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代價（連載二十三）

第二節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江誠的腿傷慢慢的好起來了，但是由于做過手術，導致了比較明顯的瘸腿。幾個月以后，按說江誠應該恢復上學了，可是江誠卻不愿意再去上了，理由是學校距離家里有5-6里路，他走不動，實際江父知道他是心灰意冷，因為在他們隔壁的村子里也有一個瘸子，已經40-50歲了，生活潦倒無比，既沒有成家也沒有孩子，每天就靠著村里給的微博的撫恤金生活，吃不飽的時候只能拖著瘸腿出去撿垃圾換錢，親戚朋友多離他遠遠的，這些，小江誠雖然年幼多看著呢。他們弟兄有時向父親提出想買點好吃的和好玩的，父親常常以這個瘸子為例，告訴他們生活本來就是不容易的，不可能事事多能得到滿足的，現在，自己也變成瘸子，對江誠小小心靈的打擊有多嚴重可想而知，雖然江父不斷地安慰他、鼓勵他，但是顯然收效甚微。所以江誠不肯上學江父也不堅決反對，同意江誠休學一年到時再做決斷。可是江輝卻堅決反對，孩子雖然還小，他卻明白江誠現在有殘疾，今后肯定不能從事體力勞動的，如果再不多點書，今后靠什么生存。也許是對江誠懷著深深的愧疚之心，江輝主動提出由他來接送江誠上學，于是江誠也只好同意了。江輝和江誠雖然是上的同一家學校，但是畢竟有一段路，全程讓江誠自己走根本就走不了，為此江輝每天早早的和江誠一起出門，扶著江誠慢慢的走去學校上學。等到中途江誠走不動了，江輝就背著江誠走一段，雖然江輝長的比較高大，畢竟是一個10歲剛出頭的孩子，體力有限，所遇到的困難可想而知，特別是每到刮風下雨天，弟兄兩個上下學可以說是連滾帶爬的走著，對此江輝一點怨言多沒有，因為他始終認為自己虧欠了自己的弟弟。就這樣雖然日子艱難，但是一家三口還是硬挺著撐了過來。轉眼又過了兩年，兩個孩子也在逐步長大，江輝可能比較像父親，長得高高的，雖然算不上健壯，瘦瘦的，但相比同年齡人也不算太瘦弱。江誠就差點了，可能因為比較像自己的母親，再加上身體有殘疾，心情也差點，長得瘦瘦小小的，比同齡人要顯得瘦弱很多，個子也不高。別看家庭貧窮，兩個孩子讀書多非常有靈性，而且也肯下功夫，可能受到家庭的影響，兩個孩子多早早的認識到人世間的不容易，從心里希望將來能靠讀書改變家庭的現狀，讀書成績在班里多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江誠可能是殘疾的原因，基本放棄了同年人的玩耍的時間，一有空，就捧著課本或者是江輝向同學借來的小說看，腦子也挺好，成績經常保持在班級的前三名以內。江父每當看到這些總是在心理感嘆，如果不是造化弄人，老天爺讓江誠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殘疾，否者這孩子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現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為江誠流淚。這天，學校不上學，兩個孩子多在家里做功課、看書。晚上江父收工回來，特意從小賣部里打了點酒，買了點花生米回來。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飯，江父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弟兄二人，口里嘀咕著：“總算熬出頭了”，弟兄二人眼見父親今天非常高興，在他們的記憶里，自己的父親還是第一次喝酒，因為他們懂事以后，全家就下放到這里，就是逢年過節也沒看見過父親喝酒，今天卻喝酒了，看上去非常的高興，小哥倆趕緊問父親有啥好事，父親告訴他們，今天村里書記告訴他，由于政策落實，他們一家可以回城了。小哥倆卻沒有表現的非常興奮，因為他們下放的時候多還小，對城里的生活記憶并不清晰。但是看見父親這么高興，哥倆就跟著高興，陪著父親一起喝了酒，這一次還是他們人生第一次喝酒。回城的事情非常順利，沒過幾周，江輝全家就離開了山村回到了C城。政府專門為下放回城的居民建了幾排房子作為安置房。雖然房子比較簡陋，只有里外兩間房，但是地段卻還可以，離安置房不遠就是居民的住宅區。江輝哥倆要上的學校離家也不太遠。政府還幫江父安置了工作，在一家街道辦的餐館里當廚師，雖然工資不算高，但一家三口的基本生活費還是能夠解決。這天是江輝哥倆回城后上學的第一天，江父陪著兩個兒子去了學校。江輝沒啥問題，按照學校的安排順利插班上學了。江誠這邊，班主任看了江誠的情況，聽了父親的介紹非常同情江誠，由于江誠個子較小，又是殘疾，班主任老師不僅把江誠安排在前排，還特意安排了一位成績優秀而且善解人意會照顧人的女孩子作為江誠的同桌，江父看了也很放心，就把江誠留在學校自己回去上班了。老師陪著江誠來到了課堂上，安排了一個座位讓他坐下，由于是殘疾，班里其他同學多在竊竊私語。江誠呢，由于以往在農村學校班上沒有這么多的孩子，一下子看見這么多的同學也不能馬上適應，就低著頭來到座位上坐下，明顯讓人覺得缺乏自信。這時他耳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你好”。江誠回頭一看，見一個女同學坐在他的身邊，就是老師特意給他安排的同桌。這個是江誠此生自懂事以來第一次看見過的漂亮女孩，以前農村里也有長得漂亮的女孩，但是農村女孩的氣質和城里女孩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女孩個子不算很高，和江誠差不多，這個身高在女孩當中肯定不算低，瓜子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烏黑的頭發扎成一個馬尾在后腦勺一搖一搖，皮膚膚質極好，雪白中透著光質和細膩，關鍵還不像一般城里女孩那樣內向和羞澀，只見她很大方的向江誠自我介紹：“我叫李冰，以后是你的同桌同學了，老師讓我們今后在學習和生活上互相幫助，你有什么困難就告訴我。老師說你從農村回來的，我一直在城里住，從來沒去過農村，我希望你有空多和我說說農村的事，我喜歡聽。哦，忘了問你，你叫啥名？”江誠倒顯得很拘謹、放不開，只見他支支吾吾的小聲說道：“我叫江誠，長江的江，誠懇的誠”。接著兩人開始了交流，基本上是李冰問的話多，江誠回答的話少。通過交流，江誠知道了，李冰家就住在江誠家傍邊的一條街上，離江誠家不遠，也就6-7分鐘路程。李冰的父親是一個小廠的廠長，母親是工廠普通的職工，沒有兄弟姐妹，就李冰一個子女，家里各方面條件應該算是比較好的。說話間，老師來了開始上課了。到了中午放學，大部分同學多回去吃飯、午休了。江父為了不讓江誠多跑路，給他帶了午飯，江誠剛拿出飯盒就看見邊上的李冰也拿出一個小飯盒準備吃飯。江誠就問她為啥不回去吃飯，李冰告訴他，白天他家里多沒有人的，她回去也是一個人呆著，還不如就在學校里吃飯，這樣可以節省點時間，看看書啥的。這時候，江誠打開了飯盒，見飯盒里只有白米飯和一點青菜，李冰問他帶這么一點夠吃嗎？而且一點葷菜多沒有，營養會跟不上的。江誠有點難為情地說這個已經比他在農村里吃的要好了，以前在農村他帶的飯大部分時間連米飯多沒有，更別提葷蔬菜了。李冰一聽，把自己的飯盒打開，那是一個那種飯和菜能夠隔開的飯盒，李冰用筷子夾了一個荷包蛋給江誠，說道：“你吃一個，今天我帶了兩個呢”。江誠趕緊拿著飯盒躲開了，說道：“不要，不要，我怎么能吃你的東西”。兩人爭執著，最后李冰還是把雞蛋放進了江誠的飯盒里，說道：“老師不是讓我們要互相幫助嗎，你吃我一個雞蛋我也不讓你白吃，等你啥時有空，和我說說農村的事我就很開心了，以前我只是在小說里看見過農村，學校有時也組織過郊游，那只是在附近的郊區，真真大山里的農村我從來多沒去過”。聽了這話，江誠趕緊說：“那是沒問題的，但是菜還是不能吃的”。李冰笑道：“好好好，不算我請你吃的，就算我小時候借給你吃的，將來你長大了，有能力還的話你再還給我，這樣總行了吧”。話說到這里，江誠再也不好說啥了，他不傻，李冰這是給他找臺階下呢，她確實是想幫助自己，想到這里，江誠的眼角不自覺的有點濕潤了，這是江誠此生第一次感覺到人間的溫暖，以往只有他的父母曾經給與過。最后，江誠拗不過李冰還是把雞蛋吃了，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雞蛋，但是它可能這輩子會永遠留在江誠的心靈深處了。這時后邊有個男同學走了上來，對著江誠說道：“瘸子，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李冰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她人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又好，有多少男同學多想坐在她邊上她多不答應，你這瘸子怎么交上這么好的運氣”。聞聽這話，江誠正要跳起來發作，只見邊上的李冰大聲呵斥道：“你這個人說的是人話嗎，你父母沒有教過你要怎么善待人嗎，你趕緊向江誠道歉，不然以后我不光不理你，而且我還要告訴老師，說你欺負江誠，讓老師給你記個大過”。那個男生一看李冰真發火了，趕緊說道：“別別別，我以后不胡說了還不行嗎？”說完，一溜煙的沖出了教室，跑了。李冰回過頭對著江誠大聲說道：“我絕不會放過他，下午我就去告訴老師讓老師批評他，以后這班里決不能有人叫你瘸子，我只要聽到一個人這么叫你我就去告訴老師，多是什么人”。這時候，班上還是有不少中午不回去的同學，聽了李冰的大聲嚷嚷，他們也知道李冰這是說給他們聽呢，禁不住吐著舌頭互相看了看，他們知道李冰這是火大了，這是明著護著江誠，如果今后誰要欺負江誠的話估計李冰絕不會善罷甘休。事后，班主任老師利用一次班務會的時間，專門給全班同學講了一場思想道德課，要求全班同學要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要學會尊重、幫助殘疾同學，決不能譏笑、不尊重殘疾同學，還不點名的嚴肅批評了那個男同學，看樣子李冰還真把這件事向老師做了報告，引起了老師的重視。下午放學了，同學們多陸陸續續離開了學校，江誠卻沒有走，因為班上有人做衛生值日，江誠只能跑到班級的外面，由于腿不好，他不能長時間站立的，不得已江誠只能找了一個比較干凈的臺階坐了下來。這一切多讓李冰看見了，因為老師希望她盡她所能幫助江誠，再加上李冰天性善良，很同情作為殘疾人的江誠，所以一直注意著是否能為江誠提供點幫助。看到江誠坐在臺階上，李冰就主動走了上去，她問江誠為什么不回家，江誠告訴她他要等他哥哥江輝一起回去，這是他父親關照的，怕江誠一個人回家不方便，但是江輝因為已經臨近初中考試了，下午有三堂課，所以自己要在學校等江輝放學以后一起回家。李冰聽說了，很主動的說：“我正好和你同路，你不用等你哥了，我送你回去好了”。江誠說：“不行的，一來你送我回去要多走路的，二來我這個不是一天的問題，以后碰上刮風下雨你會不方便的”。李冰嘻嘻一笑道：“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這么嬌滴滴的，告訴你我很有力氣的，家里很多家務事我多會做，繞路只是繞幾分鐘路不算啥的，更主要的是通過今天白天的交流，我發覺你很喜歡讀書的，我也喜歡讀書的，在班級里不方便經常討論，正好可以利用這放學回去的路上我們可以交流讀書的心得，還可以互相推薦一下看的書籍，這不挺好嗎？今天第一天我就想聽你在大山里農村的生活故事呢，你不會嫌煩不和我說吧”。江誠雖然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但他的智商是絕對高的，通過李冰這些話，他明顯感覺到李冰不光是一個樂于助人的人，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她想幫助江誠，又怕傷了江誠的自尊，所以想方設法找說詞，讓江誠無法推托。說到這里江誠就再也不能拒絕李冰的好意了，他點了點頭，告訴李冰，讓自己去告訴一下江輝，然后我們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李冰不光問了江誠在農村的生活和學習，還很婉轉的問了他的腿怎么會斷的，江誠這段經歷以前從來多不愿意和其他同學談起的，因為太傷心了，可是今天在李冰面前，江誠一點也沒有隱瞞，把當初發生的事和盤突出，全告訴了李冰。李冰含著眼淚問他，摔的時候是不是很疼，江誠告訴她，肉體很疼是肯定的，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是自己對世界的灰心，他告訴李冰不瞞她說，自己當時在衛生院偷偷的哭了好幾個晚上，甚至想像自己的母親一樣，跳河一死了之，可是父親看得嚴，再加上自己的腿根本動不了。后來回家后，父親和哥哥再三的勸自己，江輝甚至跟我說，如果他輕生他就認為江誠不肯原諒自己，他也去跳河自殺，正是家人的規勸才使自己慢慢的放棄了輕生的念頭。說到這里，李冰忍不住拉起江誠的手，哭著說道：“阿誠，你要堅強，不能胡思亂想的，今后你爸、你哥還有我多會幫你的”。江誠抽出了他的手說道：“你放心，我會活下去，我看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我也相信只要我自己不放棄，將來總是有希望的，哦，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阿誠的？”江誠這一問，李冰有點不好意思了，說道：“剛才你去向你哥告別時，我在后面聽見的，我不光知道你叫阿誠，還知道你哥叫阿輝”。就這樣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江誠家的小巷口，江誠讓李冰回去吧，李冰不肯，說要送到他家里，江誠死活不讓，說自己家很小、很亂的，女孩子絕對不能進去的。李冰一聽就不堅持了，于是李冰向江誠告別，告訴他明天上學時她過來，和江誠一起上學，江誠堅決不同意，理由是自己走得慢，李冰陪他上學要多費很多時間，他告訴李冰，早晨他會和他哥哥一起走的。這李冰也冰雪聰明的，她也怕傷了男孩子的自尊，所以就答應了，說著話李冰把江誠的書包還給了江誠，江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書包一直李冰在背著，因為以前自己的書包一直是江輝背的，所以剛才他也沒注意到這個書包，反應過來后，他告訴李冰以后自己的書包自己來背，李冰一個小姑娘背兩個書包也累的，李冰笑了笑，也沒說話，向江誠揮了揮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江誠。雖然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兩個孩子卻像彼此遇見了人生知音一樣，一點陌生的感覺多沒有。看著李冰離開的背影，江誠感到莫名的高興和憂傷，高興的是自己遇上一個這么理解他的同學，使他一下對自己未來的生活信心有了很大的提高，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憂傷的是看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光不能幫助李冰，相反還會增加李冰很多的負擔，怎么說自己也算個男孩子卻需要女孩子來照顧，想著真是悲傷啊。接下來一段時間，每天放學李冰多是等著江誠一起結伴回家，時間久了，兩人對彼此多有了更深的了解。李冰眼中的江誠，性格高傲、孤僻，人很聰明，讀書也很用功。原來江誠剛轉學過來，由于兩地教學的進度存在差異，江誠一開始跟不上班里學習的進程的，學習成績一度比較差，誰知，經過一段時間后，一方面，江誠自己晚上在家里又是復習、又是預習的，據江父告訴李冰，江誠常常要學習到11點左右，天天晚上因為做功課多是和要上中學的江輝差不多時間休息的。另一方面，李冰利用每天陪他回家的時間，再進一步的輔導他，當然，更主要是江誠讀書天賦比較高，有很多問題江誠靠在家里自學、參悟就把問題想明白了，這樣轉學才2-3個月，江誠不僅跟上了班級的進度，學習成績也能穩穩排在全班的中等偏上了，為此，老師不但經常表揚江誠，也沒少表揚李冰，說李冰幫助同學共同提高值得全班同學學習，為此李冰好不高興，認為江誠為自己爭氣了。李冰欣賞江誠的還有就是領悟能力特強，雖然是個孩子，可能是生活的磨難，江誠所表現出來的對生活的認知能力遠非和他同齡的大多數同學所比擬的，而且江誠話雖不多，話語中有時會表現出于他年齡不相符的幽默感，有些還相當符合哲理，弄的李冰對他相當崇拜。總之一句話，江誠相對于他的年齡是明顯早熟了。江誠眼中的李冰是美麗、善良、善解人意，最主要的是李冰也喜歡讀書，家中由于經濟條件尚可，父母親給買了很多的課外書，這些書很多也借給江誠看過。由于看書多李冰的境界也比較高，不想其他女孩一樣，每天熱衷于化妝、打扮，要不就是講吃、講喝、講時髦。也是一句話的話，李冰屬于是那種比較有內涵的女孩。他們這段友情也得到了李冰父母的允許，李冰每天陪江誠回家的事，當天就回去告訴了李冰的父母。他們父母覺得李冰做的很好，對殘疾人的同情心是一個人有教養的表現，所以他們也不反對李冰幫助江誠。自打江誠轉學過來以后，李冰每天帶午飯飯菜時，葷菜多是要兩份的，她父母明知她是給江誠帶的，從來多是依著李冰的。就這樣江誠和李冰開始了兩小無猜的同學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