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李國欣已經置身于潔白的病房里了。說起來好笑,雖然在這個熟悉的地方工作了將近一年,但李國欣從來沒有到過病房里。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保安,他頂多也就是在病房前張望一下,看是不是有不該出現的人進去了——醫患關系緊張的今天,醫生在醫院中被傷害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了,甚至主治大夫在自己的辦公室被捅死都屢見報端。平日里工作勞累不堪的大夫們頭上無形當中又懸上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可想壓力之大。也就是因為如此,醫院才不得不聘了保安以防不測,李國欣就是那個時候應征入院的。
“醒了?”護士金莎夾著病患記錄本快步地朝著李國欣的病床走來,這個年輕的女護士很有親和力,彎彎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時刻都是笑瞇瞇的,事實上,她也的確很愛笑。即便是在繁重的工作間隙,也能從病房中聽到她盈盈的笑聲。
“你運氣真的不錯。”金莎笑呵呵地說,似乎沒有看到李國欣臉上的詫異:“常大夫說了,你只不過傷到了闌尾而已,距離腸子非常之近,但卻沒有觸及。”似乎是對之前那句話的補充,她重新笑了起來:“運氣不錯吧?”
李國欣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小心地將身體慢慢挺直,輕輕地觸摸了一下腹部受傷的地方。
“常大夫已經給你割掉了,闌尾這東西,留著沒用,不如早割了。”金莎快言快語地說,仿佛李國欣割掉的不過是一塊指甲。話畢,金莎順手給他掖了掖被角:“注意不要受寒,養幾天就沒事兒了。小手術。”
然后金莎將手往白大褂上拍了拍,像是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任務一樣舒了一口氣,輕快地走了出去。
李國欣的心情慢慢變得好了起來,畢竟這只是個小手術,權當是工作之余休息幾天了,在醫院里靜養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兒,他自我安慰的效果很好,頓時覺得窗外投進室內的陽光似乎也變得更加和暖了。
不過馬上,他就趕到了一陣寒意。側過頭去的時候,敞開的房門外匆匆地走進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步帶起了一股涼風,讓李國欣瞬間哆嗦了一下。輕輕將門關上之后,幾乎是在同時,對方就站到了李國欣的床前。
一只大手伸了過來:“你好,李國欣是吧?我是警察,唐風。”
? 唐風看上去并不像個警察,當然,也并不輕慢,反而總是帶著一種笑意,但你若是以為他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則打錯了算盤。
李國欣當然不清楚這點。事實上,聽到唐風的自我介紹之后他似乎抖得更厲害了,即便是作為一個受害者,李國欣內心深處也不希望與警察發生糾葛。畢竟在這個樸實的年輕人心里,警察面對的,常常都不是什么好人。
“能談談事情經過嗎?”唐風輕聲開口,臉上還是掛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
李國欣裹了裹衣角,盡量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盡地回憶了一遍,當然,他刻意地回避了自己那份有些曖昧的暈眩。
唐風聽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背著手在房間里踱了幾步之后,突然問:“你傷情嚴重嗎?我看你……”
李國欣馬上意識到他的意思,趕緊接話說:“沒事兒。就是傷到了闌尾,你也知道,那種東西可有可無,切了……切了……”
“哦……”唐風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然后臉上堆滿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老兄你運氣真是不錯。”
李國欣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到有人說這話了,心里仍然沒有一點兒喜悅,甚至有些說不出的別扭。畢竟,即便是傷勢不重,任誰被人捅了一刀也不會覺得自己運氣好吧。
好在唐風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李國欣身上,他環顧了四周之后,問道:“給你動手術的大夫叫什么名字?我能見見她嗎?”
這問題問倒李國欣了,他正在費勁地思量著常大夫的名字,卻看到金莎一路走了過來,連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指著她說:“你問她,她知道!”
“知道什么?”金莎還是笑嘻嘻地說,側頭看到一旁背手佇立的唐風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是……”
“警察唐風。”唐風簡短地說,直截了當道:“你知道給他動手術的大夫在哪里嗎?”
“常大夫?”金莎抿抿嘴巴,想了想之后突然伸出手:“證件拿來我看看。”
唐風笑了,隨手遞過自己的警官證,夸獎道:“小姑娘警惕性還蠻高的……”
金莎利落地白了他一眼,然后低下頭查看警官證,還給他的時候,語氣明顯帶著不滿:“常大夫不在辦公室,動完手術她就回家了,值班大夫今天是朱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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