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再過兩天,父親離開我們已經整整八個月了。雖然父親享年九十歲,無疾而終,壽終正寢,生前沒有任何疾病,我們七位子女也都全力盡到了孝心,但是對父親去世之痛從未減輕過,對父親的懷念從未停止過。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勤奮進取、寬厚慈善、睿智豁達的優秀品格,無一時不縈繞在心間腦海,激勵著我,鞭策著我。

父親少時生活在一個雖不十分寬裕,但是一個足以養活五口之家的家庭。祖父開著制作點心、香油的鋪子,父親十幾歲時已是鋪子里的頂梁柱。他有一個比他小一歲的妹妹,還有一個比他小十四歲的弟弟,但是妹妹是女孩,裹著腳,干不了體力活,弟弟尚處在咿呀學語中。祖父是一個雖有經營思路和豪俠之氣,但是不善干粗活,而且生活極講究的體面人。祖母則是一個生性刻薄、極不通情理卻掌握全家生殺大權之人。所以,一家人的重擔幾乎全部落在父親一個人的身上。

父親在十六歲時娶到了在我們家做童養媳三年的母親。但是,很快不知什么原因,刻薄的祖母堅決不同意這樁婚事,逼著父親寫休書休掉母親。父親不同意,結果母親生下的一男一女因為祖母不給糧食活活餓死。父親在不違母命和不想休妻之間做出了艱難選擇,那就是逃__在一個大雪的冬天,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借了一位遠房哥哥的八塊銅元,赤著腳,穿著單褲,挑著用八塊銅板換來的姜,開始了他的經商之旅。母親留下來了,但是受盡了暴虐的祖母無情的摧殘,母親邊干活邊受到祖母的鞭打棍笞,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曾經三次自殺未成,被救過來還要遭受祖母的毆打。走投無路的母親只好逃離祖母這個魔掌,邊討飯邊去追尋父親。經歷了千難萬險,蒼天不負有心人,母親終于在淄博一個農村小集市上,找到了正在做買賣的父親,從此二人得以團聚,直到終老。

父母團聚之后,一心一意做生意,日子慢慢好起來了,手頭有了不薄的積蓄,在敬仲鎮白兔丘村買房置地,接連生下大姐、大哥、二姐、三姐,可以說人財兩旺。父親還做了當地供銷社的一名采購員,成為國家干部。父親本想在那里和一家人過下去,但在這時,老家的變故讓父親改變了主意___祖父因欠高利貸生意破產,不到六十歲早早離世,留下不通情理的祖母和少不更事、年近三十尚未娶妻的二叔,家徒四壁,房頂見天,一片頹敗景象……

這是在一九六一年,三年全國饑餓災荒剛剛過去,生產生活尚未恢復。但是,父親為了重建老家家園,為了二叔不成為光棍,毅然決然舍棄已經建好的白兔丘的家,帶領一家人回到了老家。用自己多年積蓄的血汗錢翻修了老家兩處住宅,給二叔娶上媳婦,終于保住了這個家。父親母親對祖母悉心照顧,從不提以前的事,直到祖母八十二歲去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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