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又一聲短消息的提示音,將那句“我叫陸晟,不叫那個”送到葉淺眼前,她看著這八個字,惱不得笑不得。惱的是果然自己宅在家里碼字太久,現實中與陌生人交往的能力已經退化不知進退的地步——剛才的自己真的好局促,尷尬到世界盡頭。
之前看陸晟課上面對學生的冰山臉和論文行文之透辟犀利,本以為私下行事定是咄咄逼人、鋒芒畢露,沒想到卻是如此溫和謙遜;再回想自己表現的像一只隨時準備炸毛的小刺猬,也不由得想笑自己。還有就是,為什么自己之前都沒有仔細看過那張臉,顏值好像一下子比冰山提升了好幾個level,尤其是那雙眼睛,說勾魂攝魄有點夸張,但是絕對稱得上是溫柔陷阱。葉淺就這么冒著花癡的想法,捧著手機,帶著幾分雀躍回家了。
剛進門,就聽到齊蓓說,“你媽叫你下周三晚上回家吃飯哈。”一句話讓葉淺剛才的花癡雀躍頓時煙消云散。
“一定要去嗎?”葉淺的聲音里有點畏懼,又有點不耐煩。
“一定要去,說是要跟你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還有,我不能陪你去哈,我跟你姐夫正好也得回家吃飯。”齊蓓一邊說就一邊往自己臥室走,仿佛已經預料到葉淺的鬼哭狼嚎。
“什么鬼?我一個人回家?我媽不得把我吃了呀。肯定又是標榜自己開明,不讓我自毀前程,然后重復去英國念書和找工作的兩個選擇。都兩年了,一點新意都沒有;當初把我攆出家門,我還以為就是放我自由了呢,沒想到,哎……”
“你也是個小沒良心的,大姨對你夠開明了。前腳把你攆出來,后腳就給我打電話讓我找你。我就搞不明白你怎么就走不出你爸媽分開的陰影,明明人家倆人都依舊是惺惺相惜的老友。”齊蓓隔著墻回應道。
“我就是不能接受他們明明不是水火不容,卻非得要分開。怎么會有這么任性的父母,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能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卻從來沒有想過還有一個需要完整親情的我。”葉淺有點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齊蓓沒想到葉淺會突然說出這么動情的話,趕忙從屋里出來,用輕松安撫的語氣說道:“好啦,你可沒資格說缺愛,你爸媽他倆雖說分開了,但是兩個人依舊愛你如生命啊,你說這八年,你缺吃少穿了還是沒人關心了,即便后來你爸去了英國,還是天天跟你視頻,事無巨細聽你嘮叨;你媽也從沒給過你氣受,一切尊重你的選擇,即便你鬧著寫網文,也沒怎樣你吧?”
這一席話,讓葉淺默然。表姐父母5年前出車禍雙雙離世,她才是那個真正缺失了家庭溫暖的人,自己卻還在她面前鬧,真是不應該。她自問,即便父母離異,自己也從不缺愛。只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從她那對眾人眼中的神仙眷侶父母分開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齊蓓見她這樣,馬上轉了話題:“第一次相親,感覺如何?”葉淺卻只回了一句:“就那樣。”就回屋了,齊蓓知道是剛才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也就不著急多問,由她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葉淺還是依舊窩在家里碼字,只不過,對即將到來的周三依舊畏懼;另外,就是腦海中時不時浮現陸晟那張俊臉的焦灼。然而,直到葉淺從媽媽那里吃完飯如釋重負地回到家里,也沒有受到任何來自陸晟的消息。
回到表姐的公寓,葉淺滿心困惑,回想剛才吃飯時母親的話,也有些茫然:是啊,過不了多久,表姐一嫁人就搬出去了,這間公寓只剩自己,雖說自己也有專欄稿酬,交房租是沒問題,可畢竟不劃算,而且,自己本身就萬事不操心的性格,一個人住是有點不靠譜。但是真的要回去跟媽媽一起住嗎?
葉淺的母親自從10年前離開舞團,就辦起了自己的服裝設計工作室,葉淺早就受夠了家里到處散落的設計稿和看不出套路的半成品;更重要的是,一旦回到家里,就要天天受母親的熏陶,到時候,連寫文這條路可能都會走不下去……
正七頭八緒地不知道怎么辦呢,誰知門一響,竟然是齊蓓回來了,手里還捧著一盅湯。
“都到家了怎么也不住一晚嘞,還拿吃的回來,怕我挨餓呀?”葉淺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別說,還真是為你才回來的。剛才得到的最新消息,陸晟病了;這不是上天給你的機會嘛,雖然你沒提,但我又不瞎,你還挺介意陸晟沒再找你的。”齊蓓邊換鞋邊說道。
葉淺正沒情緒呢,只淡淡地回應:“他不找我我就得去倒貼呀。”
誰料齊蓓義正言辭的說道:“現在不是你鬧小孩兒脾氣的時候,你就不想去看看病中心理防御最差時真實的陸晟是什么樣子?況且你就不好奇,你說陸晟這么優秀的一個男人,怎么能到現在還是一個人呢?”
“你不會懷疑他是gay吧?”葉淺感覺表姐為了讓自己去已經不擇手段了。
看葉淺似乎還是不為所動,齊蓓又加了一把火:“那可說不好,反正湯我給你放桌上了,你姐夫他媽熬了一天的紅棗烏雞湯,陸晟的地址我也發你手機了,你自己看著辦。也不知道是誰哦,天天捧著手機看人家發過來的八個字……”齊蓓故意用戲謔嘲笑的語氣,就是想激葉淺,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啊。要不是發現副院長發現陸晟遲遲沒交下學期給本科生上課的教學計劃和安排,讓齊蓓摧陸晟,哪有這么好的事。
“好吧,好吧”葉淺沒想到表姐最近雖然沒逼問她相親當天的事情,卻在暗地里對自己進行了如此細致入微的“明察暗訪”,為了防止表姐說出更加肉麻的話來,她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去了。抬頭一看,已經9點了,一邊換衣服一邊還威脅齊蓓:“姐啊,這大晚上的,你讓我上門找一個單身男子,你也不怕出事啊?”
“就你,我倒想讓陸晟跟你出事呢,只怕人家門都不給你開,這一番努力不就白費了。”齊蓓打趣道。
“這就是我的好姐姐!”葉淺一邊往外走,一邊陰陽怪氣的道。
陸晟就住C大西門,她在東門外,基本上只需要穿過C大就好了,葉淺提著那份湯,走進又走出C大校園的夜色,仿佛也穿過了自己在校園度過的那段清湯寡水的青春,等待她的,到底是不是她的幸福呢?
一直到陸晟門口,葉淺還在猶豫要不要敲門,最終還是又看了一眼那句“我叫陸晟,不叫那個”才下定了決心。
結果一碰門,門自己開了,客廳燈還開著,把葉淺嚇了一跳。陸晟家不會進賊了吧,葉淺忐忑地走進門,把手里的湯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向里走,邊走還邊試探性地發問:““陸晟在嗎?”走到靠近臥室的時候,才聽到略顯低沉的呼吸聲,心想著,難道病到恍惚連門都不記得關了?這兒也沒別人呀。
探頭進去瞅瞅,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陸晟和衣倒在床上,地上是零落的鞋子和西裝外套,跟四周整潔的環境十分不搭調,而一股酒氣已經沖入鼻尖,葉淺突然明白了,他不是病了,他是去買醉了,心想,“天哪,姐,你坑死我了。”正想趕緊退步出去,裝作沒來過,可是看到陸晟幾近完美的側臉和三分憔悴的神情,終于還是沒忍住想再靠近看看的沖動。
誰知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丟在床邊領帶絆倒,直接摔到陸晟床上,沒等葉淺回過神來,陸晟卻似乎感受到身邊的變化,手一甩就搭在葉淺的腰上,整個身體還往這邊蹭蹭!葉淺差點沒叫出來,心里還暗自罵自己,“靠,還沒low到趁人家喝醉了自己送上門吧。”正要撥開陸晟的手臂起來,誰知臥室的燈突然亮了,又一張清清秀秀的男人臉映入眼簾,葉淺徹底懵了,不會一語成讖吧,他還真是gay啊。
此時這屋子里震驚的絕不止葉淺一個人,開燈的項子塵心更是摸不著頭腦,他不就是下樓買個醒酒藥嘛,怎么回來陸晟懷里就多了個女的呀。天吶,陸晟不會趁著酒意叫了個小姐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