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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波折,《芳華》終于上映了。
芳華易逝、血染青春,懷舊美好的《芳華》掀起一波“芳華熱”。
整體而言,它是難得的懷舊題材,戰爭歲月里的一組文工團文藝兵群像,正值芳華的青春少年,經歷生活,也被生活打磨。片中也有不少“淚點”,如何小萍哭著給親生父親寫信、戰場上被燒焦的17歲少年、片尾劉峰空蕩的袖子……但《芳華》沒有真的打動我。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惡之平庸
作為一部時代群戲,馮小剛淡化了原著的復雜和深沉,以大量歌舞和年輕的身體來展現那個時代的美好和動人,加上濾鏡的記憶,芳華歲月。朋友也說,馮小剛對自己文工團生活的往事是有情懷的,看得出。
加上記憶濾鏡的美好芳華就能掩蓋那個時代的扭曲和殘酷嗎?
片中兩個主人公,劉峰、何小萍,都是時代洪流中的受害者。
劉峰,那個年代的活雷鋒,看似被集體擁護,卻沒法做自己。因為對林丁丁深情示愛擁抱,他從人人尊敬的活雷鋒變成了處處喊打的臭流氓,被下放伐木連。作為集體中的個體,那時他散發出的愛意就是對集體主義的背叛和異化。他的善良,更像是被集體綁架的道德束縛。
何小萍,農村出身、成分不好的“異類”,敏感隱忍。因為出汗多,沒人愿意跟她搭檔跳舞,她被當成團里的笑柄,后來成了醫務兵。劉峰離開文工團時,只有她為他送行。從戰爭前線回來后,劉峰負傷、何小萍精神失常。
反觀那些排擠、傷害他們的人,似乎并無任何愧疚之心。
苦難就這么過去了。文工團散伙飯上,大家載歌載舞相擁而泣,每個人看起來都飽含深情、單純美好。他們迎接新生活,笑顏如花,將所有苦難都歸結于時代。裹挾在時代洪流中,每個人都不覺得自己有罪。
正如劉瑜在《觀念的水位》中的一篇文章所說:當一個惡行的鏈條足夠漫長,長到處在這個鏈條每一個環節的人都看不到鏈條的全貌時,這個鏈條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有理由覺得自己無辜。西諺云:沒有一滴雨會認為自己造成了洪災。
普通人甲,不過是給那個猶太人做種族登記的小辦事員;乙,奉命把猶太人從家里押送到一個隔離區的警官;丙,把猶太人趕上火車的乘務員;丁,負責收尸的清潔工……憑什么讓他們對這些人的死負責呢?他們不過是一個巨大機器上的小螺絲釘而已。但是,讓希特勒一個人負責嗎?600萬呢,他一天殺一個,也得殺一萬多年。
苦難惡行,群體中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無辜,可稱為“惡之平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群體無意識
這種“群體無意識”的力量,在勒龐的《烏合之眾》中有很多闡述。
不同于個體,聚集成群的人們會呈現出新特點;這群人的觀念和想法漸漸趨于一致,他們自覺的個性逐漸消失,形成群體心理。
群體容易接受暗示,互相傳染,有意識人格消失、無意識人格凸顯。在群里心理中,個體才能的弱化導致個性的趨同。
或者可以這么說:群體中累加在一起的是愚蠢而非天生的智慧。如果我們把“整個世界”理解為群體,那么根本不像人們常說的那樣“整個世界比伏爾泰聰明”,確實地說應該是“伏爾泰比整個世界聰明”。
群體在智力上可能不及個體,但在情感及行為上,卻可能產生或好或壞的巨大力量。正是群體而非個人,會為了某種信條或思想的勝利不顧生命,滿懷熱情地追求榮譽。正如《芳華》中,為戰爭勝利奮不顧身的戰士;為革命事業滿腔熱情的文藝兵。
實際上,一切精神結構都有性格變化的各種可能性,環境的突然變化會使這種可能性顯現出來。
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家津巴多曾經做過一個著名的“斯坦福監獄實驗”。24名學生隨機抽簽,一半當“獄卒”,一半當“犯人”。結果再一個星期的角色扮演過程中,演獄卒的學生越來越殘暴,演犯人的則越來越卑怯。短短一個星期,哪怕是一個實驗的環境,角色就可以改造人性。
現實中,有多少人經年累月地藏身于各種制度化的角色中,而其人性又在角色不斷內化的過程中變成了什么樣?
《芳華》給了我們思考空間,展示了一些真實的人性。但總覺不夠深入,想表達一些很深沉的東西,卻沒很好呈現。不得不說,《芳華》影片結尾空洞無力,緬懷青春來得突然,又綿軟無力。
加上青春濾鏡的芳華,難掩時代的殘酷和人性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