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

從來未愛你,綿綿

? ? ? ? ? ? ? ? ? ? ? (一)

? ? ? ? ? ? ? ? ? (陸明濯只有夏小添一個朋友,夏小添沒有朋友。)

? ? ? 陸明濯第一次見夏小添是在一個陽光晴好的午后,這種連圍墻上的貓都打著盹兒的美妙的午休時光,恐怕也只有陸明濯和夏小添不懂好好享受了。夏小添是為了打工賺錢,而陸明濯是和人約好了在巷子里決一死戰。前些天陸明濯調戲了道兒里二哥的女朋友,結果走在路上就被一群混混給打了,被打腫臉的陸明濯當然不服,大聲叫囂著,你們這是偷襲,有種的周三下午再來一次,大爺我打的你們找不著北。陸明濯并不屬于哪幫哪派,別人眼里他就是一個閑得無聊到處惹事的壞學生。混混做的事他都做盡了,只是礙于他那個有錢老爸的面子,學校才不好處罰他。

? ? ? 打工路過的夏小添聽見巷子里傳來了像是殺豬一樣的慘叫,猶豫片刻便把挎包握在胸前,試探性的慢慢走進了巷子,夏小添這輩子第一次見人打群架,嚇得腿直抖,好在她的腦子還沒停止運轉,向著巷子口大叫了一聲:“警察叔叔,我哥哥在這呢。”結果那一伙人一聽到夏小添這一吼,頓時作鳥獸散。只留下了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陸明濯窩在墻角。

? ? ?“同學,你還好吧。”夏小添搖了搖半天沒反應的陸明濯,以為他被打暈了。結果手一觸到他的皮膚,就聽到他倒抽冷氣的聲音。

? ? ?“靠,活著呢。”陸明濯被打本來就火大,結果被這么一搖,全身的神經都攪在一起,痛得他都要抽搐了。

? ? ?“哦。”夏小添轉身就走。

? ? ?“喂,幫人幫到底吧。”陸明濯沒想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好自認倒霉,低聲下氣的求夏小添幫忙。

? ? ?“我以為你這么能干,自己應該能幫自己。”夏小添轉身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陸明濯,絲毫不顧對方痛的齜牙咧嘴。

? ?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諷刺我,哼,就你這態度,我才不會感謝你的幫助。”陸明濯沒好氣的叫道。

? ? ?“就你這態度,我馬上就可以讓你自生自滅。”夏小添作勢要把陸明濯扔回地上。

? ? ?“喲,姐姐,我就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啊,您可是我的恩人,小的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陸明濯學著電視劇里的臺詞,說出的話活像是怡紅院里拉客的老鴇子。

? ? ? ?那天下午夏小添沒有去打工而是在醫院里陪著陸明濯做各項檢查,陸明濯的前額縫了四針,期間都是夏小添讓陸明濯抓著自己的手臂才止住了他的鬼哭狼嚎的。出了醫院陸明濯看著夏小添手上的道道紅痕,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一樣心虛的看著夏小添。

? ? ?“沒事,大爺不會讓你以身相許的。“夏小添學陸明濯的語氣,豪放的說道。“完了,下午就和你耗著了,沒去打工老板又要扣工錢了。對了,接下來你怎么辦呀,叫你父母來接你?”

? ? ?“得了吧。我們家那兩位要知道了又得抽我,我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吧。”陸明濯聳聳肩,大步走出了醫院。

? ? ? ?夏小添看著陸明濯離開的背影不禁失笑,這是怎樣單純的少年才會忘了問救命恩人的名字,甚至連虛偽的客套都沒有一句就直接走掉了。

? ? ? ? ? ? ? ? ? ? ? ? ? ? ? ? (二)

? ? ? ? ? ?( 有時候緣分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前緣未了,就總還有機會再見。)

? ? ? ?陸明濯第二次見夏小添是在自己的班上,照理說高三了他們這種清北班是不會再接受轉校生的,只是據班主任所說,這位轉校生實在是很優秀,招生考試的時候不只考了第一,還甩了第二名一大截,這種人進了清北班只會讓這兒的學習氣氛更濃烈。像所有天之驕子一樣,這個班的同學聽到這個都是不屑的癟癟嘴,想知道這個被班主任吹的天花亂墜的女生到底有多么的與眾不同。所以當衣著普通一臉坦然的夏小添站在講臺上時,下面一片嘩然。

? ? ?“果然是與眾不同,與眾不同的土啊。”不知是誰嚷了一句,接著就是全班哄笑的聲音。

? ? ? ?夏小添面無表情的看著吵鬧的人群,自顧自的進行自我介紹:“我叫夏小添,來自廣東。”全然不理會又一波對于她廣東口音的嘲笑夏小添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翻開書本開始預習。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讓那些本來興致盎然的同學頓覺索然無味。原來是個自尊心爆棚的家伙啊。

? ? ? “嘿,又見面了。”坐在前排的陸明濯直接將桌子搬到夏小添旁邊,頗有一種千里遇故知的喜悅。

? ? ? “原來還記得我呀。”夏小添頭也不抬,意有所指的說道。

? ? ? “看不出來你還挺記仇嘛,這不是又見面了嗎,夏小添。這樣吧,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準許你做我陸明濯的唯一好朋友,怎么樣,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陸明濯繼續對著夏小添擠眉弄眼。

? ? ? “那我豈不是三生有幸了。”夏小添不以為意的笑笑,不打算再理會一旁自來熟又聒噪的少年。

? ? ? ? 夏小添在廣東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她的家鄉話都帶了那么一點粵語的味道,為此,她總是被同學嘲笑。雖然夏小添平時并不多言,但是別人不喜歡你,就算你表現得再完美,別人總是會挑你的毛病,更別說是嫉妒心本來就強的女生了。因為陸明濯的關系,大家表面上都對夏小添客客氣氣,但是背后卻更加討厭她那副淡然超脫的樣子。不過就是勾引陸明濯的下流手段,小女生的心思有時候會出乎意料的惡毒。陸明濯雖然不討老師喜歡,但是帥氣的外表加上一點痞氣卻很討女生的喜歡,學習為重的清北班女生們表面裝作不在意,心里卻是喜歡陸明濯喜歡得緊。所以,夏小添在這個班就更加不受待見了。

? ? ? ? 好在高三大家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平時除了陸明濯纏著她說這說那,夏小添也樂得清靜。

? ? ? “小甜甜,放學跟著大爺走,帶你去吃好吃的。”陸明濯對夏小添的稱呼從夏小添轉化到小添添再到小甜甜,陸明濯對夏小添的態度是越來越親昵。夏小添拍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嫌棄的說道:“得了吧,大少爺,您是衣食無憂的日子過著,我還得回家干活呢。”“小甜甜,你家到底什么情況啊,你現在高三誒,怎么還讓你做那么多事啊,還有第一次見你時你居然在打工。”陸明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夏小添。“如你所見,家境貧寒的情況。”夏小添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只留下愣在一邊的陸明濯,“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 ? ? ? ? ? ? ? ? ? ? ? ? ? (三)

? ? ? ?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夏小添依舊周旋于高考和生計之間,陸明濯依舊在各處惹是生非鬧的班主任不得安寧。

? ? ? “你就不能消停點,你還想上大學嗎?”夏小添看著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仍舊一副吊兒郎當樣子的陸明濯,難得的主動開口。

? ? ? “想上啊,想和你上同一個大學。”陸明濯突然傾身,神秘的在夏小添耳邊說道。夏小添一愣,盡量抑制住自己的失態,“就你這狀態,省省吧。”夏小添口不擇言。“你也不相信我?哈哈,小甜甜,你的脖子都紅了。”受傷的表情一閃而過,接著又是嬉皮笑臉,夏小添突然不明白,哪個才是真的陸明濯。

? ? ? ? 短暫的寒假結束之后,就是高三最后一學期,整個高三完全進入了復習備考階段,就連一向不在意高考的陸明濯都天天纏著夏小添給他講題。

? ? ? ?“我說陸少爺您是中了什么邪了,是覺得游戲人間的日子太無聊了要來體會一下民間疾苦了嗎?”看著又拿來一道題來請教的陸明濯,夏小添毫不猶豫的挖苦道。

? ? ? ?“小甜甜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呀,本少爺游戲人間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是時候該為江山社稷著想了。”陸明濯看著遠方的天空,雙手背在身后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 ? ? “少爺您就別惡心我了,又是什么題難倒大少爺了?”夏小添一把扯過陸明濯手中的習題冊。

? ? ? ? 夏小添是獨行俠,并且很享受一個人的生活,自從轉校過來,卻一直和陸明濯為伴,夏小添知道是陸明濯堵住了那些謠言,并且愿意做自己的朋友。夏小添也覺得和陸明濯在一起時很自在,不用偽裝,不用活得那么辛苦。就像是孤獨的人終于找到了惺惺相惜的同伴。

? ? ? ? ? ? ? ? ? ? ? ? ? ? ? (四)

? ? ? ? 事情急轉直下是因為老實了好一陣子的陸明濯又和人打架了,班主任咬牙切齒的在班上一再強調學習的重要性,夏小添看著旁邊空空的課桌,不顧班主任詫異的目光直接沖向醫務室。仍舊是在門外就聽到了熟悉的慘叫聲,夏小添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 ? ? “還活著呢。”夏小添捏捏陸明濯被紗布包裹著的手腕。

? ? ? “嘶。。。”陸明濯痛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抽冷氣的氣兒了。

? ? ? “這么痛啊,對不起對不起。”夏小添被一臉扭曲的陸明濯嚇到,連忙拿起他的手輕輕吹氣,頭頂卻傳來一陣輕笑。夏小添不自覺的又紅了臉,“沒見過哪個男生像你這么怕疼的。”

? ? ? “什么嘛,本來就很疼啊。那些家伙不知道吃什么長大的,力氣那么大,痛死大爺了。”陸明濯抱怨。

? ? ?“那些?又是幾個打你一個?你是吃什么長大的,吃一次虧還不夠啊?”

? ? ?“你以為我想啊,誰讓他們隨意談論你的,擺明了就是欠揍嘛。”

? ? ? ?室內一片安靜,若有所思的夏小添,恨不得咬舌自盡的陸明濯。本來陸明濯只是打算去小賣部買飲料的,結果聽到前面幾個男生在議論說清北班的夏小添不僅成績好身材更好,一路盡是猥瑣的笑,陸明濯二話沒說直接用拳頭就招呼上了,當然勢單力薄的陸明濯又吃了一會啞巴虧。

? ? ? “那個,你別想著謝我啊,不用你謝,保護好朋友是我應該做的。”陸明濯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樣子倒真像個行俠仗義的英雄。

? ? ? “還不是打架,說得好聽。”夏小添鄙夷的看著陸明濯。

? ? ? “那不一樣,以前打架是為了發泄,現在打架是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多有意義啊 。”陸明濯只顧著辯解,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會讓夏小添面紅心跳的話。

? ? ? “你就嘚瑟吧。”夏小添丟下一句話就逃也似的出了醫務室。

? ? ? ? 高三最后一次診斷考試,夏小添一如往常保持在全校前五的位置,陸明濯也考了全校二十九名,陸明濯這個成績著實把班里其他人嚇了一跳,其實細想來也沒什么好驚訝的,陸明濯轉性以來成績一次一次上升,這一點幫他復習的夏小添最清楚,陸明濯本身就聰明,加上他并不是一點也沒學,只是看起來不像安心學習的人而已。

? ? ? ? 高考前一周是陸明濯的生日,恰好學校從那一天開始放假,放假前一天下午,陸明濯邀請夏小添參加他的十八歲成人禮的生日會,夏小添驚訝的看著陸明濯,卻看到陸明濯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色。

? ? ? “喂,來不來一句話吧。”陸明濯不耐煩的撓撓后腦勺。

? ? ? “我要是說不來呢?”夏小添一臉天真的看著無所適從的陸明濯,好像真的是在詢問陸明濯的意見一樣。

? ? ? “是我十八歲的生日誒,夏小添,我拿你當好朋友誒,哪有好朋友不來參加好朋友的生日會的道理啊。”陸明濯果然上當了,被夏小天的話氣得跳腳。

? ? ? “開玩笑的啦,你的生日會在哪里,我明天直接過去。”夏小添最喜歡看陸明濯生氣的樣子,就像吃不到糖鬧脾氣的小孩一樣可愛。

? ? ?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直接過來接你,小甜甜你可是我請的貴客,怠慢不得的。”

? ? ? ? 在夏小添心里,陸明濯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開心的時候歡呼雀躍,不高興的時候會很毒舌,總是愛逞強,所有的表情都表現在臉上,對著夏小添時,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 ? ? ? ?陸明濯跟著夏小添左拐右拐,終于在一條小巷子前停住了腳步。“明天你就在這里等我吧,希望你還記得路。”夏小添打趣。

? ? ? ?“當然記得。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陸明濯又開始擠眉弄眼,想去夏小添家的意圖很明顯。

? ? ? ?“下次吧,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去,你爸媽會擔心的。”夏小添催促,直把陸明濯往回推。

? ? ? ?“也好,來日方長嘛。”陸明濯招牌式的壞笑,轉身消失在夜幕中。陸明濯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天他走后,夏小添在巷子口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 ? ? ? ? ? ? ? ? ? ? ? ? ? ? ?(五)

? ? ? ? ? ?(我們之間天時地利人和,沒有第三者,為什么還是不能在一起?)

? ? ? ? 夏小添在巷子深處就看到了穿著白色T恤的陸明濯站在朝陽下,逆光的方向夏小添看不清他的臉,夏小添突然覺得慌亂,這時的陸明濯美好的就像抓不住的光束。并肩走在路上,聽著樹上的鳥鳴,享受著夏日難得的涼爽的早晨,夏小添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她只想跟著陸明濯一直一直走下去。一樣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直到走到一棟高級公寓前,夏小添才一下停住腳步,不再向前走。

? ? ? “我們去哪兒?”夏小添的聲音有著陸明濯從未聽過的冰冷。

? ? ? “我家呀,你干嘛,又不是帶你去見家長,你緊張什么?”神經大條的陸明濯只當夏小添是害羞,嘴里還不忘開她的玩笑。

? ? ? “我要回家了。”夏小添丟下一句話,匆匆的轉身就走。她以為所謂的生日會,就是陸明濯邀請一群朋友在某個娛樂場所一起聚一下,而她,不過是其中一個,可是,夏小添忘了,陸明濯曾經說過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 ? ? “夏小添,這是我第一個生日聚會。”聽到身后陸明濯悲傷的聲音,夏小添最后還是轉過身,朝著陸明濯走去。“我也沒舉辦過生日會呢。”夏小添故作輕松的話語打破了陸明濯的尷尬。“那下次你生日的時候我陪你一起過。”生日不過是夏小添一年之中更心酸的一天而已,可是卻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夏小添開始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一路上,夏小添是惴惴不安的,可是一抬頭就能看到少年堅毅的背影,夏小添十七年來第一次覺得安心。

? ? ? “小濯回來了,同學來了嗎?”聽到開門的聲音,廚房里傳來優雅的女聲,夏小添知道那是一個高貴的女人。夏小添聽著鍋碗瓢盆的聲音,也明白了這個女人很愛自己的家庭,這是一個夏小添從來也沒擁有過的溫暖的家。陸明濯只簡單地嗯了一聲表示回答,廚房里的女生顯然是習慣了兒子的態度,絲毫不被影響情緒的說道:“你先帶著同學參觀一下,等你夏叔叔回來了,我們就可以開飯了。”聽到夏叔叔這三個字,夏小添明顯一愣,這次陸明濯發現了夏小添的不對勁,帶著夏小添來到自己的房間。“夏小添,我們是好朋友,我也不瞞你,我媽是再婚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嫁給了夏叔叔,我不太能接受這樣,雖然他對我也挺不錯的。”原來,叛逆的陸明濯也是孤獨的,他惹盡麻煩只為了找一點存在感,他的內心其實很柔軟。“沒什么呀,我爸媽也是很早就離婚了。”夏小添看著陸明濯書桌上全家福,胖胖的爸爸和優雅的媽媽笑得甜蜜幸福,小小的少年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倔強模樣,夏小添被這張照片感動的濕了眼眶。

? ? ? 男人一進門就開始叫陸明濯,就像每個爸爸那樣:“小濯,快出來,看叔叔給你買什么好東西了。”男人興奮的聲音中甚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陸明濯癟癟嘴示意夏小添跟他一起出去。男人在看到夏小添的那一刻嘴角的笑瞬間凝固,拿著禮物的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要往哪兒放。“夏叔叔,您好,我是陸明濯的同學,來給他過生日的。”夏小添像每一個去同學家玩的孩子那樣表現得很有禮貌。“哦,哦。你就是那個一直幫助小濯的同學吧,小濯進步這么大都要感謝你啊。”男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恢復了常態。夏小添只是笑笑沒再說話,刻意忽略男人眼里懷疑探究的目光。倒是陸明濯被說的紅了臉,恨恨的瞪了一眼男人。

? ? ? ?陸明濯在家一向話少,而夏小添和男人又是各懷心思,只有靠著陸媽媽來活躍氣氛,又是夾菜,又是詢問夏小添和陸明濯的學習,當問到夏小添的父母時,夏小添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閃躲的目光,微笑著說:“我爸爸很早就死了,后來我媽媽就帶著我去了廣東,不久前我媽媽病重去世了,所以我就轉學回來了,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女孩輕松的語氣幾乎讓陸媽媽落下淚來,只一個勁的讓夏小添以后多來玩,夏小添照例是乖巧的點點頭,不看震驚的陸明濯也忽視男人復雜的表情。

? ? ? ?在陸明濯家坐到下午,夏小添婉拒了陸媽媽讓他留下來吃晚飯的邀請,“陸明濯,生日快樂,今天我很開心,希望你也一樣開心,馬上就高考了,最后幾天好好復習,我們北大見。”飯桌上夏小添聽到陸媽媽很希望陸明濯能讀北大,這對現在的陸明濯來說不是難事。夏小添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那個有著橘黃色燈光,柜式空調的富麗堂皇的地方就像是灰姑娘做過的一場夢,夢醒了,還是要回到自己的破舊矮房子里,一個人等著傷口愈合。

? ? ? ?高考之后,陸明濯只見過夏小添一次,還是那個巷子口,夏小添告訴陸明濯自己要去親戚家玩,最后還是那句話,陸明濯,我們北大見。

? ? ? ?夏天悄悄的過去,開學的日子臨近了,陸明濯還是沒有夏小添的消息,終于覺察到不對的陸明濯跑到學校,展板上夏小添武漢大學的字眼刺傷了陸明濯的眼。夏小添消失了,就像是陸明濯在這個炎炎夏日做的一個漫長而美妙的白日夢,再美好還是虛無縹緲。

? ? ? ? ? ? ? ? ? ? ? ? ? (六)

? ? ? ?夏小添是個不美好的意外,因為她的母親離婚前夕才發現有了她,善良纖弱的女人以她為最后的籌碼懇求男人不要離婚,可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小生命根本無法挽回男人主意已定的心,他們還是離婚了,她的母親給她取名為添,只不過是為了說明她從一出生開始就是多余的。夏小添在這里生活了六年便跟著媽媽去了廣東,夏小添從來不問為什么自己沒有爸爸,因為她總是看到媽媽抱著一張老照片默默的流淚,夏小添見過那張照片,是媽媽幸福地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里,男人儀表堂堂,夏小添知道,那就是爸爸,可是那是一件傷心事,所以夏小添從來不觸碰。女人帶著夏小添四處奔波打著各種零工,住在連窩棚都不如的地方,只是女人生來心靈手巧,夏小添的生活雖然貧窮卻不寒酸,夏小添很感謝自己的媽媽帶來的溫暖。可是上天總是對窮苦之人更加吝嗇,女人因為多年飲食不規律患了胃癌,一個殘破的家全由夏小添一個人扛起,別人家的孩子都在為了今天哪道題不會兒苦惱時,夏小添卻在擔心給母親買藥的錢還沒賺夠,下一頓要去哪里弄點剩飯。夏小添從來不埋怨什么,只要她的媽媽還在身邊就夠了,只是天不遂人愿,苦苦掙扎了幾年之后,她的媽媽還是去世了。她媽媽什么也沒有留給她,只留下了一句話:“小添,別去找你爸爸。”夏小添覺得可笑,別人死前都會告訴你你還有個親人,你去投靠他吧。可是自己的母親卻是愛那個男人愛到了這種地步,絲毫沒有考慮自己孤苦伶仃的女兒以后要如何生活,而是用盡自己最后一口氣也要維護那個男人,不讓她去打擾他的生活。

夏小添知道她的母親一直深愛那個男人,離婚后她等了六年只為了等男人回心轉意,只是后來她聽到男人再婚的消息,就帶著夏小添匆忙離開了故鄉。每年夏小添的生日,她都會給男人寄一張夏小添的照片,告訴男人她把他們的孩子照顧得很好。或許夏小添還應該感謝那個男人,因為是他的孩子,她才能被女人善待。

? ? ? ?夏小添沒有聽從母親的遺言,她帶著從母親衣兜里找到的男人家的地址回到了闊別十年的故土,她住在以前的破舊房子里,每天為了學費錢打各種工,她曾經偷偷地去過男人的家,正好遇見他們一家出行,男人發福了,可是夏小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照片上的男人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夏小添的心里,夏小添躲在角落里像是窺探別人幸福的罪犯,她看到那個一臉不屑的少年,痛恨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偶然的機會她救了受傷的少年,她知道他叫陸明濯,一聽就知道是家人深思熟慮之后得來的名字。她調查他,費盡心思考進他所在的班級,卻也因此更恨他為什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千方百計才能得到的東西。

? ? ? ?夏小添明明是應該討厭陸明濯的,可是一看到他受傷的表情又會覺得不忍心,夏小添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接近陸明濯,在看到那個男人之后,夏小添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想光明正大的看看自己的爸爸而已,只是看看,就足夠了。她不想傷害任何人,不想讓那個單純的少年也和自己一樣遭受失去親人的傷痛,不想讓那個溫暖的家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出現嫌隙。看到男人生活得很幸福,夏小添也不再恨,或許男人的選擇是正確的,自己的母親只能給他愛情,而陸明濯的母親能給他的,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比如一個溫暖的家。

一無所知的少年在無意之間完成了夏小添的心愿,也解開了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少年的單純善良,夏小添一開始就知道,只是無論她怎么避免,最后還是傷害了少年。她帶給了陸明濯一段不美好的回憶,只好還他一個美好前程,只是,以后的路,他們終究是沒有辦法一起走下去。心愿完成了,心結解開了,就該離開了。這個地方雖是故鄉,但最終還是不能接納她。

? ? ? ? ? ? ? ? ? ? ? ? ? ? ? ? (七)

? ? ? ?以前紈绔的陸明濯是沒有夏小添的,現在沉默的陸明濯也是沒有夏小添的,只是夏小添來陸明濯的生命中走了一遭之后,什么都不同了。陸明濯常常坐在未名湖畔回憶他和夏小添的點點滴滴,猜測她離開的原因。

? ? ? ?大二開學陸明濯收到了來自武漢的快遞,寄件人的署名是綿綿。陸明濯顫抖著打開,是一本書,書的首頁是娟秀的字體:“遲到的禮物,生日快樂,十八歲的陸明濯。”書中夾著一張手工繪制的清新的書簽,上面寫著一首陸明濯從未聽過的歌詞:

? ? ? ? ? ? ? ? ? ?和你也許不會再相擁

大概你的體重會抱我造夢

從前為了不想失約連病不敢痛

到哪一天才回想起我蠢

和你也許不會再通宵坐到咖啡酸了喝也喝不掉

從前為你舍得無聊寧愿休息不要

談論連場大雨你窗臺漏水不得了

從來未愛你綿綿

可惜我愛懷念尤其是代我傷心的唱片

從來未愛你但永遠為任何人奉獻

從沒細心數清楚一個夏雨天

一次愉快的睡眠斷多少的發線

和你也許不會再擁抱待你我都蒼老

散半里的步前塵就似輕于鴻毛

提及心底苦惱如像自言自語說他人是非多么好

從來未愛你綿綿

可惜我愛懷念尤其是代我傷心的唱片

從來未愛你但永遠為任何人奉獻

從來沒細心數清楚一個夏雨天

一次愉快的睡眠斷多少發線

? ? ? ? ? ? ? ?從來未愛你只喜愛跟一顆心血戰

亦懷念那些吸不透的香煙

從來未愛你只喜愛共萬人迷遇見

從來沒細心數清楚一個夏雨天

一次愉快的入眠斷多少發線

? ? ? ? (八)

高考之后那年冬天夏小添在武漢一個人過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想象著那個和他的名字一樣干凈透明的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從故鄉的盛夏帶來的炙熱陽光驅趕了夏小添心中的寒冷。是那個單純的少年教會了自己如何去愛,如何去寬容。是那個善良的少年將自己內心的創傷一一撫平。如果少年足夠有心,一定會知道綿綿在粵語中的發音是明明,陸明濯的明。

親愛的少年,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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