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中國近代史作業的時候我打開音樂列表,恰巧放到《不將就》,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我正上高三。李榮浩低沉的嗓音再加上鐘漢良深情的演繹,何以琛就像是春日午后的小暖風不著痕跡的吹進我們這些懷春少女的心里。下了晚自習都快十一點了,我跟黨亮妮拿著她反應緩慢的手機縮在我租住的房子對面的墻根下跟做賊一樣的蹭WiFi,偷偷下載的電視劇對我們來說也是視若珍寶,哪怕是市一模的前一天晚上也不能阻擋我們熬夜追劇的熱情。考試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但現在想起來就算考試又怎樣,什么都不能阻擋我們追逐自由的腳步。
我跟小黨姑娘的革命友誼似乎是從一次睡覺開始的,高二文理分科,我們從不同的班級被分到一起,她成了我的同桌,一身天藍色運動服,披散下來不平整的長發是我對她最開始的記憶,似乎因為她有男朋友,一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流并不多。直到有一次我媽因為有事不能陪我,打發我跟同學一起睡,挑揀再三我的目標鎖定在跟我并不熟稔的同桌身上。我還猶豫過要怎么跟她說這件事,我一開口,她竟很大方的收留了我。我有了棲居之處,沒想到對她來說竟是引狼入室,后來我媽一有事我就賴在她的小床上,一晚又一晚。
同床后的我們感情升溫迅速,慢慢開始更深入的交流,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我透露過喜歡復古風的東西,結果那個暑假她給我帶回來一個復古風的發簪。知道這個消息的我其實受寵若驚,可能那時候我并不覺得我們已經親密到了她外出給我帶禮物的程度,但這件事讓我很感動,隨口一句話被別人記在心上的感覺妙不可言。后來我們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圍巾。再后來她外出回來帶給我的是我最愛的大紅色口紅,我心心念念的很久的東西。第三年,她還沒有任何給我帶禮物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在家跟我媽嘀咕咋還不見黨亮妮給我買東西回來,我媽說我吃順的嘴,跑順的腿。
高三剛開始由于各種原因我的情緒一度崩潰,那個我覺得熬不過去的早上趴在她的肩上泣不成聲。我哽咽著告訴她,我覺得過不去了。她拍著我的背跟我說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那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原來她在可以讓我覺得心安。那段時間我的情緒一度比較脆弱,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觸發我的敏感神經,那個偷偷在被窩里哭的晚上我能想到的也是她。
高三班主任抓的很嚴,也阻擋不了我們浪蕩的腳步。晚上十一點,兩個貪嘴的女生跑十幾分鐘,走半條街就為吃份砂鍋。就在我們以為整件事神不在鬼不覺的時候,房東因為大半夜卷閘門的響動在監控里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久我因為一次考試失利,終結了我們做同桌的歲月。這一點絲毫不能影響我們革命友誼的繼續升華,只要晚上一起睡第二天早上就必定遲到,初夏早上的陽光明媚耀眼,有機會走過那條路的同學肯定見過一個提著兩個書包的女生對著旁邊的女生喊,黨亮妮,你快些,班主任估計都到教室了。一邊喊一邊拉起旁邊的人一路狂奔。
每年冬天總有幾天不安全的時候,聽說學校附近有流氓經常轉悠,下晚自習她囑咐我一個人路上注意安全,我一邊收拾書包一邊笑著回她,色狼這個東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后來,她大概覺得這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可遇不可求來解釋,我無心的一句話成了她掛在嘴邊的金句。
就在我覺得要跟這群人插科打諢到高中畢業的時候,很意外的我作為推進生被分到了另外一個班。舍不得這個班的人以及對新班級未知的陌生成了我不愿離開的理由。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那個新的班級有巨大的驚喜正在等著我。我以為離開以后跟她們自然就疏遠了,但我們依舊黏在一起,該聊天聊天,該吃飯吃飯。原來晚自習到操場遛彎的習慣也被保留了下來,不同的是,從我原來路過她座位彼此望一眼的心領神會變成了她在我所在的教學樓下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距離的疏遠絲毫沒能影響我們堅貞的革命情誼。現在也是。
有一回跟我們共同的朋友聊天時我得知,她覺得我改變了她,那一刻我心中覺得特別的震撼,怎么說呢,大概就是你一直覺得自己平淡無奇的人生竟然對別人有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相比她,我可能更是那種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女生,她經常開玩笑說我是比男朋友更安心的存在。對我來說,她是能激起我的保護欲的女生。一場高考最終讓形影不離的我們分道揚鑣,成績出來后我去她家里,她說反正覺得自己還小不怕在學校里再蹉跎一年時光,而那時候的我已經在為進入新學校做準備了,早一年升入大學的我勢必比她早一年踏入社會,我暗暗告訴自己如果注定我比她早一年見識社會的險惡與光怪陸離,那么我會做一個好榜樣,我將擁有更多的閱歷來教如何反抗這個社會加諸于她的傷害和替她探知更多美好而未知的未來。但我也知道她不會讓我一個人孤軍奮戰,有朝一日,我們會一起從容的面對未來。
如今兩地分離的我們已經很少有秉燭夜談的機會了,但那些曾一起入眠的日子至今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