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成語80】張祜之“淡掃娥眉”:心死長安,身死揚州

【成語1】淡掃娥眉
【釋義】輕淡地畫眉。指婦女淡雅的化妝。
【出處】唐·張祜《集靈臺》詩之二:“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成語2】智珠在握
【釋義】比喻具有高深的智慧并能應付任何事情。
【出處】唐·張祜《題贈志凝上人》:“愿為塵外契,一就智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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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清河(今邢臺市清河縣)名門之后的張祜(hù),從小就接受到了很好的家庭教育,寓居蘇州后,詩名漸起。

張祜在青年時期,還是非常積極地要求仕進的,他帶著自己的詩作去京城和其他地方,四處去拜訪那些朝中大員和地方名士,但都是無果而終。

屢屢碰壁,也使他一度沉湎酒色,在憤世中過著放蕩的生活:

一年江海恣狂游,夜宿倡家曉上樓。

嗜酒幾曾群眾小,為文多是諷諸侯。

那些年所拜訪的人中,多數對他的詩歌還都是持贊賞態度的,其中最推崇他的當數太平軍節度使令狐楚了。

令狐楚甚至還親自起草奏章向朝廷薦舉張祜,說他多年流落江湖,精于詩賦,風格獨特,希望皇上能重用這個人才。

穆宗看到令狐楚的奏章后,就把張祜的詩歌拿給元稹看。元稹一聽是令狐楚推薦的,心中馬上就對張祜沒了好感——因為當時正值“牛李黨爭”時期,令狐楚屬牛黨,而元稹則傾向李黨。

穆宗問:“這個張祜的詩到底怎么樣?”

元稹就以鄙夷的語氣說:“這張祜的詩只能算是雕蟲小技,大丈夫哪會像他這樣寫?這樣的人如果得到重用,恐怕會使陛下的風俗教化受到不好的影響。”

唐穆宗是非常信服元稹的,他當然不會給張祜機會了。

入仕的大門被堵上,張祜只得懊惱得離開京城。

他在揚州住了下來。

訪山水,逛都市,縱酒賦詩,尋歡作樂,張祜以另一種方式去尋找內心滿足。

他深深地愛上了揚州這個地方,并寫下了《縱游淮南》一詩:

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

張祜性格中有俠義的一面,他和那個尚俠的崔涯是好朋友,一天,他倆共同去拜訪淮南節度使李紳。

在李紳面前,張祜自稱是“釣鰲客”。李紳覺得他很是與眾不同,就問:“你釣鰲用什么來魚竿?”張祜答:“用彩虹。”“那用什么當魚鉤呢?”“用彎月。”“魚餌呢?”“就用你這個短李相公作魚餌。”

張祜的答語讓李紳覺得很有氣勢,想像力大膽且非凡,于是就贈給他很多禮物。

在詩歌創作中,張祜似乎更愿意去關注那些女子,在那些詩句里,寄托著他對弱者的同情,對命運不公的抗爭,對黑暗的鞭撻和對權貴的嘲諷。

他用《宮詞》(其一),替那些被幽禁多年的宮女,表達“恨君”之情: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

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他用《拔蒲歌》,表現清純少女的愛戀:

拔蒲來,領郎鏡湖邊。

郎心在何處,莫趁新蓮去。

拔得無心蒲,問郎看好無。

他用《感王將軍柘枝妓歿》,哀嘆在迎來送往中虛耗芳華的藝妓:

寂寞春風舊柘枝,舞人休唱曲休吹。

鴛鴦鈿帶拋何處,孔雀羅衫付阿誰。

畫鼓不聞招節拍,錦靴空想挫腰肢。

今來座上偏惆悵,曾是堂前教徹時。

他用《太真香囊子》,抒寫唐玄宗與楊貴妃兩人的情事:

蹙金妃子小花囊,銷耗胸前結舊香。

誰為君王重解得,一生遺恨系心腸。

他還用《集靈臺》(其二),揭露虢國夫人與唐玄宗的曖昧關系: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娥眉朝至尊。

虢國夫人是楊玉環的三姐,雖不是玄宗的妃嬪,卻能“承主恩”,這是因為她和皇上有特殊的關系啊。仗著這點,她可騎馬徑直進入皇宮禁地。且自認為美貌無人可比,只簡單化了下妝就敢去直面皇上。

“淡掃娥眉”是一種自信,也是一種刻意求歡的風騷啊!

難怪大詩人杜牧會寫詩猛夸張祜:

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

碧山終日思無盡,芳草何年恨即休。

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

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會昌年間,杜牧任池州刺史期間,張祜曾專程去拜訪過他,杜牧在和詩中對張祜極盡贊美之辭,又對其命運深表同情:

七子論詩難似公?曹劉須在指揮中。

薦衡昔日知文舉,乞火無人作蒯通。

北極樓臺長掛夢,西江波浪遠吞空。

可憐“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辭滿六宮。

“張生故國三千里,知者唯應杜紫微。”晚唐詩人鄭谷如是說,實不為過。

張祜也非常喜歡游覽佛寺,杭州的靈隱寺、天竺寺,蘇州的靈巖寺、楞伽寺,常州的惠山寺、善權寺,鎮江的甘露寺、招隱寺,各處都留下他的足跡,他為那些寺廟題寫詩賦,也和寺僧多有交往。

與佛禪接觸,張祜大概是想尋找生存智慧,以求內心安穩。他寫有《題贈志凝上人》一詩:

悟色身無染,觀空事不生。

道心長日笑,覺路幾年行。

片月山林靜,孤云海棹輕。

愿為塵外契,一就智珠明。

智珠在握,誰不希望如此呢?

張祜晚年隱居在丹陽曲阿地,并最后終老那里,這也算實現了他“人生只合揚州死”的生前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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