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我不知道我躺在哪里,當(dāng)我睜開眼睛時,身邊全部是彼岸花,視野里的彼岸花,鮮紅的花朵像一只只對天堂祈禱的手掌,又像一把把忘情燃燒的烈火,那么虔誠那么熱烈,似是絕望又似是幸福。
這個世界沒有聲音,天空只是一片蒼白,我腦海里閃過烈火與濃煙,窒息與絕望的感覺蜂擁而至,一間黑色的屋子,滿是蔓延的火花,我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死在一場火災(zāi)中。
我還記得屋外的人在死命地搶救屋里的人,撲不滅的火卻好像在向我宣告著今天注定要到來的死亡,我慢慢地丟失了自己,黑黑地眼睛里什么都沒有,不能動彈也沒有知覺,也許我變成了植物人,在火場因為缺氧導(dǎo)致腦損傷甚至直接讓人變成植物人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我再清楚不過了。可是不對,我意識慢慢模糊,直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我揉了揉眼睛想慢慢地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一點力氣都沒有,那么,讓我休息一下吧,等我休息夠了一定搞清楚這里是哪里的。
于是我再一次陷入了沒有知覺地睡眠之中,直到有一個聲音把我喚醒。
“醒醒!醒醒!你醒醒……”我聞著聲音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披著長發(fā)的姐姐在叫我,“你還記得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依舊沒辦法回答她。畢竟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也依舊太累了,以至于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見狀輕輕地笑了,伸出手指在我的眉心輕輕地點了一下,我立刻感覺源源不斷的力量回到我的身體,就像水流澆灌一顆奄奄一息的植物那樣,我就是那顆復(fù)活的植物,至少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完全可以坐起來了。我支著肘還是有些吃力,那陌生的姐姐便伸出手拉起了我,我坐在彼岸花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紅色曠野幾乎染紅了這個世界的天空。
我這才回過神來,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姐姐,長到膝蓋的黑色頭發(fā)十分濃密,讓人羨慕,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寬松束腰半袖裙子,裙擺垂到腳踝,一張鵝蛋臉,平凡的五官,眉心有一只紅色的鳳凰額飾,她看起來不像古人也不像現(xiàn)代人,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越來越好奇。
她扶我站起來,“還記得你是誰嗎?”
“不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生前我叫做薛白,但是死了這個名字還能用嗎?如果輪回說是真實的,我的前世、前前世的名字難道還會是……”
“既然你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你生前的名字就還能用,你可以永遠叫做薛白,那么從今以后大家就叫你小白了,可以嗎?”
我并沒有同意,也沒有點頭,我只是在好奇她說的“大家”是哪些人,他們在哪里,我在哪里,都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來到這個地方。
“我叫鳳仙兒,你只能叫我鳳仙兒,你的疑惑我很快會告訴你的,現(xiàn)在你跟我來吧!”
她扭過身朝我身后的方向走去,我在好奇的驅(qū)使下毫無怨言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路邊一望無垠的紅色對于我很快就不足為奇了,因為哪里都是紅色,鮮艷得分不清遠近。
紅色是沒有盡頭的,直到我們來到了一座遠看也是紅色的山前。遠看山是紅色的,因為樹的尖葉都是紅色的,越靠近枝干顏色越像常識中綠色地樹木那樣綠油油的。平坦的山林沒有盡頭,沿著兩旁開滿彼岸花的林中小道走,路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山,從矮到高的分布,依舊遠看是紅色近看是綠色。
唯一有變化地是,在那些高山的山腳下有許許多多的亭臺樓閣,就像回到了古時候某的小鎮(zhèn)一樣,我可以十足地以為自己穿越了,但是我比誰都清楚,我是已經(jīng)死了,并且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鳳仙兒把我?guī)У搅艘蛔づ_,那里坐著好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們穿著的衣服居然和鳳仙兒的差不多,只是顏色不一樣而已,她們的頭發(fā)都是垂著的,就像……就像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這里住著一群仙子……
她們其中一個見了我便滿臉堆笑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下意識地躲閃,卻不料她只是把手伸到了我的后腦勺,松開了我的頭發(fā),我的頭發(fā)很快就和這里大多數(shù)人的頭發(fā)一樣了,只不過是我的頭發(fā)被絲線綁著而已,本質(zhì)上我們都一樣的。我看著她手上從我頭發(fā)上解下來的絲帶,竟有那么一絲喜悅,不明白為什么那么高興。
“我是伶君,歡迎你來到彼岸鄉(xiāng)……這位是花椰,這是林洛賓,這是一一……”
這些人我素未相識,伶君總是嬉皮笑臉的,不像鳳仙兒一臉的冷漠,用生前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高冷。其他的人也是各有特點,但是站在一起就是一個似乎一塵不染的群體,就像紅色山林間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
我這才知道,彼岸鄉(xiāng)是藏于彼岸花群中的一個小鎮(zhèn),彼岸花根本不是傳說中的三途河邊的一叢花,它幾乎充斥著整個陰市以外的地界地植物。鳳仙兒是這個小鎮(zhèn)的“頭兒”,她不是鬼也不是仙,她是一只鳳凰,來自于幽幽歷史中人民信仰的香火的產(chǎn)物,就像龍一樣從無到有,只是由于相信傳誦的人多了,是信念凝結(jié)的產(chǎn)物,一旦產(chǎn)生了便不生不滅,只是強弱有別罷了。她的存在與龍、命運、緣分、獬……一樣……
她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地方,叫做彼岸鄉(xiāng),神鬼不得干預(yù)的地方,這里收留的全部是不愿在投生輪回的人們,多半是女子,不愿在投生世界的女子。
唯一需要做的,似乎是保護躲在這里的人們,因為輪回是天地的規(guī)律,不斷地收留不愿投生輪回的人很困難,留在這里的女子多半是厭倦了人間的人,她們看清了世事飽經(jīng)滄桑,生前必定發(fā)過下輩子不做人的誓言。
我在這里見到了三毛,她戴著一頂寬檐牛仔帽,依舊是長發(fā),也是一件長裙,不過子啊長裙外套了一件厚大的牛仔外套罷了,手里捧著一本《紅樓夢》,突然就想起三毛生前在課間突然發(fā)瘋地對她的學(xué)生講她要是死了一定要燒本《紅樓夢》給她……又想起了她希望下輩子做一棵樹的誓言,心里滿是震撼。她抱著那本書靜靜這躺在一根柱子旁的長木椅上睡著了。
“你認識她嗎?她真奇怪,從來到這里起邊呆到現(xiàn)在,穿的牛仔與帽子死活不肯摘下……”伶君問我,我并沒有回答她,我想她大概是沒有讀過三毛吧。
我漸漸熟悉了彼岸鄉(xiāng),常常死皮賴臉地要跟著鳳仙兒去尋找被彼岸鄉(xiāng)吸引來的亡魂,主要是那種被她拽著飛地感覺,與我生前夢中的飛翔的感覺一樣,因為我沒有翅膀,我只是想飛翔而已。
這個世界沒有太陽沒有月亮,天空永遠是近乎灰色的白茫茫,感覺不到顏色與寒冷,也感覺不到饑餓與心慌,心靈的寧靜有一種似乎連心都被挖走了的感覺。一種失落感強烈地讓我?guī)缀跻舷⒘恕?br>
我不敢把這些感覺告訴任何一個小伙伴,直到有一天,大家都在最高的鳳凰山頂涼亭一起回憶生前的故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洪亮的鳴聲,一串盤旋在天際鮮艷的紅色在鳴聲后向著涼亭俯沖而來,一只碩大的青色紅色的鳳凰趴在地上的一瞬間化為大家熟悉的鳳仙兒,她的嘴角淌著血讓大家走。不明白為什么的就一陣眩暈,伴隨著我所有的記憶眼前一黑。
依稀記得鳳仙兒身后接踵而至的有一股力量尾隨她而來。
而我,此刻正在下落,不是單純的失重,而是一種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輕,生命不能承受的輕,心被剜空了般的痛,生命都看不見的黑暗讓人難受不已。
我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這種降落我太熟悉了,我睜開眼睛時自己正坐在一個秋千上抓著秋千的繩索睡著了,那是玲君家里二樓的秋千,見我低著頭好像睡著了玲君推了一下秋千。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回到家里了,我明明還在昆明的大學(xué)宿舍離睡覺的,看看自己的左手,那個帶著一個鈴鐺的手鐲不在,右手上的疤痕也不在,自己依舊還是愛夢中。那么,在夢中也繼續(xù)睡覺吧,不然就是白睡了,好好休息也未必不好,便回到家中自己的房間繼續(xù)休息了,因為我知道當(dāng)我醒來時自己一定還是在自己宿舍地床上的。
人們皆知彼岸花,傳說中的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卻沒有人知道彼岸鄉(xiāng)的存在。
起床后就打開電腦連上網(wǎng)絡(luò)在瀏覽器上搜索著“彼岸花”。
原來很早以前就有詩為證:“游魂萬踵黃泉路,傷憶一叢彼岸花。 葉與花開何錯落,幽冥深處問誰家?”
關(guān)于彼岸花,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涂河邊,開滿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讓人回憶到自己的前世。守護彼岸花的是兩個妖精,一個是花妖,曼珠,一個是葉妖,沙華。? 彼岸花花葉同根,卻永不相見,花妖和葉妖守護了幾千年的彼岸花,可是從來沒見過面,因為花開的時候沒有葉子,而葉子只在花榭時才出現(xiàn)。花妖和葉妖瘋狂的想念著彼此,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華偷偷的違背了神的規(guī)定見了面 。神怪罪了下來,把曼珠與沙華打入輪回,并被永遠詛咒,生生世世在人間遭受磨難,不能相遇。彼岸花從此也叫曼珠沙華,是開放在天國的花,也是唯一開在黃泉路上的花。曼珠和沙華每一次轉(zhuǎn)世在黃泉路上聞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的前世,然后發(fā)誓再也不分開,卻在下次依舊跌入詛咒的輪回。破解詛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華,而它就是兩個人的眼淚結(jié)成的,并且,要其中一個人所有的血液染紅的那朵曼珠沙華。結(jié)局,曼珠和沙華在這一世還是沒能在一起.....有的時候,你可以看到盛放的彼岸花,那鮮紅的花朵像一只只對天堂祈禱的手掌,那么虔誠熱烈而又絕望的幸福。這像火一樣的花兒充滿了哀傷卻又燃燒著愛情的忠貞....
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誰會信呢?也許那些相信愛情的癡男怨女會相信,但是我不相信。
因為當(dāng)我想到彼岸花時,只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偷偷收留著往來不愿投生人間的女子,這個地方叫做彼岸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