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第21天。
我在醫院的日子第21天。
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在T臺前駐足停留,如果我只是轉身上了21樓的醉貓。如果,如果我沒有出事,我會走在回家的路上,或者是早上七點多趕往學校的路上,每天的六點半我會準時出現在醉貓樓下。然而,我現在也只能想想了。
我計劃的所有事情,就此泡湯。這個即將到來的暑假,計劃去北京新絲路接受模特集訓的暑假。
也是從這次事件中,發覺自己是如此癡迷這一行。它讓我在那一刻失去了理智,明知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確還是要去試一試才死心。唯一讓我欣慰地是知道原由的母親沒有責怪我,看得出來她心疼我,支持我去爭取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承認自己采取方法不太對,亦或是想的并不周全,當認識到病情嚴重性時,我難以置信,但事實它就擺在那里,直接了當地把我綁在病床上。
2
沒辦法,總要接受的。
沒辦法,總要面對的。
手術那天,是高考第二天。想到一年前的自己正在考場上戰斗。那時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自己會在這鬼地方吧。
很奇怪,我一點都不緊張,在我腦海里更多的是好奇,電視劇里看過那么多次的橋段,今天自己是真的要進去體驗一下了。
我躺在那里與手術室門外的母親揮手,大門緩緩愈合。我們都微微笑著,但我分明看到母親眼底的難過,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的活著。
很可惜,我沒能完成自己的小心愿。沒能全程看到手術過程,手術室很大,很冷,又很空。我躺在那里任人擺布,打了兩針局部麻醉,很快腿腳開始發熱發麻,我看著自己的腳趾頭想動動都不知道勁往哪里使。
醫生見我不老實總是勾頭看,扯過一塊布蓋過我頭頂,又朝我手術打了兩三針。我的頭開始眩暈,我越來越不想費勁睜眼去看,就想什么都不管了好好睡上一覺。
我就像是帶著任務來的一樣,付出這么大代價來手術室,不能就這么睡過去啊。但事實是,中間我就醒了兩次,加起來一分鐘都不到,整塊布蓋過我頭頂,我什么都看不到,迷迷糊糊地再次睡著。
3
最難熬的才剛剛開始。
從手術室出來,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喝了兩三天的小米粥。
醒來不久,兩個室友陪了我一下午。
說不疼是假的,鎮痛棒,止疼針都用上了。那一夜,母親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起來喂我喝水,我不敢在母親面前流淚,我怕她會比我更難過。
想翻身動彈不得,整條腿都是麻的,包括腳趾頭。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貫穿在我血液,我找不到別的發泄口,心里越想越難過,眼淚模糊了雙眼。疼痛的一夜,難熬的一夜。
我終于等到了黎明的到來。
4
21天,也很快。
陪伴我19天的病友都相繼出院了。兩個奶奶,緣分讓我們三個成為病友,不知道你們現在在干嘛,留下我這個小病友還要多呆幾天。新來的13床年齡很大,有點耳背,說話聲音總是很大,昨天剛到的12床更是沒有說過幾句話。沒有討厭她們的意思,只是換來的新面孔讓我一時心里亂亂的。
聽不到12床奶奶吐槽“百姓調節”的聲音,她走后沒有人愿意再打開電視機。也看不到13床奶奶家的倆兄弟有一搭沒一搭的胡鬧斗嘴。
每天都要打點滴,一只手不方便打字拿電話,13床的程家老二見狀和我互換了手機殼,他的只比我背面多了一枚指環,后來見他幾次要還過去,他都沒有答應。
母親每天早上會從家給我帶早飯。老大見我醒來總會關切地問我開始洗臉刷牙嗎?然后接來溫和地洗臉水。叔叔的脾氣性子特別像我爸,做事不慌不慢的。大大的頭,大大的眼睛,看著就面善。爸媽沒在身邊的時候,推著我到樓下去拍片子。
本來就不該有什么交集的人,因為共同住進了這間病房。在一起相處的十九天,有你們的存在,讓日子過的沒有那么慢。
5
十八年來,第一次開始嘗試喝中藥。
我把它叫“黑水”,每天早晚各一包。好多次,我對著它難以下咽,我不想聞到它苦澀的味道,屏住氣,一頭扎進碗里,咕咚咕咚地只知道往嘴里猛灌。
痛苦的享受還是早早結束比較好。
后來,我想了一個辦法,讓母親買來一包奶糖,每次喝完“黑水”趕緊往嘴里塞顆糖,還真的很湊效,舌頭上喉嚨里殘留的中藥味被甜甜的奶味替代。這也是我每天能堅持下來,把一包又一包“黑水”干掉的理由。
尤其是吃藥,感覺自己仍是個孩子,媽媽喂我吃藥,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平常疏于交流的我們,也因此事更加親近,我也開始依賴母親,想讓她多陪我一會,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靜靜地陪著我就好。
6
我能感覺到自己在一點一點好起來。
七月份我去不了北京。
沒關系,等我一年,錯失過一次后定會更珍惜它。
我想恢復好了,如果可以,還想再回到醉貓。每天晚上六點半準時出現在醉貓樓下,做好每一樣東西,照顧好每一個貓咪。在醉貓短短的十九天,每一天,我都很開心,每一天,我都盼望著六點半的到來。
等我。
就像書中尼采說的那樣,任何不曾殺死我的東西,讓我更強大。
希望你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