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史公司馬遷所著《史記》當中曾兩次出現“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句:一處是《越王勾踐世家》中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另一處是《淮陰侯列傳》中的“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焙髞?,“狡兔死,走狗烹”就幾乎成了各大封建王朝建立初期皇帝(主要是開國皇帝)殺戮功臣的慣例。
不過,話說回來,凡事都有個例外,歷史上也有不少不殺功臣的皇帝,比如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不僅是為數不多的不殺功臣的皇帝,而且他能夠廣開言路、虛心納諫,在統治期間出現了“貞觀之治”,算得上一位明君。
可是,有兩個人卻差點兒壞了李世民的名聲。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16位、因善于行政而頗得李世民信任的鄖國公張亮和排名第17位、曾經滅了高昌的“大唐才將”陳國公侯君集。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李世民殺了功臣,而且殺了兩個,而且兩個還都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那為什么大家還說李世民是不殺功臣的明君呢?
原因有兩點:一是,這倆人該殺,尤其是侯君集,群臣都說“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請誅之以明大法”;二是,我們平常說李世民不殺功臣有一個前提條件,即“李世民沒有一即位就迫不及待殺功臣、更沒有濫殺無辜”。正因為如此,李世民“不殺功臣”的人設才沒有因為這倆人而崩塌。
實際上,對李世民來說,他完全可以不殺功臣,但如果功臣居功自傲、非要作死,李世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他也很無奈?。?/p>
先說侯君集。侯君集是真該死,就連后世以殺功臣著稱的明太祖朱元璋也認為侯君集該殺,其原話為“侯君集有功于唐,犯法當誅,太宗欲宥之,而執法者不可,卒以見誅。非高祖、太宗忘功臣之勞也,由其恃功驕恣,自冒于法耳?!?/p>
侯君集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最早追隨李世民的大將之一,他少時即入秦王府,后跟隨李世民南征北戰、立下戰功,逐漸被李世民賞識。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侯君集與長孫無忌、尉遲恭等人力勸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并立下大功。此后,侯君集逐漸成為李世民心腹。
貞觀九年(公元635年)三月,侯君集跟隨西海道行軍大總管李靖征討吐谷渾,并先后于邏真谷、漢哭山、星宿川、柏海等地大破伏允軍,斬獲頗豐。貞觀十一年(637年),侯君集因功獲封陳州刺史、陳國公。一年后,又官拜吏部尚書、光祿大夫。
貞觀十三年(639年),侯君集被李世民任命為交河道行軍大總管,率領大軍滅了高昌國。此時的侯君集功勛卓著,因此有點兒居功自傲了,竟然私吞高昌國戰利品。班師回朝后,侯君集因為此事被御史彈劾下獄。得釋后,侯君集心生怨恨,漸生反意。
貞觀十七年(643年),張亮被派往洛陽做都督,心有異志的侯君集便故意刺激他說:“你為什么被排擠出京?”想以此博取張亮的支持,說服張亮和自己一起造反。但是,張亮卻拒絕與侯君集同謀,并向李世民揭發了侯君集。只不過李世民因為侯君集有功,不忍殺害,便以沒有目擊者(原話是“卿與君集俱是功臣。君集獨以語卿,無人聞見,若以屬吏,君集必言無此。兩人相證,事未可知?!保橛蓪⒋耸聣毫讼聛?,之后對侯君集一如往常、既往不咎。貞觀十七年(公元643年)二月二十八(3月23日)評選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時,李世民仍命閻立本畫了侯君集的畫像置于凌煙閣中,排在第十七位。
但是,李世民大概不會想到侯君集居然還會再次圖謀造反。被張亮拒絕之后,侯君集很快就通過在東宮任職的女婿賀蘭楚與擔心太子之位被廢的太子李承乾勾結,密謀造反。后來事情敗露,李承乾被貶為庶民,流放黔州。而侯君集也因為被女婿賀蘭楚揭發,徹底坐實了謀反的罪名。即便如此,李世民仍然不想治侯君集的死罪,希望能對侯君集網開一面,但是群臣都說“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請誅之以明大法”。最終,李世民在群臣的建議下殺掉了侯君集,但赦免了他的妻子和兒子,將他們遷至了嶺南。
再說張亮。有人覺得張亮死的挺冤的,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嗎?
張亮并沒有將帥之才,因而也沒有什么特別了不起的軍功,但是他有個最大的優點——對李世民忠心。因此,張亮頗得李世民信任,所以在“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得以排在第十六位。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李世民與太子李建成的矛盾激化。張亮奉命到洛陽秘密聯結山東豪杰,以備局勢變化。但是這事不知怎的被齊王李元吉發現了,于是到唐高祖李淵面前告發張亮圖謀不軌。后來,李淵派人拷問張亮,但張亮拒不招供,使李世民能夠全身而退。倘非如此,恐怕李世民根本沒有機會發動玄武門之變。后來張亮因此功封長平郡公,授懷州總管。
貞觀年間,他因為善于行政頗得李世民信任,又因揭發侯君集謀反有功而改任刑部尚書。然而,后來張亮卻因為假子公孫節說的一句讖語——“弓長之主當別都”——起了反心,因為他認為相州是北朝舊都,而弓長張是自己的姓氏,以為自己冥冥之中注定是天子。再后來,他又聽信術士程公穎“(公)臥若龍,有大貴”的妖言,更加堅信了自己有朝一日能登帝位。
終于,貞觀二十年(公元646年),張亮因“寵信術士,萌生異志,并收有養子五百人”被告謀反,當時群臣皆言亮當誅,唯有將作少匠李道裕說“反形未具,明其無罪”。但恰恰是李道裕這句話讓李世民堅定了殺死張亮的決心,否則等待張亮羽翼豐滿豈不成了養虎為患?遂下令將張亮斬于西市,籍沒其家。
所以,還有人覺得張亮死的冤嗎?要知道,張亮入選“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忠心,當他連這個最大的優點都沒了的時候,李世民還要他何用?
因此,侯君集和張亮二人都該死。所以宋祁在《新唐書》中就這樣寫道“侯君集位將相私謁太子,張亮養子五百人,薛萬徹與狂豎謀,皆死有余責,又何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