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來也算奇怪,人們都說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會發生不知名的事兒,生活總是充滿了無限的未知可能性,這大概便是生活的意義所在吧!
這件事情距離發生時候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了,幾年也有,幾十年也或許有。不過我總是羞于啟齒,不論是這件事的奇特性,還是我內斂沉默的性格,我都沒有將這件事情公之于眾,在時間的打磨下,甚至連我的記憶也開始模糊起來。
我再次清楚的回想起來這件事倒是因為一次孤人夜路,這完全是一個意外所致,倒是這次夜路讓我想起來那次發生的事情。
為了避免多余的贅述,我決定單刀直入主題,把那次發生的事情----我剛剛回憶起來的一些記憶講的一清二楚。
那是我二十歲的年紀,嗯,那是個令人羨慕的年紀,至少現在的我就相當羨慕。事情發生在二十歲生日的前夕,那個時候我正好大學畢業,在西安城中找了份能勉強生活的工作,每天照例過著標準的上班族生活。
我現在說起這些事來,卻不曾想到往事竟然如萬花筒般已在我的眼前走馬觀花而過,一瞬間回憶起太多往事,我竟然一時語塞,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個時候我二十歲,剛剛大學畢業,留著長長的頭發,渾身散發著少年人放縱不羈的浪勁兒,青春的荷爾蒙高漲如火燒云般蓬勃,精力旺盛的似無法停止旋轉的陀螺,整個人都熱烈的如一陣風。
我現在想來,那還真是我的黃金時代,年輕的面容,美麗的姑娘,有幾個知己,啤酒,香煙,性與放縱,熱情與狂妄,還有我那偉大的理想。這些屬于青春的東西我全部都擁有,屬于我獨一無二的青春。
我這么說可能有些做派,請原諒我這般啰嗦,如果你知道一個人對于失去的東西有多么的懷念的話,或許你便會理解我為何要這般了。我說過,我那黃金般的時代一去不曾復返了,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快將它忘卻了,現在驀然想起,總該啰嗦幾句的。
大學畢業之后,我留在了西安城,生活的壓力迫使自己不得不找了份勉強度日的工作,說不上條件優厚,勉強糊自己的口也差不多。中規中矩的職業,正常的上班族生活,談不上好,也無所謂壞。可終究好壞大概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吧。
工作沒多久之后,失眠這個事情便如約而至,仿佛是經過商量似地,與之而來的不僅僅是失眠,還有仿徨,苦悶,迷茫。
我無法再去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即使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段黑暗時光大概會成為終生的噩夢。
內心明明很痛苦卻苦于某種狀態無法徹底表達,理想隨著前行卻始終看不到出路。迷茫仿徨,便成了某個時期常有的狀態,伴隨而來的便是徹夜徹夜的失眠,那真是噩夢般的日子。
在失眠終于成為常態化的日子里,我終于丟掉了第一份賴以生存的工作,成功成為待業青年。
不知道該干什么,不知道能干什么,不知道想干什么?這些問題每每在深夜壓迫著我,逼得我不斷的向黑夜中遁去,直至無所遁形。
事情的轉機是那一晚,那個失眠的夜晚。具體日期我竟然記得很清楚,那是六月份的第四天,總有那么些與眾不同,那晚出奇的熱,我躺在床上,失眠已經成為揮之不去的慣有狀態了。
我正讀著《魔戒》這本奇幻巨著,正好看到到山姆立誓成為佛羅多的忠誠的助手,將要幫助他完成銷毀魔戒的遠征。這無疑是歷史性的一刻,我看得正高興呢,然后響起了許久未曾聽過的敲門聲。
是的,那是敲門聲。
我望向掛在墻上的鐘表,時鐘的指向已經是凌晨三點了,這會卻響起來敲門聲,實在是令人意外,何況我正看書看的開心呢,被打擾不免覺得有些掃興。
打開房門后,只見一個兵馬俑中的陶俑站在我的門前,我左右望了望,卻誰也沒有看到,心想不知是誰和我開了這般玩笑,正想關上門的時候,從這陶俑中卻傳出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請允許我坐在里面說話好嗎?這樣子站著有些累哦!
聲音很低沉,典型的男子聲線,我聽在耳里,不免有些吃驚,我認為是誰刻意的在戲弄我,既然認定了是人,那么還懼怕什么,我大大方方的讓這泥石俑進入到了房間。
他走的很慢,腳步很沉,每一步踏下去都會有沉沉的聲音,正當我感慨這年頭cos也能玩的這么逼真的時候,已經坐在桌子上的兵馬俑說話了。
“很抱歉深夜打擾您,因為一些私事不得不拜訪您,所以便這么過來了,希望您能理解。”
我還在打量著這個大家伙究竟是怎么把人裝進去的時候聽到這番話不免有些泄氣,這個兵馬俑做的太完美了,我到現在竟然也無法找出人是如何進去的,對于他的話便不免有些疏忽。
“其實來訪的目的倒也很簡單,我們身為兵馬俑,已經在這座城中存在了許多年了,這么多年來,我們兵馬俑一族一直都有個計劃便是進攻你們人類,打敗你們成為這個地球上的主人。”
什么?你們兵馬俑一族?
我以為我在做夢,直到清醒的反應過來才意識到這竟然是真的。
陶俑的聲音很低沉,比一般的男低音還要低,我知道我的朋友里沒有這般低沉的聲音,可至于真的是不是陶俑,還需要再證明一下。
“我作為兵馬俑一族的代表,此次過來便是與你單獨進行較量的,如果你代表人類贏得了這次戰爭,那么我們便默默退去,等待下次的謀劃,可如果你敗于我手的話,那么明天我們兵馬俑將會向你們人類發起進攻,發動清楚的戰爭。”
“等等,為什么是我?”我有些不解。
“什么?”
“我為什么可以代表其他人類呢?你們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呢?”
“因為你是代表,你此刻代表的是所有人類,你沒有選擇”陶俑說道。
“可是這并沒有經過我同意啊?我不服從”我大聲的抗議。
“很抱歉,這是命運使然,你沒有選擇。你如果選擇認輸的話那么明天的日落之前,你和你代表的人類將淪為我們的階下囚”
“什么?為什么讓我選擇?”我依然在爭辯。
“沒有原因,你只有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歷來如此。”
我沉默。
“或許你覺得我們兵馬俑是落后的東西,武力值怎么能夠與你們人類相提并論呢,可我需要提醒你,我們已熟練掌握了比你們人類更加超前的技術,戰爭打起來的時候,我們可絕不會吃虧。”面前的陶俑很嚴肅的說道,我依然沉默。
當我還在嘀咕為什么是我的時候,陶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戰斗或者認輸,快選一個。”
我想既然身為人類,總該搏一搏的,況且直接認輸也不是我的風格,我一想到世界的和平竟然寄于我一人之身的時候,不免有些激動,疲倦一掃而光,我想的便是如何要贏這個妄圖帶來戰爭的家伙。
事情的發展如你們所知,這個陶俑最終憤憤而去,兵馬俑一族不得不繼續沉睡在那里,等待著下一次戰爭。
我用我賴以生存的智慧為整個人類贏得了勝利與和平,盡管并沒有人知道,可這并不妨礙我暗自高興。畢竟在某一瞬間,整個人類的命運可都是由我拯救的吶!
這便是多年前的那件舊事了,我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它的荒誕導致我無法開口講述這件事,于是慢慢的便藏在了我的心底再也不曾對人講過,時間一久,我的記憶竟也模糊起來,這件事便如一個夢般被我藏了起來,再也不曾提起。
再次回憶起倒是前不久的那次孤人夜路。
那是一個冬日的夜晚,寒風刺骨,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我把帽子緊緊的扣在自己的腦袋上,還把領子樹了起來。這樣就再也沒有風能夠吹的進來了,那是晚上十二點多,整個城市的路上早已不復白天時候的繁華,再也看不到一個行人了,路燈也全部熄滅,只留下光禿禿的燈柱子站在那里,顯得形單影只。
這條回家的路相當偏僻,離正街有好幾百米遠,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典型的小胡同,臟亂差是它們共通的特色,不知名的垃圾發出臭味,飄蕩在這條小路的上空,我掩著鼻子盡量躲避著前進。可離我的住處總還是有很多距離,我知道,無論如何也急躁不得,只能一步步走著。
胡同之中一片黑暗,為了給自己壯膽,我哼起了輕快的小調,這才有些不那么害怕了。我走過這條胡同有很多次,可從來都沒有在午夜一個人走過。身處一片黑暗之中,那又完全是另外一種體驗,熟知無比的東西在那一刻全部變得陌生,就跟從未接觸過一般,全新的體驗感固然令人激動,但身處一片黑暗之中的時候,對于未知的恐懼恐怕會占據一個人對新奇體驗的好奇心。
我盡量讓自己走的快些,好趕快走出這片黑暗,不知道是因為我心虛還是怎么了,我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是的,那是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黑暗之中傳出來的,我繼續哼著歌,試圖掩飾我緊張的心情,以至于跑調了我都沒有發現。
我專心致志的從哼哼的間歇聲中聽那奇怪的聲音。
那似乎是一個女人的啜泣與吶喊,那奇怪的聲音之中帶著明顯的無助和恐懼。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女人哀鳴的聲音很快越來越明顯,似乎受到的痛苦越來越強烈,我停下腳步,站在黑暗中,靜靜的聆聽著,連呼吸聲都小心翼翼的壓了下去,就在那個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其中夾雜著罵罵咧咧的碎言碎語,那是毫無禮貌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一頭壓抑許久的猛獸在發泄獸欲一般。女人的痛苦呻吟聲不斷傳出,在那一刻,我意識到在那黑暗之中發生了什么。又一個可憐的女人啊,我不由的嘆息著。
你可能會問我,那個時候為什么不報警呢,不去抓住那個黑暗中令人顫抖的野獸呢,你應該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吶!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在那一刻,我甚至都做好了沖上去的準備,我想著把那黑暗的身影從那可憐的女人身上拽下來,再狠狠的揍上他一頓。我感覺我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似乎在那一刻充滿了力量。
我沖向那黑暗之中,我看到了那痛苦的女人的痛苦,然后我聽到了那個陰暗的男人說:不想死就滾遠。然后我看到了他手里拿著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
我站在那里,不知該怎么辦,那個男人揮手示意我走開,我看懂了那個姿勢,一時之間,我如釋重負,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我轉身便走,不,應該用跑,即使地上的那個女人依然在承受著痛苦,我像個懦夫一般逃離了那里,留下那個女人獨自承受著痛苦。
我急忙回到了我的家中,洗完澡,用厚厚的被子壓著,我卻依然無法睡去,似乎這個冬天越發的冷了。
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吧,我才驀然想起來原來年輕時候竟也做過那么一件偉大的事呢!
我的臉突然有些燙,比沸騰的水大概還要燙,我急忙打開窗戶,讓整個城市的冷空氣都涌入進來,它們敷著我的臉,才慢慢的好起來了。
那一晚,多年的失眠又一次如約而至,如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拜訪了我。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了,時間的力量是多么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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