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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底,被譽為“養(yǎng)花殺手”的我,忽然決定養(yǎng)花。本著萬物盡其用的原則,家里廢棄的花盆,慢慢拾掇,逐一地養(yǎng)起了月季,杜鵑,海棠,薄荷,扶桑,梔子花,丁香花,天竺葵,萬壽菊,九里香,夜來香,矮牽牛……之前讀到的花語詩詞:“休數(shù)歲時月季,仙家欄檻長春”,“杜鵑花發(fā)杜鵑啼,似血如珠一抹齊”,“春似酒杯濃,醉得海棠無力”……終于可以和實物一一對應(yīng)起來。
那段日子,每天回家就要花一個多小時折騰花盆……至今還記得,二樓的露臺上,在傍晚的夕陽余暉下,我臉上掛著汗珠,滿手泥土,給一個個花盆種上花的喜悅和平靜。
在喜歡的事物上,純粹地勞作,看一件件蒙塵的廢棄物,重新煥發(fā)生機,從庭院荒蕪,到樹木蔥郁,從露臺荒廢,到鮮花遍地,養(yǎng)花的過程,也是重整生命的過程。
2
選了兩個高盆,擺放在入戶院子的路邊,種上兩棵迎客松造型的杜鵑花,讓四月歸家的每個夜晚都相看而笑;在高大的香樟樹下的井蓋上放了一個水井桶;進(jìn)門臺階種一盆歐月,夏季剪來做餐桌插花很方便;而后面院子種的一盆扶桑,坐在餐桌上就能望見那火紅的鮮艷。
夏夜,爬藤茉莉的馥郁香氣彌漫了整個院子;秋夜又是濃郁得整個空氣都甜的桂花香;到中秋過后,三樓陽光房外兩盆夜來香競相開放,月色下喝茶的我就著花香,常常舍不得早睡。
一個斑斑駁駁的花盆,種上別人廢棄的一棵九里香,慢慢地長得葉片厚實飽滿綠油油一大盆。
而那盆奄奄一息的火棘,在一個裂了縫的花盆里,掛滿了紅色的果,妝點著灰蒙蒙的冬。
萬物皆有殘缺,發(fā)現(xiàn)了可用價值,萬物皆有光。
3
自從開始養(yǎng)花,餐桌也變得好看了,薄荷葉,萬壽菊花瓣,蔥花隨手掐來撒在盤子里,隨手剪一枝花葉插到花瓶里,家里所到之處都可以美拍成畫。
就在午餐前,我和兒子一起去院子里掐幾根蔥點綴菜品,發(fā)現(xiàn)金黃的銀杏葉飄落在草上,天空飄著細(xì)細(xì)的雨,兒子陪我拍一張季節(jié)更替的照片。花草樹木融入生活,風(fēng)霜雨雪感悟人生,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只要我們學(xué)習(xí)伏下身子,總能學(xué)到道理。
日子依然雞零狗碎,人卻活出了歡顏明媚。安于殘缺安于心,也許就是從面對身邊的殘缺開始,花開心喜,葉落不悲。總可以做點什么,讓自己無限靠近那理想人生。
寫到此,書生忽然吟詩一句:
夢里花落驚羌笛,夜來掩卷憶簫聲。
書生說,再取筆名,我就叫夢里花落吧,用這句詩做簽名,提醒自己淡然從容,修一個雌雄同體。
我忽然想起書生在無數(shù)個夜晚,掩卷沉思的模樣,書生的夢里當(dāng)是有一支羌笛在月下時時吹響吧,他心中翻滾的抱負(fù),是不是“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年少時的滿腔熱血,是如何悄然藏于夢境深埋的?人到中年,也許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又或是“虛負(fù)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自古以來就是“古來材大難為用”,而女俠和書生,一個沒有行走江湖,一個沒有兼濟天下,紅塵俗世里,拒絕裹挾,拒絕同污,還在認(rèn)真,還在堅守……如能守得一隅田園,獨善其身,也許就是一種殘缺中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