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盡管多少不一,但男人基本都長胡子是個不爭的事實。一嘴好胡子如于右任張大千者,自可助長威儀三千。不僅如此,胡子還有時有很大的用處。比如當(dāng)你陷入沉思時會拿手去摸它,盧延讓曾說:“吟安一個字,捻斷數(shù)莖須。”甚至見了美女也要把手放在胡子上:“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殹!笨赡苓@也是神情專注的男人下意識的動作。
? ? ? ?據(jù)說,單憑胡子就可看出一個男人氣色的好壞來,古人也講:“血?dú)馐t髭美。”這大概和人們從牲口的毛色好壞來判斷它的健康與否是一個道理。所以留胡子的男人容易被人窺知自己氣血不好的毛病。為了掩蓋這一點(diǎn),有時還得服藥,這藥大概都是生發(fā)烏法的丸散之類,但我是后來才知道有專門的藥,名字就叫“七寶美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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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以前,胡子并不叫胡子,叫“而”。這是個象形字,原本是畫了一張臉,下面飄著幾綹胡子,只不過這個字后來被借走用了他義,而且一借便永遠(yuǎn)不還了。那時候,好像男人們都留胡子,這應(yīng)該是判斷一個人是否是男人的最明顯的外觀特征。胡子少的,白凈的臉上長長地掛上幾綹,能顯出些許儒雅之氣來。胡子多的,掛滿一張臉,垂在胸前,或許還能表現(xiàn)出偉岸的氣質(zhì)來。胡子自來卷的,與滿頭亂發(fā)混雜在一起,可以看出他大概是個魯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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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但這也不盡然,風(fēng)流儒雅如蘇東坡者,卻長了一副大髯滿垂在胸前,不僅體現(xiàn)不出偉岸之氣,反而覺得有點(diǎn)滑稽。因為個子不大的蘇軾卻長了一張大長臉,也就是馬臉,我們農(nóng)村人把這種臉叫驢臉。蘇小妹曾作詩諷刺過這張臉:“去年一滴相思淚,今日方流到腮邊。”這么一張冠絕古今的大長臉偏要生出那么長而濃密的胡子,如果再高冠而博帶,小個子的蘇軾不僅不可能做到“竹杖芒鞋輕勝馬”,連走路怎么掌握平衡,都應(yīng)該是個大問題。不過蘇家的遺傳基因可能有問題,蘇小妹因為是女人,倒也省去了長須之苦,卻把額頭高高地凸了出來,這也會引起別的麻煩而讓她的大胡子哥哥起了擔(dān)心:“身在堂外三五步,額頭已到畫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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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大胡子或許有些好處,比如可以閉目揉捻做沉思之狀,可以掀髯呵呵而笑做豪放之態(tài),甚至可以把它一口一口地吹起來表示你很憤怒。但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好處會被它此后帶來的麻煩抵消干凈。比如你吃飯時,一只手用筷子夾起食物,另一只手還得掀起大胡子把嘴露出來,而且你還不可能確保每次都能精準(zhǔn)投食,從而弄得湯水淋漓,不好收拾。我還曾設(shè)想過,大長臉大胡子的蘇東坡,是怎么蹲下去上廁所的?胡子是不是容易垂到到地上,沾弄上臟水?起身提褲子時是不是容易不小心一腳踩到胡子上翻個跟頭從而弄得滿臉土灰一身糊涂?出門時是不是容易不小心夾在門縫里?跟老婆吵架時是不是會被老婆一把抓來,分做兩綹,再在嘴上打個死結(jié),從而說不出話?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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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我想,古代長大胡子的人可能非常討厭它,但也不能就此剔了去。因為《孝經(jīng)》有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除非你受不了了,去涉險犯罪,便有剃除須發(fā)的可能。如髡刑,是剃去頭發(fā),耐刑,是剃去胡子。但在古代,這都是很重的刑罰,你該干下多么傷天害理的事,才能判你剃去須發(fā)!就此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人們老說“三千煩惱絲”,我想它指的不應(yīng)該是頭發(fā),一定是胡子!頭發(fā)長了,可以盤起來打結(jié),甚至可以用簪子固定,胡子長了只能任由搭在胸前捶在肚上,連上廁所都得用手小心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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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現(xiàn)在好了,我們每天梳洗時可以放心地刮胡子了,不僅把嘴解放出了來,而且還能使臉面光鮮。梁實秋說自己也是大胡子,一天不刮就毛毿毿地刺弄得慌,用手摸上去象板刷,萬一觸到人家細(xì)嫩的皮膚,會令人大叫起來。這就讓我想到一位大學(xué)時的舍友。他的整個臉部只有額頭和眼睛周圍沒長胡子,所以在貌似談戀愛的那段時間里,他一大早起來就抻著脖子滋啦滋啦地刮胡子,吵得我們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