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 ? ? ? ? ? ? ? ? ? ? ? ——狄更斯《雙城記》
我在寂夜十一點從溫暖的被子里起來,整個宿舍和樓道都異于白日的安靜,昏黃的路燈透過玻璃,像極了清晨日出的光灑在洗手池上。
推開窗子,望著外面燈火不息依舊熱鬧不止的城市,那些零零散散的人群,呼著臟亂稀薄的空氣,頂著朦朧睡意疲憊奔波,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動態,等著一群陌生人唏噓點贊,偶爾聊了幾個陌生人,偶爾被幾個陌生人撩。
仿佛偌大城市像是一座深海,我們都是生存于此的孤獨的鯨,為不同的島嶼奔亂游走,偶爾交措。夜深,寒風灌頂,涼意頓生。
2016年6月,我高中畢業,柏拉圖式的幻想著遠方的詩意,憧憬著錯落參差的霓虹燈火,渴望扎根生長得到一隅心安,盼望在攘來熙往的人群中得到認可,總之,我對這城市的一腔熱血宛同一名提刀肉搏的革命先烈。也對父母兄長苦口婆心的勸說充耳不聞,最終,我如愿以償。
大概東野圭吾說的真的沒錯:“沒有腳踏實地建立起來的東西,就無法形成精神和物質上的支撐。”
我被這里的物欲橫流迷的神魂顛倒,像天真嫩白的唐僧被妖魔奸邪的白骨精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五魂迷”。天馬行空的小說讓我摒棄了孔儒道法的嗚呼哀嚎,眼花繚亂的娛樂新聞讓我將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詩史拋之腦后,垂涎欲滴的美食讓我對圖書館的大家之作不屑一顧。
我墮落、我消沉、我不可一世、我不以為然。
突然下起來的雨把我的思緒牽扯回來,川流不息的人群被淋的四處逃竄,加班完趕著回家的人為堵住的路口打開車窗探頭張望。
在城市閃爍的鎂光燈下,我是飄飛在空中最零落的一顆塵土,在撕裂過往,在舔舐不堪……
“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對錯,只有強弱。”忘記最初對我說這句話的人是誰了,只記得仿佛溺水的人用力抓住的一根稻草,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甚至已然想到了自己塵埃落定的后果。
我醍醐灌頂、我茅塞頓開、被靈魂一擊,被棒頭一喝……我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開始。
我用海子的“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凍,山高水遠,路遠馬亡。”來砥礪自己,在半夜哭成狗的清晨該上課時還是背起書包就走,為了寫份稿子通過宵走過心,靠著兼職賺點生活費去供養夢想。在深夜食堂里聊文學、在三十多度的午后大街擔憂的前途、在看電影路上談起向往的城市……
風有些大,我蜷縮在冰涼的窗臺,看著這個我極力想扎根卻又不屬于我的地方,看它春夏秋冬的四季,看它酸甜苦辣的滋味,看它萬家燈火闌珊,看它千里暮靄沉沉,看它夜里迷人的月色,看為了它奔波勞累的人們……
我內心不由得又開始發熱,我想起了高中畢業時的那份向往憧憬,那種熱血初心。感慨之余,還摻雜著些許慶幸,慶幸這座城市風很大,卻吹不走我的一腔孤勇、我的青蔥歲月、我的熱血初心。
我仍舊覺得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深海,我們每個人都是海里孤獨的鯨,我們生而為島嶼陸地,尋尋覓覓,走走停停,偶爾被沿途水藻船只吸走眼球,有所頓足,但只要初心依存,就一定會在際遇遇到一個節點,抓住這個節點后,一切便會水到渠成。
“北上廣容不下肉身,三四線放不下靈魂。”我們穿梭于此間,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但,這是我們的時代。
這座城市風很大,吹涼了身,吹不涼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