"春秋大夢"澆個透心涼,凝縮了無數個微妙的絕望感,恰如細砂,又無可挽回。我們會為了失去而苦惱,比如生活,比如健康,比如逝去的時間。
而苦惱的來源就是,我們總是認為我們應該不斷地擁有,忽略了我們也許會不斷地失去,正如以為無處不在的意義感,其實也在無時無刻的坍塌。
每個人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夢,這個所謂的世界,也是十幾億人的夢的集合體。每個人的夢相互干擾,相互排斥,人們不能沒有這個夢,但是又不能只滿足于追求這個夢。就像沒有回報的討論,聽起來更優于有回報的好好學習;觸不可及的一百億,比唾手可得的一百元寄存了更高的價值感;遠方的田野更是遠遠勝于眼前。
普通人的吃飯,大抵不如喝酒來得風雅,但是若是喝酒有了目標性,比如拍領導馬屁,套客戶喜歡,只管一杯杯熱辣辣的酒往嘴里倒,自然就淪為了"茍且"一流。然而,這些人背后說不定也掛念著家里的嬌妻幼子,拼一時醉,給自己搏一個未來,茍且過活的背后,其實就是心有寄托,這就是他們的詩和遠方。
"茍且"只是生活的一層表象罷了。
就像一段好的感情是一場自我激活,一個好的戀人會陪你精彩。真正的"遠方"其實近在咫尺,追求遠方的"茍且"也不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