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的輪回,總是在自覺不自覺、經意不經意、在乎不在乎期間展現于人們面前的。春天,也是如此。但是,春天,自有其獨特的表達方式;而讀春,人類又自有其獨到的賞讀方式。
從礦井架周圍不斷浸淫融化的皚皚白雪中,從公園、花池萌生的青青野草里,從工作于礦井地面的大姑娘、小媳婦放肆的衣著上,從撞入心懷的浩蕩春風里,從礦工臉上散放的如意笑容里……這個時候,且只有這個時候,讀春,是一種人生的樂趣,是四季中唯一動人的有意享受。
傾情賞讀春天,不僅僅因為它的奔放,它的含蓄,它的繚繞,還有它的柔情。春天,更是人們的向往,以及更多的新春希冀,更急切的生存愿望。河鴨開始舒展緊縮了一個冬天的翅膀,躍躍欲試來到綠水邊,在靜靜地賞悅潺潺流水,今年的流水比往年更綠、更清、更靚,淙淙水流將鴨影分解的支離破碎,也把樹影分成了斷斷續續的骨節。這時,一只河鴨對影早早地站在了河對岸,一群河鴨排成排、對成對倒影于河溝旁,似乎在報道春天的消息。倒垂柳的婆娑,已經無意搭地在春風下飄浮,一支不知趣的柳枝在河鴨耳旁搖擺,似是在調戲活生生的動物們。桃樹枝椏的萌發,早已耐不住寂寞,張眼望著漸暖的春色,還有身旁游動的人群,看著漸漸單薄的衣裳,傾聽著嘩嘩的流水聲,將個大自然的風景收入懷中,等待夜間慢慢品嘗。池塘里的魚兒,忽而一躍,驚動了春的色彩,把個平靜的水面攪得很亂,以這個點為中心,周圍便是魚兒跳躍后不規則皺紋,恰似中年礦工額頭上的波紋,滄桑而熟成。“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這是《詩經》里優美的句子,不知道知名的詩人們讀過多少遍,吟過多少次,唱過多少回,多少年了,詩情依舊那么年輕,畫意依舊那么濃烈,草木茂盛,鳥鳴聲和,白嵩切切,蓄意返青,眾多的,眾多的自然界的東西,在伴著春日煥發生機。“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再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花兒草兒,縮頭縮尾,搖曳蕩悠,沒有什么畏懼,也不知道羞澀,更不曉得躲藏,時光飛逝,就是這樣子你走我往,枯去春來,演繹著千古不變的定律。
“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春,這個時候讀春,看到了春的無憂無慮,聽到了春急促前行的腳步。在礦區的老人眼里,春,是一首首序曲,顯得老成有道,是衰老礦井和新建礦井的接續,是一代代礦工師傅美好生活的延伸,吃得好,穿不愁,有房住,老有所依……這確是礦井的生機在流動。在青年人眼里,春,是甩掉了的棉衣棉褲的臃腫,是新生活力的重復涌現,南方風來滿眼春,吹得無處不飛花。在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們眼里,春,簡直就是放松,有時更是放達,他們等待春天,就好似在等待下班回家的礦工父親,久久的期待只是個時間問題,幸福的來臨就在做作業思考的瞬間,就在換了一門功課吸吸墨水的當兒,就在默想著父親就要敲門的一忽兒……他們,期盼父親的腳步,就像聆聽春日腳步一樣準時,一樣心安。
讀春,在礦山,最得意的屬于礦山的女人。上班,是一色的工裝,單調而秩序,優雅而敞亮。唯獨下班后的時光,屬于礦山女人。多姿的裙裝,多彩的霓裳,得體的花衣,笑容的徜徉,春,吹開了一個冬天的皺巴,舒展了飄逸的長發,打開了少女的心扉,震動了開春的節奏,世上萬物,世間一切,似乎一夜之間就變得五彩繽紛了,簡直有點“一樹春風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
讀春,愿意賞讀春天,因為讀春的人永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