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師徒二人又來到了這山谷中。
“師父，你確定噬金花能在這里？”何流看著前方正在彎著腰翻動著泥土的一向不靠譜的卻沒想到今日竟然這么不靠譜的師父，忍不住問道。
“你可知什么是噬金花？”前方的師父直起了腰，隨手扯了一支水草桿挑著指甲縫里的泥土，說著話，還不忘吹了口氣。
“《百草見聞錄》中有載，噬金花，花如其名，性食金石之氣，多長于礦脈聚集之地。花開鮮艷，屬多年群生草本植物，其形雖多變，然風姿綽約。師父，這滿是泥濘濕地與水草密集的地方哪里有半分噬金花的影子，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何流忿忿起來，像是被耍了一樣。
“世人皆知有噬金花的地方就有礦脈，卻不知有礦脈的地方才有噬金花??！”前方那人悠悠嘆了一口氣，甩了甩頭，兩手背負于身后，半望著遠方，緩緩的說道。
許是被其高深莫測的氣勢給震懾住，何流愣了神，想他十四歲那年一心要棄文習武闖蕩江湖，于是從書院逃出，跌跌撞撞才發現想要仗劍走天涯卻沒有路。
拜師那日，在醉仙樓中，何流一眼就看見了角落里閉目養神的清羽真人，其桌上空無一物，視滿室珍饈百味如清風拂面而無動于衷。深深折服之下，淚灑當場，這才是他一直苦苦追尋的世外高人啊！真是好一個清羽真人，早先從市井傳言中聽聞還不信世間有如此人物，今日見時，才知大錯特錯，不是世間絕無僅有，而是天上人間也只此一位啊。
“師父，請收我為徒吧！”何流顫顫巍巍的撲倒在清羽真人身旁，擦了擦臉龐兩行熱淚，但仍舊止不住熱淚盈眶。
清羽真人慢慢睜開眼來，看了看腳旁跪著的這人，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目光掃過桌面，又自閉目養神。
何流不解其意，環視四周，才發現能在這鼎鼎大名醉仙樓中使其外物不動于心，本來就需要莫大的定力。清羽清羽，真可謂是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終，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所言之典范。
“師父，請收弟子為徒吧！”何流再一次的被折服，這次抱腿更加緊了。
清羽真人又睜開眼來，靜靜的看著何流良久，“你為何拜我為師？”
“我想成為一代大俠?！焙瘟飨胨詮臅禾映?，不就是神往那些俠客們快意恩仇之事嗎？
“正所謂俠之大者，是為國為民。你又是為了誰呢？”清羽真人似是看透了何流心中之所想，拋出一個直指本心的問題。
何流愣了神，不知該怎樣回答。他只想過俠客行走江湖的肆意瀟灑，卻從沒想過是為了誰。
“你看，世間上所有的事，都不是如一開始所想一樣的美好，當你真正去做的時候才發現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p>
“師父，難道做一件事就必須要有個理由嗎？”
“為什么不需要呢？”
何流沉默，他沒有為國為民的情懷，難道就不能成為一代大俠？
“武道，武道，重點不是在那個武字，而是在那個道上。不知習武是為了什么，又為何要去習武，這本身就是一個悟道的過程。”清羽真人又掃了一眼桌面，繼續說道，“我元府觀重持修行，秉承餐風飲露的道法自然至理，而你六根未凈五味未泯，如何找尋武道之真諦？”
何流想若拜他門下，這風花雪月就從此與他再無關系，那還怎么仗劍走天涯，他所追求的不就是快意人生嗎？這么一猶豫之下，心里又黯然起來，似是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
“呔，癡兒！正所謂大道至簡，勘破迷妄才能直達本心?。 焙瘟骰谢腥?，耳邊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之下，心中突然明悟，他所追求的快意人生不就是要逍遙世間嗎？還有什么比修行更逍遙的事情呢？
“多謝師父教誨！”何流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也罷，雖然你根骨不佳，但悟性尚可，就跟在我身邊一些時日吧。”清羽真人捋了捋他并沒有多長的胡子，好似收何流為徒也不過是機緣巧合順其自然之事。
何流欣喜若狂，又拜了三拜，這才起身，戰戰兢兢的侍立在側。
“修行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正所謂食色性也，并不是一時可以改變的事情。今天過后，你怕是與這些再無瓜葛了。既如此，就再食最后一次人間煙火吧?！鼻逵鹫嫒藨z憫的看著何流。
何流想以后不能再有口腹之欲，再受美色之誘，何不最后放縱一次。將小二叫來，將醉仙樓的招牌菜上了滿滿一桌子。清羽真人終于動了心，“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回過神來，清羽真人仍自背負雙手，半仰望著天空。何流現在想想當時境況，仍舊痛心不已，他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整整二兩銀子啊，就這么一頓飯吃沒了。至于以后為了填飽肚子，他又如何想方設法賺錢，那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了。怪只怪他當初瞎了眼，怎么就一心想要拜這個江湖騙子為師。這樣想著心潮不可抑制的激蕩之下，體內真氣不受控制的游遍全身，何流似是習慣了這個過程，待情緒穩定之后，細細感知，體內真氣又壯大了一絲。
“年輕人，修行重在修心啊！”清羽真人悠悠飄過來一句。
“呵呵?！焙瘟骼湫獙?。
正打嘴仗間，聽到山谷那旁一陣打斗喊殺的嘈雜聲傳來，何流不明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么還有人來。
清羽真人來了興趣，打了個響指，“走，去看看。”說完兩腳輕踏地面，一躍而起，待力盡之時，借水草柔韌之力彈起，如此反復之下，真如踏雪無痕般在草面上飛射而去。這種輕功雖然常常聽過，但卻不曾真眼瞧見，沒想到這看似不學無術坑蒙拐騙的清羽真人還有這么一手。何流在后面也極力追趕，雖然達不到那種飄忽若飛的境地，但也不至于在這泥濘地上陷了進去。
過了這片水草地，是一片湖泊。說是湖泊其實是一處水汪，何流跟到這里就犯了難。看著清羽真人如蜻蜓點水一般飄過，他只能佩服不已，這一葦渡江的本事并不是他所能輕松掌握的。實在是因為他的輕功還未到一定火候，能在那一片濕地上行過來，完全是靠他提著一口真氣，使自己變的更加輕盈，所以才能順利通過。可到了水面之上，踏水而行就成了癡人說夢。無處借力不說，單就御氣這方面就完全是個門外漢。
所謂輕功，在何流看來，完全是一個真氣外放的過程。以氣附于體表之上，使得身體與地面之間形成了一個隔離帶，有了緩沖之后，減輕了身體自身的壓力，使得輕功的實現有了理論的可能。
真氣越充盈，外放速度越快，自重變的就越輕巧，所以輕功的高低，一定程度上還是體現在真氣的積累量上來。對比自身，何流突然發現這個清羽真人與自己認識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所幸這片水汪并不算大，何流繞著水岸周圍前行，不一會兒，也到了清羽真人的停身處。清羽真人正蹲在一個小土包處，探頭探腦望著那邊。
何流匍匐在其身側，“師父，那邊是什么人？”問著話，也伸頭看去，可事情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在山谷那邊，有兩方人馬正在對峙。兩方人數相當，只是服飾略有不同。其中一方身著粗布勁裝，手拿環首大刀。另一方著長袍衣衫，手提七尺長劍。
這時兩方雖無言語，但一片肅殺氣氛。
果不其然，待氣氛即將凝滯到極點之時，兩方同時抖動手中之兵器大聲吼著，“殺！殺！殺！”
何流正猜測間，耳邊喊殺聲突然傳來，著實嚇了一跳，“靠，打就打，瞎嚎嚎什么！”
清羽真人依舊不動如山，只這一手涵養功夫，就突破了天際。“是歸云山莊和烈刀堂的人了，想必也是為了這里隱藏的礦脈而來。不過能引起兩方爭斗廝殺，想必這其中的價值定然不小，咱們還是走吧，卷入這其中，恐怕到時候連渣子都剩不下來?！?/p>
何流也不想無故生事端，正待欲走，聽到那邊朗朗聲音傳來，這是聲音中夾雜著真氣了，所以才能隔了這許遠，還如近在身畔。“那邊的朋友，還請現身一見吧！”
清羽真人嘿嘿笑了兩聲，站起身來，抱拳道，“路過，路過，你們繼續，你們繼續?！焙瘟鳛橹畾饨Y，忍不住吐槽到，“好歹您也是一位高高手，就不能有高手大氣凜然的樣子，怎么這么形態猥瑣呢？”
清羽真人翻了一個白眼，“有本事你上??！”何流訕訕一笑，“我不是沒本事嘛，師父！”
那歸云山莊的出來一人，朗聲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老熟人?。∧?，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往昔??！”烈刀堂的不愿意了，領頭人陰沉著臉哼了一聲。何流知這是歸云山莊故意裝腔作勢，看來兩方都相互忌憚，打的是另讓一方主動撤出的算盤。不過這清羽真人原來姓莫，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這倒是他不曾知道的。
清羽真人不愿被當槍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王兄，別來無恙啊！”
烈刀堂的那位是個急性子，不愿用這些水泡功夫，說道，“歸云山莊到底想怎么辦，還是劃下道吧，我烈刀堂奉陪到底便是?！?/p>
歸云山莊的卻不做理會，又對著清羽真人說道，“莫兄，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老弟多年未見兄長，本應接風洗塵以禮相待，但是今日情形你也看到，實在是走不開啊，待會恐怕還有一場惡仗要打，兄長萬望以自身安危為念，遠遠避開這場爭斗才是。”
何流挺看不慣這人拐彎抹角的說話，求人幫忙就求人幫忙吧，還要別人貼著臉上，真是一點也不真誠。
清羽真人是個老油條，點了點頭，對著那位說道，“為兄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那人要的就是這個，連連點頭道，“當講，當講，兄長但說無妨?！?/p>
清羽真人轉過身來對著烈刀堂那邊說道，“兩家都是江湖名門正派，不至于為了這點事情大打出手傷了和氣，在下雖然才疏學淺，武藝低微，但有一言還望兩方斟酌一二?！贝沁叢]有表示什么反對意見，又接著說道，“這種大規模械斗對于兩方來說都是傷筋動骨的事情，且兩派向來交好，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恐被江湖武林同道恥笑，不如這樣，有兩方各出三人，比試三場，以勝場多寡為論，如何？”
烈刀堂的那人又回人群之中，不一會兒出來說道，“就依你這個法子辦?！?/p>
歸云山莊也并無異議，那位姓王的嘻嘻哈哈對著清羽真人道，“莫兄此法甚好，想當年與莫兄一別竟然數載匆匆而過，兄長的彈指神通又必定精進了許多吧，不如我歸云山莊這第一局還是煩請兄長代勞了，讓老弟開開眼界，也算搏得了一個彩頭?！?/p>
那清羽真人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有些意外，這歸云山莊真是好算計，按道理來說這種賽制，講究的并不是戰力的高低，而是在戰術安排上。兩派相交日久，彼此熟悉萬分，要想分出勝負就在出戰次序的博弈上，和田忌賽馬是一個道理。但這時候他出場，就打亂了對方的陣容部署，已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過這時騎虎難下，他也不再推辭，站到了一處空地上。
烈刀堂那邊思考良久，這才派出來一人。何流看去，那人眼露精光，顯然是個難纏之人。
那人自報家門道，“烈刀堂趙廷山?！?/p>
清羽真人道，“莫南風。”
那人有點疑惑，似是對這個名字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皺眉看了一眼，也不再多想，兩手將手中刀舉與肩齊，遙遙指向清羽真人，左腳向前踏了半步，身體微微側立，這是刀法中中規中矩的開手式了。
清羽真人倒沒有做什么動作，只是靜氣凝神。
烈刀堂的先動，趙廷山腳步急動，搶攻上來。還未及身，大刀從空中斜劈下來。
清羽真人耳聽破空之聲侵入，兩腳重踏地面，往后倒飛而去，躲過了這一擊。趙廷山也沒打算一擊即中，調整姿勢，藏刀于右手側，以準備下一擊。
何流早先聽過烈刀堂成名刀法名叫行伍刀，是軍中一位百戰老兵所創，刀法中自然而然也就帶了剛毅勇猛干凈利落的意思來，這實是與戰場形勢有關。戰機瞬息萬變，最怕拖泥帶水，所以刀法中也暗含兵法要理。
以前聽清羽真人談起過，但凡練刀不論其刀法如何，都遵循著技短入長，倏忽縱橫的至理。說的是刀為短兵器，只有在迅速靠近對方時才能發揮作用。大刀勢重，短兵相接時尤其考驗步法身法。
這趙廷山不知在烈刀堂中地位如何，但對方既然派出他來應對這第一場，肯定是有一定的實力，就拿剛才的兩下來看，其在烈刀堂的成名刀法行伍刀中的造詣可謂深厚。再看去，趙廷山握刀之手微微顫抖，實在是刀意已凝聚到頂點，心中手中都快要抑制不住，所以重重踏了一下地面，刀借身體沖勢，疾若大風過境般刀氣橫掃開來。
行伍刀在江湖中名氣太大，以至于其特色刀法已經被傳播開來，何流才得以知道此招名為烈火燎原，是要以星星之火而起燎原之勢，而這星火就為趙廷山此刻的手中刀，刀氣彌散卻又迅速的橫掃開來。
清羽真人知道這一招不好對付，對方刀勢剛猛，是以避其鋒芒為佳，隨著刀鋒掃來，他腰腹用出一股柔力，身體后仰，刀刃掃著鼻尖而過，同時并出兩指，以真氣附于其上，輕輕點在了刀身之側，這是以指為劍了，這把劍與身體組成近似一個水平面，對方不管以何力壓來，都不能使其有所波瀾。
趙廷山也反應迅速，感受到刀身上有力傳來，將刀鋒橫掃稍稍抬起幾分，此時恰指劍削于空處。他冷笑一聲，烈刀堂的刀法是刀無定型，實是暗合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之宗義。所以他刀尖尚起，又迅速落下，將橫掃改為斜劈，這是要斷清羽真人的臂膀了。這招也較為經典，名為力劈華山，強調一個轉勢迅猛之意。
清羽真人察覺對方變招，也隨之變招，腰腹柔力使之彎曲之后又稍撤力，身體自然彈起，借其力用出了一招翩若驚鴻。這是其自創身法，以前常常用來炫耀，但何流覺得有點華而不實，純屬耍帥之用，一直是嗤之以鼻，沒想到還能這么用。清羽真人這時兩指繞著刀身劃了一圈離去，從旁看來是挽了一個劍花。這招以前也看他這不靠譜師父演示過，名叫蝶舞花叢，但他覺得這招有點娘，所以就沒練過。
此時清羽真人的翩若驚鴻這一招配上蝶舞花叢真有嬉戲人間之妙義，又其姿勢優美，令得眾人嘆了一聲好。但其中卻是隱藏無數殺機，他在空中調整姿態，兩指直指對方喉間而去。趙廷山知曉危險即臨，抽刀豎于身前，兩手擋于大刀兩端，是純防御姿勢了。果不其然，指尖瞬息而至，點于刀身之上。兩物于大力相激之下竟發出清脆響聲，兩人都借力隨之往后彈去，之后站定，靜氣凝神。待得氣息稍穩，清羽真人動了，兩指劃出，形成一道寬廣的肉眼可見的波紋。
周圍氣息躥動，亂流激射，這是比拼真氣了，何流趕緊退于遠處，兩人交戰場中是一片狼藉。
不知相互遞了多少招，就這一范疇而論，刀法指法只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彈指神通雖是指法，但江湖中還是有彈指神劍的叫法，以指為劍，這就比較考驗對真氣的操控程度了。何流也想學這一神技，但奈何真氣總是達不到要求，所以他現在的武藝還是稀松平常。
兩人遞招已久，清羽真人不愿將內力耗盡，兩指找準機會將大刀彈了回去。隨后兩人都借力后躍而去，場中寂靜無聲。
趙廷山看著清羽真人細細思索，突然眼中精光大盛，不可思議道，“你可是那位莫失莫忘的莫南風？”
清羽真人沉默不語。
趙廷山知曉是何意，對方這算是默認了。
何流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看過以前的江湖風云志，知道莫南風是羽塵閣之人。
而這羽塵閣在江湖風云志中有栽，是創派于西洲，以彈指神通稱雄，其鼎盛時期，門中集彈指神通于大成者為之甚眾，聲勢如日中天，西洲之地諸門派莫不仰望。這種盛況也不過短短幾年，所謂盛極必衰，物極必反，羽塵閣中出現大亂，一夕之間，門派元氣大傷，高手死傷殆盡，為了不致被強敵環伺之下蠶食，只有遷移山門避世不出了，而這莫南風就經歷過當時那場內亂中的人物。
再說羽塵閣避世不出之后，其蹤跡縹緲，不為世人所知，只是每年必派一兩名其門中弟子行走江湖，意在吸納人才，又總覽江湖武林盛況。由此可見，其出世之人皆為聰穎之人，見識非凡，才能洞察江湖局勢走向。久而久之，羽塵閣品評天下英豪的榜單流露出來，并被世人認可。
羽塵閣的春秋微義中評天下門派是總領四句話，神仙劍法舉無雙，行伍烈刀欲崢嶸，佛道兩端引稱雄，亦正亦邪是空城。講的是歸云山莊與烈刀堂在北地各有千秋，而極西之地的佛家與江南之南的西蜀江東道統各挑東西兩端。這是江湖中的勢力地域梯度劃分。正邪難辨的浮空城就是游離在這些勢力范圍之外。這幾句話在歸云山莊登頂江湖武林之后就再也沒有過變化。至于江湖中異軍突起的新秀，是另有一份武評榜的，名為夢華錄，對各個江湖武林中的潛力新人都有過評價，最著名的一個就是對歸云山莊之主在方寸峰一戰后，做出的白衣勝雪四字點評。果然，之后歸云山莊之主悟道，世人望塵莫及。
其對于莫南風也有過評價，卻是在羽塵閣大變之后追加上的，是稱之為莫失莫忘。語出其名，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這句話也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實際出處，源于莫南風那個莫失莫忘之人。而莫南風也是默認了這個稱謂，至于那個莫失莫忘之人是誰，這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莫南風與羽塵閣有舊情恩怨，但卻不影響其對江湖的評判，相反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實了其榜單的客觀性，而不是帶有個人主義濃厚色彩的主觀臆斷。這是其強大生命力之所在。
外界對于羽塵閣的突然傾覆雖然有過猜測，但往往對無法令人信服，有西洲之地之人隱隱傳言，造成西洲勢力重新洗牌的背后，是有浮空城的影子。
浮空城在羽塵閣的春秋微義中是有一句亦正亦邪是空城。說的正是浮空城怪異的行事風格，其游走在正邪邊緣，是一個令人談而生畏的存在，所以才刻意的被江湖遺忘了這么久。浮空城城主是誰，江湖中少有人知，但浮空城的名號已經在江湖中流傳了許久許久，是和歸云山莊一樣老牌的存在。
由此聯想起來，趙廷山猜到莫南風是羽塵閣中人，但沒想到的是他的背后還有浮空城的影子。于是嘴唇微動，“我們心中都有一座浮空城?！?/p>
清羽真人聽到這游絲一般話語，似是心中微動，近乎朝圣般也跟了一句，“我們心中都有一座浮空城。”
這就是表態了，趙廷山知道接下來打不下去了，有浮空城插手這件事情，就不是能用武力解決的了，于是抱拳道，“莫大俠彈指神通精湛非凡，體系嚴謹，在下技不如人，是我輸了?！?/p>
說罷，回頭走進烈刀堂陣營之中。過一會兒，烈刀堂先前講話的那位出來，說道，“既然莫大俠有意調解，我烈刀堂不得不給這個面子，這三場比試算我們輸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就此別過吧！”
清羽真人討了個沒趣，看著烈刀堂走的遠了，和歸云山莊那位姓王的寒暄了幾句，也抱拳離開了。
何流欲言又止，這清羽真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江湖中盛傳的那么牛氣哄哄的人啊，不過看其似是想起往事，心情不太順暢，也就沒有多問。
天色漸黑，兩人還在山谷中徘徊，清羽真人的打算是來也來了，打也打了，絕不能空手回去，這不是他的風格。何流也只好下去湖，摸了兩條魚上來，就在岸邊烤了起來。
躺在草地上，兩手支著頭，何流看著滿天星光問道，“師父，你說我何時才能提劍斬情仇，縱馬躍江湖呢？”
清羽真人嗯了一聲，又嘆息了一聲，說道，“塵世如潮人如水，可嘆江湖幾人回啊！”
但何流一想到那些意氣風發快意恩仇的事情就情難自抑，他習武不就是為了這些嗎？尤其今天觀戰之后，他越來越想成為那樣的人，于是也學著清羽真人的口氣說道，“我們心中都有一座浮空城?！?/p>
臨睡覺前，何流不禁想到，明天又會是怎么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