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恥的小人

天空一陣陣轟鳴,暗灰色的染料頓時侵染了整個天空,剛剛還驕橫無比的艷陽已經不知道狼狽的躲到了哪個角落,只剩下從遠處襲來的雨幕慢慢給層巒疊嶂的群山蒙上了一塊輕紗。一樣狼狽的還有李二狗,頂著大太陽在農田里勞作的他剛抱怨這該死的天氣,剛許下下雨的愿望,這傾盆大雨就迥然而至,受寵若驚的他只好急急忙忙往家中奔去。

李二狗像一床破被子癱在家中的涼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略帶涼意的空氣。他最近累壞了,農忙時節總是這樣的,什么都在搶,怕大雨搶走成熟的玉米包谷,怕太陽搶走下半年莊稼的生機,怕村里人搶走自己勤勞的名頭。李二狗掏出有點濕的香煙,熟練的點燃,紅色的煙火長長的亮起來,繚繞的煙霧慢慢的往天花板飄去,帶走了李二狗最后的一絲的力氣,也帶走了他的思緒。

李二狗看到了昨晚坐在窗邊望著星空的自己,雙手托著下巴,一如很多年前的自己,只是現在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眼鏡下透出的光也已經不清澈,只帶著陣陣迷茫,一如那星光一樣忽明忽暗。二狗不知道坐在窗前的自己想了些什么:或許是在問有沒有人這個時候和自己一樣這樣望著天空;或許在想這樣的生活應該怎樣去打破;或許在鄙視自己多久沒有抬頭看過這星光點點的天空;或許在拷問自己多久沒有認真的體驗過現在這微風略過皮膚帶來的涼意;或許在總結為什么五月份的計劃又沒有完成......誰的青春不迷茫,可李二狗覺得自己的青春比別人的要更迷茫,他不知道是自己想要的太多還是自己能力實在太差,為什么生活總是想鬼打墻一樣回到原地。

李二狗看到了五月初那個大半夜奮筆疾書的自己,興奮而狂躁。要寫日記,要看書,要寫字,要運動,要.....要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這樣的場景二狗看過太多次了,五月份有計劃,二零一六年計劃,三年計劃,五年計劃.....連每一次寫下的字都是一樣的:每一橫的收筆處都有一個重重的點,像每次計劃自己告訴自己它重要性;每一豎都有些彎曲,像每次計劃完成描繪出的美好場景已經讓自己心猿意馬;每一撇都比平時的短,像每次計劃的難度的顯而易見讓自己有些沒有底氣;每一捺都有一個翹起來的細長彎勾,像每次計劃總讓自己覺得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壯。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不僅僅是那一個個相似的字,還有一次次相似的結果,李二狗有些絕望的看著奮筆疾書的自己,心里只能告訴自己:“就這樣吧,我就這樣了”。

李二狗看到了隔著籬笆教育鄰居家小妹的自己,鄰居小妹總是抱怨自己太胖,總埋汰自己管不住嘴也邁不開腿。每次這樣二狗總是忘了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的尷尬位置,去教育別人每個人都應該直面自己的缺點,然后努力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去教育別人做事要有毅力,答應自己的事情要努力去做到;去教育別人計劃要詳細,這樣才可能有它的可行性;去教育別人以小見大,如果自己的體重控制不足,那會有更多的生活選擇也控制不住。李二狗看著那個滔滔不絕的男人,每說一個字就讓現在的自己臉紅一次,他想上去呵斥下這個不知廉恥的男人,可怎么樣都走不過去。

李二狗看到了那個好些年前一面擦著鼻血一面答著高考試題的自己。那時的自己一定沒有想到那么努力的自己現在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懦弱且不知恥。那個擦著鼻血還在答題的家伙一定很鄙視現在這個遇到點困難就退縮,就找借口的自己;那個每天算數學題到深夜兩點半的家伙一定鄙視現在這個一個月才看完一本書,還假托農活太多,書本太難的自己;那個一個學期能把成績從倒數第一拉回前班第一的家伙,一定很鄙視現在這個不斷迷茫不斷迷失,生活總還是那么讓自己不滿意的自己。李二狗想,如果當年高考考過了會不會現在生活會不一樣,會像電視劇里演繹的那樣西裝革履。很快他又否定了,稟性難移,就算考上自己一定也像現在一樣生活混亂,只不過可能手里的鋤頭會換成其他的什么工具罷了。

門外大樹上的知了又瘋狂的叫了起來,一下子把夢中的二狗拉了回來。雨過天晴,濕漉漉的空氣被太陽曬得更加讓人覺得悶熱。李二狗摘下眼鏡,揉了揉還沒完全睜開的眼鏡,他又要下地去干活了,他計劃下面三天把地種完,看一本書,調整下自己的生活狀態。他計劃和鄰居家小妹一起去完成她的一百天瘦身計劃,去監督她,自己也做個計劃給她監督。他計劃一定要好好施行這些計劃,總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想著想著,李二狗突然想到一句話:“君子立恒志,小人恒立志”,嘴里笑罵到:“李二狗,你個不知廉恥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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