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樓的垃圾桶怎么還沒人來倒……”
喊出此話的是一位30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此刻正呆坐在門前的地毯上,全身幾近赤裸,唯有一條內(nèi)褲可供保暖。又時不時用手指撩撥并整理略微稀疏的頭發(fā),只為留下最后那一點形象。漸漸地,他嘆息了起來,嘆息聲此起彼伏,并有逐漸向鼾聲發(fā)展的趨勢,每當想起前幾個小時發(fā)生的事,那耳光呀,總是如教科書般的清脆,響亮。
今天早晨,他心血來潮,一起床便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不等穿衣洗漱,便開始打掃衛(wèi)生。在這是否要把手伸出被窩都需要思考良久的冬天里,裸睡的他愣是灑下了汗水。就在他高歌猛進,抄起幾個被裝滿的垃圾袋,將出未出家門時,他的尿意來了。俗話說: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受著本能的驅(qū)使,他決定,快速地跑向樓道的垃圾桶,再以上廁所為今天的壯舉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如此,被關在家門外的人世上又多了一個。
過了貌似有一個世紀這么長,19樓,還是沒有動靜,這也難怪,畢竟19樓就他這一戶。他只能選擇繼續(xù)等待,由于這一身裝扮,光是走進電梯,都覺得不太可能。南方的冬季還是想往常一樣的寒冷,并沒有因為他的遭遇而改變。因寒冷而顫抖的他,不自覺的把目光移向自家的鞋架上,其中有一雙雪地靴。看到這雙鞋,他暫時忘記了寒冷,不禁想起自己手機通訊錄里,一直不忍刪的那個自己深愛過的人——“老婆”。
『第一次相遇,是在春季,那時,他大二。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荒地上長著丁香,把懵懂和欲望參合在一起,又讓春雨催促那些遲鈍的根芽。
他記得,那天自己抱著《腦髓地獄》,走馬燈似的快看完一遍的時候,聽到了葉崎的聲音。葉崎站在他面前,溫婉如玉,干凈如溪。
葉崎說:“我可以坐在你對面嗎?”“可以。”他一笑,他從第一眼就知道葉崎喜歡自己。葉崎有些吃力地把手里的書放在桌上,一字排開,各種類型的書都有,看不出是什么專業(yè)的,右手不間斷地在每本書上停留,終于是落在一本雜志上,把雜志立在自己面前,就這么怪異地看了起來。“真的是來看書的嗎?”他對于眼前的情景產(chǎn)生了疑問,不過隨即又被書中的情節(jié)給吸引住了。
圖書館很快響起了閉館的廣播,周圍的人紛紛站起,準備離開。葉崎,還在看著雜志,翻過一兩頁吧。他見狀,用力的把書合了起來,見還是沒有反應,漫不經(jīng)心的問到:“同學,走嗎?”“啊!”葉崎這才抬眸,“你要去哪兒?”他被這個唐突的問題給難住了,楞了有一會兒,決定給出一個最優(yōu)解的答案,“不知道,應該回宿舍。”“那,陪我出去走走吧,都陪你一個下午加晚上了。”
不一會兒,他們在圖書館管理員的注視下,走出了圖書館。』
尿意來的快去的也快,又一次尿意的襲來,把陷入回憶的他給拉了回來。望著自己的家門,他憤怒的握住把手,力拔山河的推拉起來,“made in China”又一次證明它是可靠地,他傻傻又認真的心愿又一次破滅了。可憐他的雙腳,早已凍的沒有知覺,望著那雙雪地靴,他終究還是選擇了穿上。在他穿第二只的時候,腳底明顯感覺到有個異物,他吃力地脫下,用手去掏,居然是,一臺手機。
『在這之后的一年半載,他與葉崎成雙成對,成為了校園中的戀愛模范。
那日,葉崎忽然提著一個包裝袋回到家中。“你去哪兒了?”他有點好奇,大冬天的,不好好家里待著,卻跑去外面受冷風吹。“我新買的鞋,好看嗎?”葉崎炫耀剛買來的雪地靴,在地板上摩擦,摩擦。“嗯,粉紅色,很適合你。”“那就好,我也給你買了雙一樣的,我這就幫你放到鞋架上。”“額,還是不用了吧…..”葉崎好像沒聽到,徑直走向門外的鞋架。
“咚咚咚”,短暫又急促的三聲敲門聲響起,他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去開門。門開的一剎那,他因寒冷打了一個哆嗦,畢竟裸睡。開完門,隨即躺回到沙發(fā),卻發(fā)現(xiàn)葉琦根本就沒有進來。他皺了皺眉,不情愿的又站了起來,打開門,發(fā)現(xiàn)葉崎站在門口。“你今天有點奇怪,站外面干嘛?”“嗯…我今天就不進來了,那個,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我要結婚了,所以,我們分手吧。”葉崎好像為這句話準備了很久,可能甚至都想好用什么姿勢和說什么臺詞,但唯獨眼淚還是沒忍住。“那什么,別哭啊,本來就是你先禍害我的,我都還沒哭呢,你哭個什么勁。快進來吧,你是想讓我感冒嗎?”“哦…哦,好,對不起。”葉崎擦了擦眼淚,他轉(zhuǎn)身準備躺回沙發(fā),葉崎也走了進來,轉(zhuǎn)身準備關門。正當葉琦關上門回頭時,眼前被一個手掌給蓋住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直接拖進一個房間,意識模糊之際,聽到一聲噴嚏和鎖門的聲音。
葉崎是被吵醒的,門外一聲又一聲的敲擊聲刺激著兩個人的耳膜。“哐當”門外的把手被他卸了下來。“葉崎你給我聽著,你整個人都只能是屬于我的,一雙雪地靴就想打發(fā)我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又當我是誰啊,我沒別的目的,給我好好冷靜一下好嗎,都幾歲的人了,別再干這么幼稚的事情了。”“放我出去好嗎,該冷靜的是你吧,別傻了,我們是不可能的。”葉崎的這番話,換回的是久久的沉默。葉琦想打電話,卻忽然想起為了結束這份感情,早已把手機放在那雙給他買的雪地靴里了……』
“19樓到了。”電梯明明傳來一聲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的聲音,在他聽來,卻無比悅耳,只見電梯里走出來一個女生,好像是校友,參加工作這幾年,沒想到以這種方式相見。女生站在他面前“你叫劉奇能對嗎?”“沒錯,是我,今天我呢,發(fā)生了點意外……能改天再聊嗎,或者幫我叫一下物業(yè)”“葉琦呢?”“啥?”“我問你,葉崎呢。”“你是?”“我是他女朋友,他已經(jīng)好久沒上班了”“哦,是你啊,要和他結婚的那個。”“他人呢?”“那兒!”他用力的伸手指向樓道的垃圾桶。那里有股尿液和一種不知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女孩疑惑的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地上有斑斑血跡,他站在旁邊,指著垃圾袋。
“19樓的垃圾桶怎么還沒人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