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是這樣描述達拉維的:
它是亞洲最大最與眾不同的貧民窟,很多電影小說將這里描述為充斥著幫派廝殺、性交易和無休止絕望感的人間地獄。
2008年轟動一時的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讓達拉維一舉成為全世界關注的焦點。
在達拉維不到2平方公里的區域里居住了超過100萬人,一千多人共用一個廁所,一間28平方米的房子里通常會住著全家十幾口人,如果用一個詞形容這里的具體狀況,那就是擁擠。
因為住房狹小沒有隱私,男女約會只能去旅館開鐘點房。
污染嚴重的環境造成每天約四千人患病就醫。2016年
10月23日,那天是我第一次進達拉維。
進達拉維之前,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那種感覺,可能是,膽顫心驚又躍躍欲試。
在路邊打了一輛車,我用印地語告訴司機,我們要去達拉維,他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反問我:去哪里?
“達拉維”
他驚恐地對我擺擺手,罷了一腳油門踩到底,留給我一臉灰塵。
不得不說,他如此反應加劇了我內心的恐懼。
如果說是什么驅使我堅持下來,應該是好奇心吧,最后我們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我對它的第一印象是:臟,臭,魚龍混雜。
那天,頂著大太陽,我們沿著狹窄的主干道橫穿了達拉維,走馬觀花,感覺不那么恐怖,當然也不如想象中那般有趣。
真正激起我內心千層浪的是11月20日,那是我第二次進達拉維。
這次我們遠離了主干道,放慢節奏,沿著幽長、昏暗又狹窄的通道闖入了他們的生活區。
我只能說,那一天,我不后悔我選擇了鼓起勇氣走進去。
左眼是地獄,右眼是天堂,閉上眼我看見上帝之城的天使。
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相機根本拍不出那種實時實景給眼睛和心靈造成的沖擊。
巷子除了充滿危險的氣息,剩下的感覺是,擁擠。
三步一戶,挨家挨戶,門的寬度只夠一個人進入,巷子的寬度稍微比門好一點,但迎面走來的人必須相互側身才能通過。
他們的門是一塊布簾子,各式各樣的花色,一般看不見屋子內部,只有偶爾有風從巷子口吹進來的時候,門簾被掀起一個小角,大多看見的是躺著的人,各種各樣躺著的人,有的躺在空蕩蕩的木床上,有的躺在地上,還有在廢棄報紙上爬來爬去的孩子,幽暗的燈光,幾乎聽不見聲音的小電視,竊竊的私語聲,在腳底下竄來竄去的老鼠,還有,隨風而來的一陣陣惡臭味。
側身而過的人用充滿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們趕緊逃離,出去之后是一片蒼茫的垃圾場,腐爛的氣息在烈日下發酵,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旁邊是一群吸毒的小青年。他們一群人圍上來,我們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我用印地語問他:從哪里出去,我們走錯路了。
眼窩深陷,骨瘦嶙峋,眼神微醺,那個小青年慵懶地伸出手給我們指了指,我們趕緊撤出去,他們一群人立馬跟上我們,我朋友不動聲色地取下脖子上的5D2提在手上,讓我走在他的前面,我立馬會意,還沒等到讓我們動手打架然后逃跑,剛繞過拐角我們就出去到了大馬路上,人雖不多但過往的車不少,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我們沿著馬路快步離開,成功地甩開了他們。
如果當時因為害怕而選擇了放棄,我們一定會后悔。
我們倆又進去了另外的巷子。
當我順著光走進去,那一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灑滿陽光的大院子,一塵不染。
地上是曬滿金黃色麥餅的篩子,頭上是隨風舞動的紗麗,伴著洗衣劑的清香,給我眼睛蒙上一道道彩色。
小凳子上坐著一對老夫妻,老婆婆花白的頭發垂地,伴著濕嗒嗒的水霧,和老爺爺有說有笑。
每棟小房子都有自己的顏色,每扇門都敞開著,家具略顯樸素,但都干凈整潔。小孩子們在一旁玩耍,打彈珠,打羽毛球,不亦樂乎。
他們大方地跟我們打招呼,閑聊。
那種溫暖的家的感覺讓我留戀忘返。
還有一棵大榕樹,密布的樹根擋住我的視線,我站在那片陰涼里看著散落一地的斑駁樹影發呆,突然從樹根里的小房子里走出來一個美麗的姑娘,她挽著袖子,手里拎著一桶水,呆呆地望著我笑。
左眼是人間地獄,暗無天日,右眼是世外桃源,與世無爭。
這就是達拉維,所謂的貧民窟。
我沒有用相機拍下我文字里描述的所有東西,因為通過鏡頭,人們無法感受到這種流連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心靈撞擊,我更寧愿留給大家無限遐想。
很多天過去了,好多個夜里,我總是在半夢半醒間腦子里閃過無數個我在達拉維的片段,如果不是這僅存的幾張照片,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我是否,真的曾去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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