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其實在去孤兒院的之前一天,心里就有點怯。想到要直面那些可憐的孩子,自己也沒有太多能幫到他們,會有深深的無力感。到了活動前引導(dǎo)員說了幾句注意事項和背景情況時,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
1)帶自己孩子的,當著孤兒院小朋友的面,和自己孩子不要太過親密,以免孤兒傷心;
2)不要對孤兒太過親密,盡量不要抱他們,以免走后他們傷心;
3)盡量不要拍照,單人和合影都盡量不要,除非得到對方的允許;
我們?nèi)サ氖且患覈鴥?nèi)非常好的孤兒院,得到政府和很多人的大力捐助。在孤兒院中,可以稱得上是條件優(yōu)渥。我之前在網(wǎng)上看過相關(guān)的報道,但實際去了,就會感覺所有網(wǎng)上的報道都是在努力用最美的鏡頭來進行詮釋。總之,在我看來,孩子們的現(xiàn)狀和成長環(huán)境是那么觸目驚心。
1)房舍的風(fēng)格十分古老,很不透亮,有一種電影院中精神病院的感覺,陰暗的壓抑;
2)以“家庭”為單位的宿舍中,四散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像一種尿液、鼻涕、口水混合的氣味;
3)這些孩子95%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疾,大部分都能直觀的看出來;
4)捐獻的物資很單調(diào),牛奶,玩偶有很多,但護工的短缺,心理健康的教育缺失,十分明顯;
5)外表殘疾越明顯的,心理情況通常也會越差,面部缺陷的孩子尤甚,殘疾在四肢的心理影響相對小很多;
末
那天主辦方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動,每個家庭都要和一個孤兒結(jié)對。給我分配的是一個5歲左右身材瘦消的小男孩,眼睛和周邊有比較明顯的外傷。在這零下五度的天氣里,一身掉了色的藍運動衫外面只套了一件很廉價的毛線坎肩。老師把他交到我手上是只說了一句,他叫末末。初見我時,他很緊張的把手伸過來讓我拉,拉的緊緊的,好像生怕弄丟。但我家孩子還太小不懂事,看到這一幕就去拍末末的頭,他立刻就對我冷淡了。
末末很獨立,在活動中有一項是投球,他個子矮,投不進去,于是我就抱著他投進去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在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后,他又去了那塊場地,反復(fù)拿著球往最高的球洞里面投,直到投進去好幾次才罷休。
末末很專注,認定的目標就一定要達到。活動最后一項是義賣拍賣,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末末就看上了其中一輛小玩具汽車,倔強的一直想要直接拿到手,直到工作人員跟他說了好幾次規(guī)則以后才罷手。其實說起來,這輛汽車很普通,并不是那堆汽車中最大的,甚至連中等的都算不上。要說漂亮,也遠談不上,就是一很普通的黃色的小汽車,普通到我都回憶不起那究竟是什么樣子。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為何他唯獨對這個小車他這么執(zhí)著。甚至在拍賣前,他還又爬上了拍賣臺,上去指著那輛車,默默看著我,沒有一句話。直到我跟他保證我一定會幫他拍到,他才下來。當輪到那輛車拍賣的時候,我竟十分緊張,甚至比在談上百萬的項目時還要緊張百倍,生怕出了變故,被別人拍走。因此一開始我就報了最高價,這個價格可以拍到這里面最大的車,但是我知道他要的就是這一輛,而不是所有類似的“其它”。當我把車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只是望著我,嘴角動了動,我看到,依稀感覺好像是在叫“爸爸”,但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在中國,身體健康的孤兒可以說非常“搶手”,絕大多數(shù)孤兒院的孩子都是有身體殘疾或者重病的。而這些孩子們的一生,都很難融入主流社會中。他們的總量并不少,但卻活在一個我們從來都看不到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們或者社會應(yīng)該如何幫助他們,但我覺得,讓更多的人關(guān)注,可能是一個好的開始。比起這幾天熱炒的北京外地人,他們從生到死都是毫不起眼,從來不曾見諸于任何新聞頭條中。
然而,不知道為何,我還是時不時的會想起那輛并不起眼的黃色小汽車,還有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