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陽光不知疲憊,
穿過窗,偎在身上,熱!
拉上簾子,試圖隔離這熱的光!
靜靜地坐著,看到有微的風撩動簾角,
簾子在輕輕地晃,眼前是一片西瓜紅的影兒……
聽《父親寫的散文詩》,習慣邊聽邊看詞,只是此刻,在這個夏日的黃昏,不只我一人的辦公室,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淚奔,試圖掩飾,趴在桌上,緊咬手指……
父親寫的散文詩
作詞:董玉方
一九八四年 莊稼還沒收割完
兒子躺在我懷里 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電影 沒時間去看
妻子提醒我 修修縫紉機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 鄰居家再借點錢
孩子哭了一整天啊 鬧著要吃餅干
藍色的滌卡上衣 痛往心里鉆
蹲在池塘邊上狠狠給了自己兩拳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后 我看著淚流不止
我的父親已經 老得像一個影子
一九九四年
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 離開了人間
兒子穿著白襯衫 跑進了校園
可他最近 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來
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
那時的兒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漢
有個可愛的姑娘 和他成了家
但愿他們不要活的如此艱難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他的生命 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后
我看著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他的生命 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后
我看著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在風中像一張舊報紙
這是那一輩人留下的足跡
幾場風雨后就要抹去了痕跡
這片土地曾讓我淚流不止
可它埋葬了多少人心酸的往事
之所以被觸動,必定是生命存在過的絲絲縷縷被勾聯,那些遙遠的記憶循著這歌的光路趕來,風塵仆仆!
我看到他們以及它們,
有置身事外的風清云淡,
也有深陷其中的難以自拔!
那個夏天,已有記憶,躺在過道的涼席上摳手指玩,父親借錢回來,他松了一口氣,跟母親說:終于湊夠了罰款,看來能分著地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這個偷生的多余份子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一個人”,標志便是有其名下的一畝地!
那對老實巴交的農民對于土地的虔誠渴盼消減了因東拼西湊、難以啟齒帶來的艱澀和酸苦!
也許對于弱者,
老天永遠不會睜眼,
看似玩笑的捉弄是它最拿手的把戲!
那個掌管分發大權的人,據說是親人的那個人眼睜睜地硬是不分,不分就意味著這個已有記憶的人仍不能成為社會意義上的“人”!
母親總是偷偷地抹眼淚,父親更是用加倍的起早貪黑地埋頭苦干來消解他深重的嘆息!
只是在想,如果父親也有記日記的習慣,在那段日子里他會寫些什么呢?
生活總要繼續,就著淚去吃,含著痛去笑!
只是再卑微的人,也會有尊嚴,
只是這所謂的尊嚴只會給無力更改的命運多了幾重的雪上加霜罷了!
只是這時間到底是“如煎似熬”抑或“似箭如梭”,全全取決于身在其中的苦樂喜憂。
只是父親終究沒有寫下只言片語,對于那些過往也絕口不提!
只是去想,忘記也許是最好的安慰!
只是……
總有入夢來的“鐵馬冰河”讓自己猝不及防!
比如這首循環播放的《父親寫的散文詩》
只是有多久沒有心里酸酸,
有多久沒有淚濕眼眶,
又有多久沒有淚流滿面!
只是往往習慣于在別人的故事里情深依依,言辭鑿鑿,卻總忘了回頭瞅瞅,來時路上父親逐增的白發和母親漸駝的腰背,以及與之有關的那些早已發黃的故事……
看陳國安寫的那句:“認命,才是立身的根本!”想到:不知有多少個平和的臉龐和平靜的生活是從認命開始……
當思考以其自認為的價值存在的時候,并試圖把小我的悲戚放置于社會流轉的洪潮里,心里會長出悲憐的嫩芽……
唯愿此生:
在尋常平復的日子里,
隨聲叫“爸、媽”
都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