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就是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但是最后你們沒有在一起。我想我之所以一直想著陳亮,也許就是因為那年我們的錯過吧。
我又一次回到虹山中學,然后從包里掏出我們合照,這是我們唯一一張合照,我們的畢業照。我無數次幻想著該如何和你表白,我無數次想著有一天和你手牽手回到那間教室,然后轉身你就在我的身后,故事怎么會總盡人意,而我連那些年少里的寫過的情話都沒辦法一一和你說遍。
有人說初中生都是小孩子,哪懂什么叫愛情,頂多就是對一個人的好感稍微超越友情而已。而我在那個懵懂的年代里遇見了陳亮,他是我的后桌,每次我一轉身總可以看見他低頭寫字認真的樣子,不知為何年少的我竟然在那一刻有了微妙的感覺,而那種感覺竟然持續至今。
那個時候喜歡一個人很簡單,可能因為他成績很好,可能因為他認真的樣子很好看,可能因為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我想我就是那么喜歡上陳亮的,現在想來突然很想笑,是那種開心帶著甜蜜的笑。“梅梅,想啥尼,笑成這樣,呀,我們的畢業照你還在啊!”妞妞一把搶走我手中的照片,然后拿著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梅梅,我突然發現你當初原來就站在陳亮的身后耶,哈哈,那時真好笑,你那么喜歡他。”
【2】
妞妞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喜歡陳亮的人,妞妞是我的同桌,那時明明可以找妞妞借的筆,我都會舍近求遠的轉身“陳亮,筆借我下吧!”然后他一臉微笑遞過來,我就那么春心蕩漾了,每每此刻妞妞就心照不宣的把自己的筆塞進抽屜里,生怕這精心制造的借口被一下子拆穿。
妞妞說著“想當初還有一件很逗的事情,每次和你開玩笑:陳亮來了,立馬就像一直乖乖小白兔,臉紅低頭收笑走路走得又直又端正。”妞妞說完哈哈大笑,“還有還有,那間菜色百年不變、味道還不怎樣的食堂,你還記得那個位置嗎?你總坐那個位置看著大門口等著陳亮過來,卻從來都不敢主動和他打招呼,每次他一經過你就低頭默默吃飯,連抬頭都不敢。”
【3】
記憶真不是個好東西,有多少次看著相似的場景相似的對話,然后聯想著那些過去的事和過去的人。而今天我回到這個學校,卻不是為了追憶過去,而是為了老師的邀請,學校的百年校慶。
妞妞和陳亮一樣是學霸,畢業后在一家不錯的公司做得風生水起,主持過不少比較出色的晚會,于是就這么被老師惦記邀請做特邀嘉賓了,而我則是被妞妞拉來做陪襯的。
學校里依然是來去匆匆穿著肥大校服的稚氣臉蛋的孩子,妞妞拉著我回到曾經那間小小的教室,然后笑顏如花對著我回憶曾經所有有趣的事情,那些古木桌椅都換掉了,墻壁也重新粉刷了一遍,就連黑板也換了。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一切仿佛我做的一個夢,夢里所有的情節慢慢變得模糊,模糊到我記不清所有感受,也記不清那年穿著肥大校服稚氣臉蛋的我們。
【4】
陳亮和妞妞后來上了同一所高中,那是市區內一級達標重點高中泉州二中,而我只是在一所普通高中。妞妞在一次和陳亮聊天無意說漏了我喜歡他這件事,藏了三四年的秘密就這樣被他發現了。
在妞妞的安排下我和陳亮開始了第一次約會,那天天氣好得過分,艷陽高照熱汗直流,但我們依然就那么漫無目的帶著激動興奮情緒在太陽底下散步著。陳亮去買了幾瓶水,遞給我和妞妞水的時候臉紅了一下,那時太過羞澀的我們連說話都那么小心翼翼,沒有牽手沒有擁抱甚至連話語都不多,就那么簡單的完成了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后來,陳亮第一次主動約了我,我激動得手心出汗,然后盡量掩飾自己情緒,就那么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走著,我們在學校的操場來回走著,他看著我笑著,那時的我們聊著各自希望的以后,聊著看過的某本書,甚至聊到老師布置的某一道作業。陽光透過樹蔭留下一些剪影映在他的身上,那時陽光正好,他也很好。我就那么看著他,看得忘了其他。
那時我們沒想過終有一天會各奔前程,那時的我們以為未來里面一定會有彼此的存在,那時我們腦袋里似乎除了學習就是彼此。只是那時我們羞澀不懂表白,所有的感情都深深藏在心里,說出的全是一堆無關痛癢的廢話,沒有半句溫情的甜言蜜語,也許當時甜言蜜語對我們而言顯得太過輕浮,也許那時我們還未學會說一句動聽情話。
【5】
后來,作業試卷成堆放在課桌,墻壁上默默掛著倒計時的標語,提示著我們又要經過一番篩選。陳亮成績那么好,而我成績一般,我們最后會何去何從?那時的我擔憂著這個問題,我害怕耽誤他,更害怕他越來越優秀,而我會越來越配不上他,我怕失去他,也怕自己配不上擁有他。
我腦袋一熱熬了好幾個通宵看書,然后將所有習題反復的做著,然而每一次試卷上的紅叉叉都好像在提示著我和陳亮的距離,我突然覺得哀傷,他是學霸,而我是學渣,我們終究離得那么遠。
陳亮和妞妞也在忙碌著備戰高考,他們太過忙碌,而我就顯得太過頹廢。我有些破罐子破摔蹺課到陳亮的學校門口徘徊,可是卻找不到理由去打擾他。最后卻在附近看了那場奧運會火炬的傳遞,我被擠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在人群里尋找著陳亮的身影,哪怕只是出現在一瞬間。
泉州二中又名培元中學,陳亮一直以為我不知道他學校的地址,他一直以為那天我只是為了去看火炬傳遞,他一直以為我只是路過。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怎么可能連他學校地址都不知道尼?可是就算知道地址又怎樣,我終究少了一個見面的理由,我終究不敢鼓起勇氣去打擾。
都說七月適合分手,因為畢業后我們就要各奔前程,這一次我們和開始一樣默契,就那么簡單沒有一句言語,默契的不再聯系。我不清楚我們怎么開始,怎么結束,甚至我們從來沒有肯定的說過在一起,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偶遇,然后一起寒暄幾句,最后默契揮手告別,告別那段青澀簡單的初戀情感。
【6】
妞妞轉頭過來推推我,我的記憶好像一下子全部驅散,看著妞妞激動興奮的樣子,“梅梅,你看那!”妞妞指向那個窗臺,正好對上外面的田地,藍天白云一片美好恬靜氣息,妞妞手機丟給我站到那邊,“來,幫我拍個照,我發個朋友圈。”我照做了,在按快門的時候,屏幕閃著“你到哪里了?”那署名是陳亮!我楞在原地,在妞妞催促我“快點啊!好了沒?“的時候,呆呆的按了快門。
還給妞妞手機的時候,我不動聲色沒有多說什么,徑直走去坐在窗戶旁邊的位置,看著外面綠油油的田地,看著藍天白云一片,我的心情雜亂卻掩飾得一片平靜。妞妞笑著玩著手機,我猜她一定在回復陳亮的信息。
其實,我和妞妞的友情真的很簡單,因為同桌三年一起用過彼此的文具,一起在筆記本上勾勾畫畫,一起討論過最喜歡的帥氣男明星,甚至一起分享過暗戀的某個男生,一切的情誼都是在這個教室綻放得像花兒一樣美好。
高中、大學、工作,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圈,我們不可以還像當初一樣如影隨形,我們的聯系漸漸轉移到QQ、微信、電話,我們靠著看不清表情的話語探知彼此,我們的話題越來越遙遠,偶爾的見面熟悉親切里面不免開始夾雜生疏,我不清楚你生活里的所有事,我開始越來越不了解你,我離你好像一步一步越來越遠了。
【7】
燙著棕色大波浪一臉濃妝的陳老師推開了門,也許是為了用那些化妝品掩蓋爬起的皺紋和雀斑,卻顯得有些太過濃厚不搭,我和妞妞望著她有些蒼老的神色,時間真的在我們的生命里翻云覆雨改變了很多東西,不止是容貌,還有那些曾經鮮活的記憶。
陳老師一臉親切柔和的笑,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用著兇狠語氣,嚴厲說著“沒做作業就給我放學留下”的母老虎了,她現在就如同一位慈祥無比的親人,溫柔語氣的說著“一路奔波了吧?走,到我辦公室去喝口茶,妞妞,梅梅你們都變美了,老師都快認不出來了。”妞妞親切的走上前挽著陳老師的手,儼然就像好久沒見面的老友,我也走上前,陳老師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們就像親人一樣,聊著關切彼此近況的話語。
這個教務室的桌椅設施依然沒變,一如既往的陳舊老桌椅。我曾來過這里很多次,每次都是來不及背誦或者作業的時候,老師劈頭蓋臉的訓示。妞妞和陳亮也來過這里多次,每次都是來接受表揚和接受任務的,他們在這里改過作業、作文、試卷,有時候我們也會在這里不期而遇,然后尷尬萬分的對視幾秒。而現在我們坐在這里泡茶寒暄,用最溫暖的笑容,用最關切的話語,用最真誠的祝福,記憶和現實交錯,我們好像都變了。
學校周年慶的禮花響起,學生歡呼雀躍的聲音也伴隨著起伏傳來,廣播里依然是那首慷慨激昂的國歌,有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從門口探頭敲門,小心翼翼說著“老師,慶典要開始了,年段長讓我來告訴你們準備一下。”陳老師點頭一下,女孩轉身帶著微笑開心的心情就走了,然后我們都起身準備去操場上的司令臺。
第一次和老師同座在萬眾矚目的主席臺上的感覺真好,盡管桌椅依然是教室里搬出來的,但是位置不一樣,這感覺就像是實現了一個偉大的愿望一樣。妞妞的連衣裙正好和舞臺很搭,嫻熟的念著演講稿,微微一笑起來都感覺很有范,陳老師在我旁邊和我絮絮叨叨說著學校里有趣的事,時不時贊賞著我們這些年的變化,還很得意洋洋的介紹著他的優秀學生。
【8】
掌聲啪啪響起的時候,妞妞的手機也響起了,我拿起來發現是陳亮打過來的,此時的妞妞在演講臺上,而我手里握著她的手機,我在猶豫在糾結我在心里暗自揣測他們的關系,我甚至在腦中腦補了他們在一起的場景,可是我終究還是沒勇氣按下接聽鍵。陳老師看著我問我怎么不接,我搖搖頭把手機放在桌上,“找妞妞的,讓她等會自己回吧!我貿然接了也不好。”
那一場絢麗的煙花,那一幕幕精彩的表演,那些稚氣的孩子跳著唱著歡呼著,而我們從記憶穿插而過,成為了唯一的觀眾。喧鬧過后總得回歸平靜,和陳老師揮手告別的時候,我們甚至有一種畢業的感覺,好像這一次揮手和之前一樣,告別的不止是學校,還有那段回不去的青春。
【9】
折騰了一夜的晚會,清晨里的陽光卻顯得特別好聞,妞妞依然笑得很開心,仿佛她又回到了學校,仿佛她又找回了青春里的自己。妞妞拉著我說“我們去虹山爬山看瀑布吧!”我點點頭。汗水順著臉頰留下,一個個臺階的走著,她笑著牽著我的手,感嘆說著“現在的小孩都好可愛,昨晚那個學生小鮮肉竟然主動要加我微信,你說是不是現在的孩子都這么早熟,真的好可愛。”她又一下子跳到下一個臺階,我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陳亮就站在那里,就那么靜靜望著我們,好像一直在那等著我們。
我腦中依然混亂不清,我甚至在想著接下去的劇情該是怎樣,我邁不開任何腳步,腦中思緒混沌不堪,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笑著招呼,還是該視若無睹。
一切就像第一次約會的一樣,默契的就那么走在一起,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甜言蜜語甚至都少了該有的寒暄,我們聊著不著邊際的話語,我們茫無目的的走著,我們尷尬卻帶著激動興奮,我們小心翼翼卻又手足無措。
嘩啦啦的水聲,澎湃咆哮,翻騰滾下,瀑布就那么出現在我們面前。妞妞接了個電話借口走了,陳亮靜靜倚在圍欄看著瀑布,而我依然還沒弄清現在是真實還是夢境。
【10】
“聽說,你也喜歡我!”陳亮的聲音突然響起,“也”這個字的出現恰到好處,卻又有這千絲萬縷的分歧道路,是誰也喜歡他?還是他也喜歡我?我來不及回答,也來不及思考,就已經繞進了文字分歧的死胡同里面。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妞妞發來的信息。“親愛的梅梅小姐,姐姐只能幫你到這了,他很愛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愛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所有的故事似乎都該有個結局,我的青春里,我們美好青澀的記憶里,我曾深深的陷入那些美好的夢里。沒有牽手,沒有擁抱,甚至沒有甜言蜜語,來不及說開始,也來不及道別,我們錯過,在這個世界里兜兜轉轉,卻又在原地里相遇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