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宜昌城區工作,父親在當陽遠安兩地奔波,宜昌與當陽、遠安的距離很近,我與父親卻很少見面。父親早年給眾人的印象是不顯年紀,可自從膽囊切除后,開始有了血壓出奇的高等毛病,加之他的睡眠不規律,這二三年,父親在我眼中瞬間變得蒼老。父親今年已經58歲,他有兩個兒子,均已成家,我34歲,在宜昌,有一女兒,弟弟在北京,目前尚無育兒打算。至今我仍然清晰的記得,2002年的九月,父親與我坐著綠皮的“1474”經過27個小時到達廣東湛江,這是我第一次出省,出湛江火車站時,聽著周圍完全不懂的客家話,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只能一路跟在父親身后。我與父親又坐了近4個小時的客車來到海安港,隨后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海輪到達海口的新港,緊接著是1個多小時的公汽到達就讀的大學。當天陪我報名后,父親跟我話別,讓我安心,第二天我又見到了父親,他說昨天沒走,就這樣他又跟我道別了一次,我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對我的不舍。【多年后,回想這個情節,當日的父親應該是擔心我不適應,才決定第二天回家的。】
在海南一呆就是六年的光景,期間每次回家都是匆匆,時間都是在與同學見面中打發,沒有時間與父親談話,【現在卻發現當時的很多同學早已經徹底沒了聯系,甚至忘記了名字】有時在外玩到很晚回來,發現父親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我卻急急忙忙的洗澡睡覺,沒有一句話。只能在火車啟動前短暫的幾秒,聽聽父親的囑咐。
到宜昌工作后,以為自己與父親見面的頻率會很高。實際上,繁瑣的工作、沒完沒了的事情、不斷求上進的心,都讓自己變得特別的忙碌,沒有一點空閑,各個節假日就是值班、臨時有事,各種理由“不回家”,時間久了不回家成了習慣、常態。
去年,弟弟在北京成了家,過年一家人到北京去給他賀屋。
到北京后,開始是弟弟弟妹帶我們玩,父母在弟弟家忙碌過年的事情,因他們是新婚,弟妹家那邊的親戚他們也得在過年期間走一趟,正月初二弟弟弟妹就回了老家。還有幾天,父親當起了主人,開始給我們安排行程,對著手機反復的研究地點行程,交通條件,甚是細心。正月初三,在什剎海滑完冰,都覺得很累,便回家,我臨時在車上發現去當代商城也順路,遂決定去趟當代。父親顯得很不放心,怕我不妥帖,頗躊躇了一會。其實我已三十四歲,全國很多地方我都去過,北京我也來往四五次,是完全沒有甚么要緊的了。他躊躇了一會,終于決定,還是我自己去吧。我只說,“你們早點回家休息,我去看下就回!”
正月初四,我們一家人坐地鐵、轉地鐵,進了北京西站。他去取票,我與母親、女兒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在安檢的時候,我們得相互照應,一邊看著過安檢的行李,一邊看著女兒,一心二用才能安全過去。一路上,他仔細的觀看一切,我仗著長期出門,總覺得他小心的過分,我不時的讓他快點。但終于是在他的一切指引下,我們安全順利的到達了候車室,他很想我女兒跟著他們,我與他們不是同一趟火車,年幼的女兒哪里知道爺爺的愛,女兒非要跟我一起。他只能囑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涼,要把女兒照顧好。我心里暗笑他的迂,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么,我照顧不好我的女兒么?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爸媽,你們走吧。”女兒還朝著他們一臉得意的笑。他看了看我,過一會說,“我跟你媽去那個候車室了!”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便會回頭看看,看我們在干什么,最后一次回頭還說“車上有事,記得電話”,見我與女兒確實沒事,他與母親才安心的走了進去。在車上,他又跟我打了幾次電話,無非是問女兒的情況,一個快要六十的人,在操心完我跟弟弟后,又開始掛記著我的女兒。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他少年出外謀生,獨力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即使老了也依然熱愛做事,閑不下來!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他的小孫女,小孫女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無比在意。這個年紀的他,在乎的更多的是跟自己的孫女之間的交流,與兒子們的談話是日趨減少,另一個小兒子,在遠方的緣故,還能讓他有所惦記。目前唯一的幸運是我現在離父親畢竟很近,只要有心,隨時都可以見面。
2017年2月18日在湖北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