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生活節奏在春節也不例外。原以為不用外出旅游就可以悠哉悠哉地在家里睡個天昏地暗,不曾想,前幾日不知不覺中加入到來往穿梭的春運大潮,感受了一路的擁堵,和一路迫切的回家的心情。
今天出發時天氣有些陰冷,一晚的雨水打濕了地面。城里的人不多,繞城高速上的車也不多。進入秦嶺不多時,就看見山坡上白茫茫一片,像是昨夜下的薄雪,又像是今晨才起的霧氣,透過滿是水汽的車窗看去也不大真切。總之朦朦朧朧一片,很幽靜。
到了南坡的平緩處,那些散落在田野里的房屋冒著些熱氣,續寫著年的溫暖,一切也溫潤起來。因為要趕路,一路上也不敢停留。而說起我的故鄉,忽而才發現已有近十年不曾回來過。這次是因外婆身體狀況不大好,我也恰好有一天時間回去看看她。
故鄉的變化是極大的,但愈是近鄉,情愈是濃烈起來了。穿過熙攘熱鬧的縣城,山路愈窄,彎道愈大。璽樂躺在車座上香甜地睡著,我一邊看著這路,一邊回憶著那些在山路上步行的日子,那次是為了鎮上的三姨家,那次是為了到縣城趕車。而現在,三姨家在縣城買了房子,我們可以一天之內從西安回到這里,然后再打個來回。
山上一片片綠油油的竹林在周圍的都是枯枝敗葉的時候兀自綠著,在我兒時記憶里那些好好的山頭,不知怎的矮了不少,河道就在山腳,路隨山轉,村口就到了。原本準備興沖沖地給孩子指著看村子原來的那所小學,可那幾間破敗的平房早已沒了蹤影,成了不知誰家的一片菜地。
進村的路照例要下個大坡,坡的兩邊是兩棟二層磚房,以前是小賣部,今天并沒有開門。過個橋,再上個小坡就算正式進村了。村委會的小洋樓在路邊蓋得很洋氣,院子里干凈整潔的。
水泥路再走幾分鐘就有了岔路。分別進兩條不同的溝,好像一條叫周家溝,一條叫楊家溝。一條路已是平整的水泥路,另一條卻還是土路。我們今天要走的就是那條土路。
原來回鄉大多在夏天,車子到此也就不能再前行了。所以步行時可以摘很多野花,很有趣。現在路邊沒有野花,卻多了些從山上滑坡下來的石塊什么的,路面也不夠平整,車行一路,顛簸又讓人揪心。
一過石門,豁然開朗,整條溝就綿延展現在眼前了。
舅舅聽說我們要來,早就在家門口迎我們了。堂屋門口的大紅春聯書寫得很有氣勢,平時載他出溝的摩托車在屋外安靜地停著。這屋和我印象里的一模一樣,周圍的房子也沒有變化。只是其他的屋主人有些不同罷了。
正對堂屋左手的是蜂房,我們家能吃到的甜蜜的蜂王漿就產自這里。右手邊的是廚房,早些年外婆還親自下廚,灶塘里火照著她的臉,永遠是那么笑意融融的。有時候她在這里剁豬草,一刀一刀,是致密的勤勞。
直接到外婆的房里,還好,已經失去語言能力的她聽到我回來的消息,讓三姨扶她做到輪椅上。她臉上的皺紋很深,眼睛微微閉著,頭向右微斜。我說我回來看她了,她像使盡全力似的,很努力地嗯了一聲,喘氣的聲音也明顯而大了起來。我知道她是有意識的,只是沒有力氣說,也再沒有能力說,但她感受到了我的心意,也便不虛此行了。聽二舅說最近幾日其他人怎么叫,外婆都不應,我叫她,她竟然答應了,真好。真希望外婆一直都好好的,她的兒女情牽意掛著她,我們這些晚輩又何嘗不是呢?
舅母很能干,不多時就做出了一大桌子菜。這其中,竟還有前幾日在電視上看到的我以前沒吃過的夾沙肉,甜蜜蜜的,很好吃。只是米飯不像我小時候吃的那種先煮,再撈,再蒸。直接在平底鍋里做,有鍋巴的那種。自家稻田里產出的米,味道香極了。
吃過飯再去看外婆時她安靜地睡著了,我叫了幾遍,她沒醒,我便不忍心再叫了。而我,也該離開了。
門上的親戚,送了我一程又一程,直到我們絕塵而去。
路旁的水塘,碧波微漾,夏日里,這里又該是荷香魚肥的地方。田里的油菜,整齊而有生機,再過一個多月,這里又該是油菜花黃,嗡嗡蜂響的天堂。
我不知道下次回鄉是在什么時候,歲月在這里留下的印痕,也鐫刻在我們每個人的臉上。
2018.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