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話說:林子大了,什么鳥兒都有。
我們每天都會在不經意間和數不清的陌生人擦肩而過,還有些甚或會和你發生小小的插曲,成為你幾十年人生旅途里不可忽略的點綴。
這些點綴也許并不都那么美好,但起碼,套用孔子老人家說的“既來之,則安之”的教導,把他們當成成長的一部分,吃過幾塹之后,智慧也跟著變厚重也說不定呢。
1.“耍流氓”的教練
2006年9月,為了能接送上幼兒園的兒子,我決定學車。
理論考試毫無懸念,滿分拿下。
到能真正摸車的時候,就要跟教練排好時間,因為學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我的教練是一個快五十歲的半大老頭子,外表看起來和平常人無甚分別。
第一天上課的時候,為了“好好指導我”,不停地摸我的手,告訴我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
當時我的感覺是有些嫌惡,又不好發作,只得嘻皮笑臉地跟他聊閑嗑,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抽手出來。
閑聊的過程中,我知道他是一個離了婚的男人,自己帶著女兒生活,老婆跟別人跑了,他一直沒有再婚。
他這樣做當然是為了他的女兒。
知道這些以后,對他反而沒有那么厭惡的感覺了。
他是一個剛接觸覺得很流氓,接觸幾次之后,覺得還蠻靠譜的男人。
他教了我一些竅門,并且告訴我,這些竅門到真正考試的時候一定會發揮作用的。
我按照他教的認真練習,果真如他所說,后續的幾次考試竟然非常順利就過了。
要知道,同時報名、同時考試的那些學員們,他們當中有些人就是沒有我這么幸運。
因為學車而認識的這位教練,今天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我記得我給他買過一條煙,算是學生對老師略表的一點“孝敬之心”。但他從來沒當我的面抽過煙,他說他很喜歡和我聊天,知道我討厭聞煙味,就呵呵了。
我做過他忠實的聽眾,聽他說他當年的一些事,包括他的婚姻,他的女兒,他曾經當過兵的經歷。
他知道我是老師之后,就對我特別規矩,再沒有摸手之類的行為了,又一個呵呵。
由陌生到熟悉,由厭惡到傾聽后的理解,這些只是發生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
我順利通過所有考試的那天,給教練打電話,說要請他吃飯。
他沒有接受。
他說考試過了就好,和一個陌生人的緣分也該到此結束了。
希望我以后一切順利。
那一刻,我竟然有小小的感動。
2.媽媽,那個叔叔不是壞人吧
我答應過兒子,要在他小學畢業的這個暑假帶他出去玩兒。游玩路線也是早就確定了的,就是先去上海迪士尼,然后去江西婺源欣賞美景。
省略掉上海的酷熱、迪士尼如海的人潮,我們做高鐵奔赴婺源。
這次出行沒有報旅行社,完全是我們母子二人隨性出游。
萬分感謝互聯網,它讓出行變得簡單異常。
你只需帶上手機,只需下載相關APP,只需綁定銀行卡,一切統統可以搞定。
到了婺源,還沒等出站,就有幾個當地人上來攬活。
我拒絕同他們說話,心想出了站,叫上一輛出租車,就OK了,千萬不要被當地人騙了才好。
人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有這種戒備之心完全是正常的反應啊。
可是有一個人一直跟著我們,用婺源普通話說,他的車比出租車便宜,他可以帶我們去干凈又便宜的旅館,他可以做我們的導游。
他的鍥而不舍終于打動了我。
我來婺源是朋友推薦的線路,他說婺源景色美,在這個季節又不是特別熱點的景點,不用擔心照相的時候各色人頭做背景。
他還告訴我,到婺源,包車旅游是很劃算的。包車的司機往往可以充當導游,他們對當地再熟悉不過了等等。
回想起朋友告訴我的這些話,加上那個鍥而不舍追著我們做“廣告”的男人,就在一念之間決定坐他的車了。
在車上彼此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他姓程,我戲稱他是程咬金的后代。他靠包車導游為生,干了十幾年,生意一直不錯,在3、4月油菜花開的季節,他是最忙的,可能好幾天也不能回家。
現在是淡季,不過依然有不怕熱的北方人來婺源一睹芳容。
我們談好了要游的線路,包車的費用以及可以在哪些景點不在售票處買票。
當然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的,羊就是我。
比如去李坑前,他要我把門票的錢提前給他,說會有別的車把我們帶到村子里,還可以省下電動游覽車的車錢,他在對我說這個“建議”的時候,完全是出于為我們的利益考慮的。
好吧,我同意了。
即將到李坑,停車,下車,掏錢給程,上另一輛車,一切都是一氣呵成。
上到另一輛不知名的人開的不知名的車上,被告知要躲到后備箱里,以躲避入口處保安的檢查。
這時候,小家伙緊張地問我,“媽媽,那個叔叔不是壞人吧?我們的行李會不會丟(換車了,當然行李還在程的車上)?我們不會被綁架吧?”
我倆按照車主的“指示”,矮著頭,防止被車外檢查的人看見,盤坐在后備箱里小聲嘀咕著。
我告訴兒子,不會出事的。媽媽有程的電話、名片、車牌號,諒他不敢把我們怎樣。
天知道,我在和兒子說這些的時候,小心臟撲通撲通的。
就好像警匪片里的鏡頭似的,我們過了保安的檢查。
后來,那個車主說,他們經常這樣干。有的保安甚至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買盒煙就搞定的了。
兩三分鐘后,我們被請出后備箱來到后排座位上。
車主說程一會兒會來接我們,他會把我倆捎到李坑的村頭,也就是他自己的家,然后,從他家院子里穿過,從李坑聞名的溪水一頭走到另一頭就算游覽完畢。
真是虛驚一場。
我為了省幾個錢,他們為了多掙幾個錢,以這種看似黑社會接頭的方式完成了婺源非常有名的李坑的游覽。
后來那個黑車的車主跟我說,就當是給我們的人生多一點經歷吧。
哈哈,確實是。
陌生人的臉上不會寫著,我是善良正義的好人,或者我是猥瑣邪惡的壞人。
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會成為別人的陌生人,努力摘掉面具,以坦誠面對他們。
如果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對方的友善和可信任程度,那么請同樣以最大的彈性,出示你的友善和信任,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