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亡羊補牢的老楊同志
我等到教師節過了，才寫這個事。
不能因為一個老師，影響了老師們的形象。
開學前一天，女兒所在的班級因老師的調整引發一場家長與學校之間的“斗爭”。
最終的結果，用韓寒的一句語錄做解答:“大局為重”四個字是萬能的狗皮膏藥，在必須犧牲一方的利益來換取另一方利益的時候，“大局為重”就要出場了。
1.
今年是女兒小學最后一年，畢業班老師的安排顯得格外重要。
開學前一天的下午，有家長獲知數學換老師了。
很快，家長群里炸了鍋！
“為什么？”
“不公平！”
“五年了，咱們班數學成績穩居全年級第一！”
“語文老師水平不行，為什么不換語文老師？”
“不行！去找校長給個說法！”
半小時內，校門口集中了匆匆趕來的多數家長，一時趕不來的家長都發信息聲援。
負責人事安排的校長說每個班的編制已經決定，校方是慎重考慮過的。
“我們不同意！”家長們異口同聲。
“已經決定了，所有班級老師的搭配是經過我們認真考慮的，你們班的新數學老師是全校唯一評上高級職稱的，有豐富的教學經驗。”
“再有經驗，孩子們總得有個適應過程。”
“安排老師是學校的事，決定已經公布，沒有變動的可能。”
“數學老師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語文成績整體不理想校方也清楚，為什么好的老師要換掉，沒能力的反而留下？”
發言的家長越站越多，校方說給兩周的考察時間……
2.
說來話長:語文老師是五年級接手女兒所在的班級，與家長見面的第一次班會，所有家長送給這位衣著得體語速平緩的女老師以熱烈的掌聲并寄予殷切的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里，家長們認真的配合著老師的安排，督促檢點孩子的作業。沒過多久，我覺得好多地方不對勁兒……
孩子在做語文作業時，遇到不會的題目直接拿手機找百度作業幫，我一再的提醒女兒不要走這樣的捷徑，不懂的字詞要查字典查詞典，讀不懂的語句和課文可以請教老師可以問家長，文章的理解要靠多閱讀積累語感逐步培養理解能力，語文這門學科，很大程度上沒有標準答案。
女兒說媽你真OUT，我們老師講課都查百度。
我遏制不了女兒越來越投機的態度……
字一天比一天不工整，寫錯的字用修正貼遮蓋的像牛皮癬；作業直接查百度，作業本上永遠都是紅色的大大的對勾；作文有語文老師推薦的優秀作文可以模仿甚至照抄，整整一年，我沒有看到老師在孩子的作文本上留下只言片語，一次居然收到老師在微信群里善意的提醒家長可以用紅色的筆表達對孩子作文的看法；期末前的復習試卷老師直接發標準答案到微信群，孩子們比照標準答案做出一模一樣的回答……
期末考試后的家長會，語文老師交叉著雙手放在胸前笑瞇瞇的說:我不是那種爭強好勝的人，也不想落在最后，咱們班的成績……
我的腦子里飄出兩句話: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
3.
我安慰自己，其實老師只是眾多職業中的一種，和其它職業一樣，存在水平能力不等的現象，我們不應該苛求每個老師都有很高的教學水平，畢竟，不是所有老師都能具備很高的職業素養。
但是，暑假送女兒去課外輔導班，碰到同班的家長。聊起班里的事兒，這位媽媽跟我說了一個情況：期末考試語文老師公開給班里一個男孩子送答案。
我聽了，驚訝的下巴頦發酸……
兩天后，在書店遇到另一個家長，說了同樣的情況。她說兒子回去后生氣的拍桌子：這不公平！
回家后，我問女兒。
讓我更驚訝的是，女兒平靜的說這很正常。
女兒還不滿十二歲，她哪來的這副淡漠！
“你也看到語文老師給小輝送答案了？”
“沒有，我跟他不在一個考場。”
“那你怎么知道老師給他送答案了？”
“考完那天我就知道了，跟他一個考場的都看見了。”
“你們老師怎么能這樣？”
“這有什么！對小輝，老師怎么做我們都覺得正常，那么大的個子坐第二排，成績不好照樣當班干部。”
我呆呆的看著女兒，腦子里想著老師這個職業……
我想起春季學校開運動會，我鼓勵女兒:發揮你所有的能力，能跑就跑，能跳就跳，哪怕跳遠扔鉛球也要為班級爭光。女兒說:老師根本不管這些，是小楠喜歡誰就安排誰。
“你要自告奮勇，為集體爭光！”
“沒用！老師不管，是小楠安排，她喜歡誰就安排誰！”
“為什么？”
“因為她媽媽跟老師關系好！”
4.
當家長們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才知道大家對語文老師的意見都很大。校方肯定新的數學老師很優秀，我們接受，但語文老師的問題希望校方解決。校長的答復是:每個班的師資力量得均衡，不可能語文數學都好。
這是什么邏輯？
膠著到晚上十二點，校長的答復是:數學老師已經定了，語文老師給校方兩周的考驗時間。
我們家長考驗了一年不算，難道校長考驗兩周就能看出高低！
校長說學校的老師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老師可換。
有情緒激動的家長說解決不了我們找教委討說法。
校長說你們隨便。
5.
接下來的事始料未及。
校方警告帶頭討說法的家長說你們再鬧就報警。
家長說我們只是說出事實，只是為孩子們爭取個好老師，有什么錯！
校長說你們再鬧，對你們孩子們沒好處。
家長說既然這樣，我們只有請媒體將班里的事曝光！
事情越搞越背離了初衷。
校長每天進教室聽課，教研室抽查孩子們的作業……
語文老師說壓力太大身體不適住院了，并在微信里發了病房、病床、抽血、輸液的圖片……
幾個帶頭發表意見的家長被校方輪番談話:千萬不能曝光，一旦曝光，學校的重點小學、模范單位、精神文明單位的榮譽全部受損，直接影響學校的教學秩序、甚至所有老師的收入，而且接下來的生源會大受影響，拜托家長要以大局為重……
天哪！一個老師對教學的懈怠行為牽扯面兒這么大……
家長們怎么會知道，普通的陳述會帶來這么嚴重的后果，要校方請出“大局為重”來平息這場爭論。
這時候，一些家長開始動搖了:算了吧！就剩一年了，咱們外面報班補課吧。現在學校就沒老師可換，換哪個老師別的班也會鬧，認倒霉就算了！語文老師已經住院了，萬一真有病出點事兒……
……
6.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家長們已經不想追究這個老師的教學能力了。
困擾我的是孩子們認為老師幫學生作弊這件事很正常。我不想告訴女兒，學校每年有推薦重點初中的指標，老師作弊會影響一個真正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升學的機會。
我想追究的是一個教師最基本的道德操守和十二歲的孩子們在學校所接受的能量的正負問題。孩子們連最基本的認知都得不到正確的引導和保護，又怎能希冀他們在走向未來的過程中能對社會有正確的認知和評價。
昨天的教師節，微信圈兒里滿滿的都是對教師這個職業崇高的敬意，我也給自己曾經的老師，當老師的同學和朋友以及孩子的所有老師送去了真誠的祝福，我相信絕大多數的老師都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面對教師這份職業，這個群體在任何時候都值得我們去關注去尊重。孩子老師的行為僅僅是個例，但這個個例已然讓我郁悶不已……
更讓我難以置信的是，當初慕名而來的重點小學竟然無視五十多雙亮晶晶的眼睛的存在，以大局為重當借口擋住了家長的訴求，犧牲孩子們的認知來換取學校的名譽、榮譽、甚至是利益。
學校面對的是兩千多個孩子，這幾十個孩子被視為尾數忽略不計。每個家長面對的一個孩子，希望孩子身心健康成長是所有家長正常的心愿，我依然堅持發問:保護孩子的認知與維護學校的聲譽，哪個是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