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原春夢節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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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方貴仁一早就安排人收拾要運往太平鎮的貨物。保贏吃罷早飯,告訴正忙著裝貨的腳夫開泰、開來說,要他們裝完貨就走,在金鎖關等候他便是。方貴仁聽見了,問他有啥事,他笑了笑,說:“有點小事,即刻就好。”也不多說,方貴仁并不多問。說了,他就把行李交給開泰,跟他三大告辭了。

他牽了棗紅馬,來到仙客來客棧,將馬拴在門前樁子上,到天字一號房,見范云鶴、魯大毛業已洗漱了,說要回太平鎮了,希望他有閑暇一定來做客。范云鶴沒料到他這么快就要離開,很是不舍,拉住他的手,說:“保贏兄弟,能認識你,我三生有幸,就此別過,實在不忍,你去太平,咱們還有一段路可以廝跟;這就走嗎?”保贏點頭,說:“我已吩咐腳夫在金鎖關等候我了。”范云鶴似有話說,但猶豫了下,對魯大毛說:“你跟那倆先走,我隨后就來,在柳彎候著我就是。”魯大毛卻嚷嚷著要先收拾那個黃爛眼,范云鶴呵斥他,他就再不吭聲了;范云鶴又對他如此這般的安排了一番,魯大毛只是點頭、稱是。對保贏說:“你的馬就不用管了,咱倆去喝兩杯。”魯大毛去喊酒糟鼻那倆,大點上路。不提。

卻說范云鶴與方保贏喝了幾碗酒,看看門外,陽光明媚,時近晌午,倆人就匆匆出城去重興寺。重興寺距離北門不到半里路,出城就看到重興寺那座矗立于虎頭山半的宋塔,轉眼工夫就來到寺院前。這是一座坐落在山半腰的寺院,業已破敗不堪,只有大殿還比較完好,也是瓦松長滿,墻體斑駁,殿前空地苔蘚遍布,少有人跡;其余的房屋早已坍塌,所剩不過是些殘垣斷壁。一座七層青磚仿木結構的寶塔立于荒草之中,塔頂的鐵剎倒掛,塔身也向東南傾斜。那是由明嘉靖12月12

日關中大地震所造成的,可見幾百年間竟無人修繕。殿內供奉的青石佛雕像,均為隋唐時期造像,而殿堂建于何時不得而知,只有牌匾上“大雄寶殿”四個大字依稀可辨。保贏見這里依然有一老僧人在禮佛,卻想不通此地為何如此破敗。荒草里橫臥著幾通石碑和經幢的構件,幾株白玉蘭花亮亮的綻放著,顯出幾分生機。塔上檐角還有幾個風鈴不時發出悅耳的聲響,一群紫燕飛來飛去。范云鶴說:“這咋荒涼成這樣?”保贏只顧搜尋四周,發現西邊靠著的是十余丈高的砂石懸崖,崖底竟有泉水涌出。草間野花開得正艷,兩株修長的杜仲樹貼著懸崖生長,細看,樹皮大半被剝,而樹木依然茂盛。大殿后是一片菜地,估計是老僧種的;菜地不遠處便是土崖,土崖下有一所很大的院落。兩人等了一會兒,看看太陽已快當頭,仍不見那黃爛眼出現。范云鶴就說:“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人影,這慫怕是不敢來了。”方保贏也覺得不回來了,憤憤地說:“便宜這瞎慫了!”正要走時,就聽得一聲大喊:“既然早早來送死了,還沒見閻王爺就想走,想得個美!”話音落就見從山坡小路上下來一伙人,個個持刀攜棒,氣勢洶洶。只見那黃爛眼走到距離他倆十來步停下,一邊跟上來一個大漢。一個身穿白衣,二十來歲,中等個頭,眉毛倒立,圓眼,手持兩把柳葉刀,呀呀切齒;一個穿粗布短褂,黑褲子,打著裹腿,矮胖,手持一把狼牙棒。其他的也是形色各異,露著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范云鶴哈哈大笑,張口就罵道:“你們這些無名鼠輩,也敢到這兒看熱鬧,啊!活得叵煩了吧!”方保贏呵呵一笑,對范云鶴說:“你不要管,我今天就收拾黃爛眼,”他朝對方說,“黃爛眼站出來,其余后退,免得傷了你們。”穿白衣的說:“大話少說,先看看你的身手!”粗布短褂揮舞一下狼牙棒,說:“你哪兒來的野小子,看一棒打你一百個窟窿!”倆人的大話,使方保贏火氣騰地升起,他說:“我不跟無名之輩交手,有膽報上你倆的名號。”穿白衣的頭一仰,說:“小爺雷崇武,江湖號稱賽武松!”說著兩把柳葉刀朝天一晃。粗布短衣的把狼牙棒又一揮舞,說:“大爺楊九民,江湖混號卷地龍是也!”這話一說,把方保贏惹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范云鶴呸地啐了一口。黃爛眼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方保贏,說:“若不想死也行,拿一千大洋來。”方保贏就要上去動手,范云鶴向他伸出食指,笑了笑。他會意點點頭,朝前走了兩步,說:“我以為誰呢,雷崇武、楊九民,你倆的名號這是第一次聽說;你倆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這話惹怒了那雷崇武,他拖著雙刀,呀呀呀地就撲了上來。方保贏看他跑的架勢就判斷他是個生生子,在他揮刀朝他劈來時,他一個瘦身躲過;第二刀斜刺過來,他認準拿刀的手腕,一掌砍去,刀就掉地上了;隨之,沒等他再劈來,一個飛腳正踢在他的心窩上。只見那雷崇武登登登退了幾步,撲地噴出一口鮮血。那個自稱卷地龍的楊九民,乘機揮起狼牙棒就砸向方保贏。被方保贏一個閃身避過,接著一個乾坤大挪移,閃到了他背后,一個連環腿揣在他肉墩子似的背上,就聽得“嗵嗵嗵”三聲,楊九民便咚地倒地。保贏看都不看地上的家伙,徑直去拿黃爛眼,其他家伙們嘩地做了鳥獸散。黃爛眼看不妙,拔腿就跑,被方保贏一個旱地拔蔥,擋住了去路。他便跪下告饒。方保贏揪住他的衣領,拉倒楊九民跟,范云鶴也已將雷崇武拖了過來,他嘴里流的血把白衣染紅一片。方保贏也不多說話,直接朝他下身狠踢一腳,黃爛眼立馬蜷著腿嚎起來;他又取了地上一把柳葉刀,二話不說,迅速跳了黃爛眼腳脖兩根大筋,而后將他翻過來,用刀背砸碎了他的兩個膝關節,又給雷崇武和楊九民倆人臉上各劃兩刀,把刀一扔,對范云鶴道了句:“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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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人很快就出了人煙區,到了郊外。范云鶴不知方保贏跟那黃爛眼有多的仇氣,很納悶。保贏看他不吭不哈,就將咋聽到黃爛眼的罪惡講給范云鶴。范云鶴聽了,狠狠地說:“打死算啦,簡直不是人嘛,這瞎慫!”保贏說:“打死,便宜他了,這樣讓他領略領略被人看不起的滋味,知道啥叫生不如死。”范云鶴回想昨日在客棧的表現和剛才的舉動,對方保贏的沉著冷靜頗為贊賞,他具備穩、準、狠這三條,很不簡單。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刀客哩。方保贏說:“都民國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世道亂得跟牛毛一樣,瞎人還是張狂,好人依舊受恓惶,只是想不通;還有些人更是可惡,趁亂拉起隊伍,剛得了天下,就忘了自己是做啥的,姓啥為老幾,得隴望蜀,殺人不眨眼,哼,骨子里還是小人。”范云鶴說:“當下北洋政府是顧了這頭丟了那頭,誰說了都算,誰又說了都不算,還是沒有真龍天子,壓不住啊。”方保贏說:“人心不古,為了自己利益,可以出賣良心,有奶便是娘,世道能好嗎。”說話間到了魯大毛等他們的地方,接過韁繩,跨馬而去。一路青山綠水,好不愜意,同官縣城到金鎖關也就40里地,很快就到了。

金鎖關是個三岔口,北通往鄜州、膚施、內蒙,西走向蘭州、銀川,這里山高谷深,峭壁巉巖,鷂鷹難飛,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從宋朝起始,就建有關城,雉堞巍峨,更有峽谷湍流,三山聳立,關內陰森森,險峻十分。歷經千年風雨,關城的城樓依然完好,巨大的匾額上釘著又一枝鐵箭,傳說是楊六郎擊潰匈奴的見證。正中的一座青峰名喚搬轉山,傳說是孟姜女哭倒了長城,背負其夫骨殖,被秦兵追趕,情急時而搬轉此山擋住追兵的路。這些傳說流傳了多少年代,無人考究,其真偽更是不得而知。但是此地確實有很多跟楊家軍有關的地名,譬如:走馬梁、倉房坪、焦坪、金沙灘等等,就連那戲劇《大破天門陣》里所說的降龍木,在這兒遍布群山。姑妄言之,只當傳說,增添神秘色彩而已。現在這里依然有很少量的守軍,是盧占奎的部下,有一個班的人,說是把關,等于在這兒休閑。

此地山中盛產柴煤,就是大塊的煤炭,易燃易燒,人們多拿他取暖燒炕,為了便于運輸,以往這里有幾家碳場,作為中轉站。因屢屢戰亂不息,金鎖關也屢遭搶掠,商家和老住戶大都跑了,只有本地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可能是故土難離,抑或情況不允許,還維系著日子,大都是連開客棧捎帶賣炭,生意蕭條。

腳夫開泰他們已到了多時,見到方保贏就問還走不?保贏看看天色,太陽已偏西,咋算都到不了下一個歇腳處,就說:“不敢走了,住下,明一早走,傍晚到家,省得趕夜路了。”因在這個鎮上落腳的人很少,開泰很快找了家客棧,安頓住下。范云鶴則說他得走了,方保贏說:“要走也得喝了再走不遲。”就讓店家上菜上酒,權當話別。魯大毛要問把那黃爛眼咋了,被范云鶴擋住。只說喝酒,大家樂樂呵呵,氣氛活躍,可范云鶴喝了幾碗,就說:“不敢喝了,趕路要緊,改日一定去太平鎮。”關口外,倆人依依不舍地揮手作別。他回到客棧,見開泰他們在房里下五子棋,自感無聊,便去堂里與店家說話聊天。店家是位五十來歲的老漢,看去很滄桑,眉宇間流露著見多識廣的神態,把方保贏看了兩眼,顯出殷勤和藹的表情,說:“小店很長時間沒住像你這樣的貴客了,今日光臨,蓬蓽生輝呀。”方保贏呵呵一笑,拱了拱手,說:“店家,來的都是客,有什么貴賤之分哩?”店家討好似的笑著說道:“老漢閱人無數,三教九流的,我一搭眼便曉得幾分;像兄弟這樣的,能屈尊住我的雞毛小店,不是一般人。不是我小老兒賣弄,看你的氣格風貌,走路架勢,就知你不是淺水中的魚,應是大海里的蛟龍。”保贏很佩服店家討好人的手段和心思,也不愿說破什么,就跟他漫聊起來。無意間說起有關斯地故事,無非還是楊六郎、焦贊、孟良、孟姜女的故事。隨之又說起了奇聞逸事,店家便指墻上一幀書法給他看,說這是前朝人寫的。保贏這才注意到,上前觀賞,見寫得是:

重關雄峙此嵯峨,設想當年事若何。

車馬到門無客問,荊榛滿路任人過。

荒村日冷雞聲晚,古穴風腥虎跡多。

信是太平邊戍罷,居民不唱《采薇歌》。

店家說:“這幾年不太平,行人也少,人能跑的都跑了,不是去了山外謀生,就是躲進山里安命,很少有人敢在附近種莊稼;就連外國人在金牛莊開的油井,也被搶了所有鐵件,據說拿去做槍炮了。尋常百姓家還有那個不怕的,唉,恓惶呀!我老漢在這兒住了一輩子,想跑也沒個去處,收留了兩個逃難的小娃,勉強支撐著度日,難喲!遇上好人能給幾個銅錢,遇上瞎人了,一句話不對,搭上飯食還得挨罵挨打,能保個平安就算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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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贏問道:“這一帶有土匪嗎?”

店家搖搖頭,看看保贏,沉默一會兒,說:“不知道,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不敢過問,也不敢關心啊;江湖險惡,想你也是知道的,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打死也不能說,要明哲保身哩;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這年頭能保住自家姓名就萬幸了,誰還敢沒事尋事;客官,你道是這個理不?”

保贏理解店家苦衷,不再提及土匪之話題,坐了會兒,問道:“您所言及的六郎洞在哪兒?我剛好沒事,出去轉轉。”店家陪他走出客棧,指著斜對面山坡,說:“這座山叫獅子山,尤其到了冬季,木葉凋零,山勢特別像一頭雄獅昂揚矗立,很是崢嶸;那兒山腳里有條羊腸小道,從那兒上去便是;坡陡得很,久沒人上,梢子大得很,不好走,你可得當心哩。”按店家所指,方保贏很快找到了小道,果然是野草遍布,荊棘叢生,很難攀援。抬頭望去,峭壁陡立,砂巖嵾嵳,崖半腰古木崢嶸,虬枝橫斜,古藤蔓生,果然有鷂鷹盤旋,估計那里有它們的巢穴。保贏本是山里長大,見慣了高山峻嶺,并不在乎這些,他很快就上到了小路終端,眼前出現一個巖石洞孔。洞口顯然被人工修飾過,呈方形。他邁步走了進去,里面有一間小屋那么大,很是陰森,感到一股風從里邊吹過來,他迎著涼風風便走了過去。眼前出現一個小洞口,洞口的地面的巖石上有兩個碩大的腳印,就是人們傳說楊六郎的腳印。洞外,上面藤類垂下,如同垂簾。撥開藤條,從小洞口看出去,金鎖關的民房、關城、河流、以及石崖上的摩崖造像也一一看得清楚,真的是幾乎所有盡收眼底,而且看得到北邊那個山谷的一段。四周山坡、山梁松柏居多,它的翠綠和其它落葉喬木、灌木的淺綠、嫩綠分的很清楚,層層疊疊綠色,給人以十分幽靜的感覺。砂巖凹凸不齊的峭壁,猶如一塊一塊巨大的的浮雕,形態各異,誘發聯想,鬼斧神工的天造之物,任風吹雨打了多少歲月,有誰說得清。他想:這里果然是個瞭望指揮的絕佳之地,勿怪人們將這兒說成六郎洞,很富于聯想啊。他看山下房屋人物都很小,但很清晰,整個關隘宛如一個盆景,很有趣味。見北邊關口上的幾個當兵的,一個抱著槍躺倚在女墻上睡覺,三個在盤問兩個牽頭口的腳夫,比比劃劃的,看得一清東北邊較遠的東水關依稀可辨,已是殘垣斷壁,一片凄涼。他突然發現,西水關外路上過來兩男一女,見有人在受盤查,一男的拉住女人就躲到了一個破房子后面去,另一個也跟著躲了過去。他以為那是老百姓,害怕當兵的,先躲起來,等到他們哨撤了再過,不由得笑了。想起了那個很有氣勢的詞句:雄關漫道。腦海里頓時浮現出攻關和守關的情景,鼓角聲、吶喊聲、烽煙滾滾,金戈鐵馬,殺聲一片,血流成河。接著是朝代更替,這兒依然是戰略要沖,這兒的人見慣了廝殺征討,人命比草還賤,怎么會唱《采薇歌》?王侯們照樣朝朝歌舞,夕夕盛宴,再然后再打仗,再被另一些人打倒,產生一批新貴,從蹈覆轍,周而復始,沒玩沒了。真是可謂“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勝王敗寇,以至于道德淪喪,百姓更苦,被漁樵們做了閑話,在瓜棚豆下當做了喝酒品茶的佐料。他就對這個洞窟產生了興趣,仔細打量它是怎么形成的,正是天地造化,美妙絕倫的瞭望所。待了一會兒,覺得上邊的風比較大,就原路返回客棧。

剛進客棧坐下,店家就樂呵呵地給他倒茶水,問他道:“咋樣?沒說瞎話吧,楊六郎就是在這里打過仗吧。”保贏不置可否,一碗茶還沒喝完,就進來一個黑瘦子,獐頭鼠腦的,抽笑著臉跟店家說他們一行三個人,要兩間好一點的房子,今兒的店錢就先付了,說著還給桌上擱了幾枚銅錢。店家覺得今天運氣好,滿口答應,連聲道:“好說、好說。”遂即讓小二帶他去開門。黑瘦子就到門口叫進來他的那兩個人。保贏看那男的生的又黑又高又丑又壯實,跟那個黑瘦子形成鮮明對比,但他所帶來的女子卻是又白又年輕又漂亮。女子大約在16歲左右,似乎被黑大漢挾持著,眼睛朝保贏看了一眼,很不情愿地被推著跟小二去了后院。店家跟保贏使了個眼色,小聲說道:“來瞎貨了,比土匪還瞎的,甭招惹他們,沒事的。”保贏弄不懂來的啥人,便在心里打了個大大的疑問,他裝作不明白一樣,笑著說了句玩笑話:“店家呀店家,你可是作孽喲,小心遭報應的。”店家自嘲道:“吃的這碗飯,沒法喲。”笑著忙去了。飯時,只見那黑大漢和黑瘦子到飯廳吃飯,他倆要了一大盤野豬肉,一壇酒,嘻嘻哈哈,邊喝邊樂呵,一副好不愜意的樣子。并不見那女子,這令保贏感到不對勁。他照例也要了野豬肉和一壇酒,要開泰倆人喝好,說明天趕早上路。那黑瘦子和黑大漢兩個一會兒交頭接耳,一會兒咧嘴笑,似乎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鬼鬼祟祟,不知干了什么事。保贏瞥見黑大漢拍了拍黑瘦子肩膀,說:“放心吧,兄弟給哥立了功,哥不會虧待你的,為了……老哥這回可以睡好覺了,哈哈哈!”臨走,跟店家要了一碗稀飯、一個玉米面饃,有黑瘦子端著往后院去了。

兩個腳夫也吃好,回房去了,飯堂里只剩下方保贏和店家二人,小二又提來開水,沏了一壺儼茶,而后去忙著準備打烊。方保贏對那倆人疑竇叢生,招手把店家叫到跟前,打問道:“店家,方才你講那瞎貨來了,可否跟我細說說?”店家一怔,面露難色,裝作沒聽見,說:“打烊了,客官要喝酒,可讓小二給端到房里,我也得歇息了。”說了返身就要走,保贏起身一把搭在他肩頭,店家頓時覺得肩膀一陣酥麻,身不由己地坐回凳子上。保贏說:“急啥嘛,還早著哩,再諞一會兒嘛。”店家肩膀被保贏捏的疼痛難忍,只好說:“客官,輕、輕些,老漢肩膀要碎了。”保贏不失時機再一次地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店家無奈,只得回答這位客官的問話了。他說:“那大黑子是哪里人我不曉得,他經常從這里過,幾乎每次都帶著一兩個女人,具體做啥,小老兒并不曉得;那個小黑子我知道,他是個淫賊,山外人,具體叫啥不知道,自稱是江湖上所傳的無影鬼——還是一次在我這兒喝醉了自己說的——專門干一些雞鳴狗盜的事,聽說糟蹋了很多良家婦女,而且,每次大黑子從這過,都有他廝跟著,估摸做得都不是好事。平日見了,巴不得他安安生生地走,誰敢多問。”保贏說:“你這店家,就是這些還把你嚇得不敢講,好了,你歇息去吧,不叨擾你了。”

保贏起身來到后院,見天色不早。原來峽谷里天黑得早,外邊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保贏看了看另外兩間房子,都亮著燈,一間昏黃的窗戶里傳出一絲絲抽泣聲,他悄悄移到窗前,把匣子槍掏出,打開機頭。偶爾聽到那大黑子低沉的聲音,好像說的是“聽話沒壞處,敢不老實,就把你賣到窯子里去……今晚你乖乖聽我的話,遂了我沒壞處,否則,嘿嘿……”,那女子祈求道:“姚大爺,請你高抬貴手,放我回去,你要多錢,我讓我大都給你,求求你饒了我吧!”保贏這才弄明白這是在綁架,他看看隔壁,突然把身形一收,閃到墻角。就見那門已開了,走出那小黑子,只見他輕輕移到說話房間的窗前,偷聽。一只貓從房前跑過,那小黑子忽地轉過身,看了看,便悄悄地返回他的房間里去了。看得出這家伙頗有些輕功,保贏暗思,對付這倆貨得用點計謀,看來很棘手的。房里傳來女孩的叫喊聲,很快就被壓下去似的。他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沖到門前,踹開了房門,見大黑子正把女子往床上按,趁那大黑子還沒反應過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頭發,槍把狠狠地砸在他的頭上,順手扔在了低山。他迅速將油燈打滅,把床邊的女子朝床里一推,說了聲:“趴著別動!”然后一腳踢在躺在地上的大黑子的頭上,只聽得“啊”的一聲,再沒了聲響。

剛才保贏踹門的一腳,早已驚動了隔壁的小黑子,他急忙出門查看,見窗戶黑著,接著又聽到砰地一聲悶響和“啊”的那一聲,還以為大黑子收拾女子被咬了一口,自語道:“也太猴急了嘛,兔子也會咬人的。”欲轉身去,想想不對勁,咋就沒動靜了。他拔出腿上的匕首,笑聲喊了一句,“楊掌柜,楊掌柜!”不見回答,他便噌地閃在墻角。一個黑影忽地從屋里出來,說時急,那時快,小黑子手里的匕首徑直飛向黑影,那黑影就噗地撲在地上。小黑子躡手躡腳前去看視,屋里就出來了方保贏,只見連環腿直擊在那家伙的屁股上,那家伙的身體就朝前飛去,竟趴倒在十步開外的地上。保贏趕上去就要生擒他,只見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噌地躍上房頂,就不見了蹤影。保贏回到房間,提出大黑子扔到院里。這時店家已提著馬燈過來,哆嗦的問道:“客官,咋了?咋了?!”保贏接著燈光,看地上的大黑子,只見他鼻子被踢的歪在一邊,頭已被血水染紅。店家裝糊涂說:“客官,這咋回事?啊?”半晌,大黑子身子動了一下,保贏對店家說,勞煩去拿根繩子,把這瞎慫捆起來。店家瞪著眼睛不知該如何,哆嗦著嘴唇說:“這、這、這……”“我去拿。”腳夫也被驚動來了,聽說要繩子,就轉身去拿了來,按保贏吩咐的將他五花大綁起來,捆在院里的樹上。保贏這才想到屋里女子,拿過店家手里的馬燈,去看女子咋樣了。只見那女子衣衫凌亂,嚇得倚在炕角打哆嗦。他退出房門,讓女子把衣衫穿好。女子穿好衣裳,一出門就給保贏給下,頭把地磕得嗵嗵響。保贏趕緊扶起女子,安撫她說:“女子,沒事了,沒事了。”把女子帶到前頭飯堂里,讓她坐下。燈光里,再看那女子,生的白白凈凈,眉毛修長,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淚水盈盈,可憐兮兮的。問女子到底咋回事?那倆人咋回事?哪里人氏?為啥被這倆人擄到這里?女子就失聲痛哭起來,保贏安慰了一陣,她止住哭聲。保贏問腳夫道:“那家伙綁好了?”開泰說:“沒麻達,結實得很,掙死他他也逃不了。”店家搓搓手,顯得似有心事,跟保贏說:“客官,這、這弄下這事咋辦呀,那男的送官,這女的咋處置?”保贏不解地看了看店家,他很費解店家的意思,沒有直接回答,卻問道:“你說呢?”店家撓撓頭,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支吾著說:“問我,我咋知道,我是……是……”“你是啥,你就是開店的,咋啦,有啥問題嗎?”保贏故意不提害怕報復之題,“難道你怕事情牽連著你了不成?”店家趕緊說:“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說,總不能把這倆人往這兒一撂,明早你們走了可咋辦么。”保贏不理店家,繼續問女子:“女子甭怕,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照實說吧。”女子這會兒緩過來勁了,嫵媚的臉色宛如一朵桃花,她聲聲如訴、字字如珠,抽泣著講了一個凄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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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復姓上官名芷云,年方十七,父母早亡,自幼被一個戲班子收留。因聰明伶俐,長得漂亮,說唱念打一學就會,記性又好,很得師傅寵愛,飾演楊八姐,初演就獲得成功,不久就成了臺柱子。她和師哥傅金琳感情甚篤,無話不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次在三原縣演出,被一個土豪看中,非要買回做妾,她得知消息,求傅金琳拿主意。師傅得知后,也堅決不允,那土豪不肯罷休,使其狗腿子楊發祥(就是捆綁在外邊的大黑子)三番五次到劇場尋釁,眼看著戲班子無法保護不了她了。半個月前,在一個逢集的日子,她跟傅金琳雙雙出逃。大路不敢走,往西安的路也不敢走,只有順著田間小道往北去。一路吃盡了苦頭,睡破窯洞,在農家買點吃的,大多時間是黑天走路。好不容易到了華原的小丘鎮,傅金琳就病倒了,發燒打擺子,只得找了個貧苦人家住了。那家人好心腸,找了郎中,開了藥方,上官芷云就去鎮上抓藥。她抓了藥回去時,在離窯洞不遠處就發現情況不對勁,那家的女人正在怒罵著三個人。她躲在大樹后面,發現那三個人其中就有楊發祥,另外兩個人還帶著槍,正在質問那家的男人。依稀聽得女人罵道:“你們是哪兒來的畜生?人家娃有病,你們也下毒手,你們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這時,一大群人拿著撅頭鐵锨從幾個地方朝那里撲去,喊著“不要跑了賊人”等,那三人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因小丘那個地方是進出北山的要道,且民風彪悍是出了名的,平常土匪人少了也不敢到那里造次。待人們走盡,上官芷云才敢摸回去看情況。只見他的傅金琳已經咽氣了。農家女人告訴她說:“你剛走一會兒,就來了這幾個家伙,口口聲聲說要抓你回去,知道你們藏在這兒。拉住那后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死打;一個病人,哪里擱住三個大漢的毒手,我家老漢去拉,被打了一頓不說,還拿著槍說要殺了我們一家人,幸虧鄉親們趕來,才嚇得跑了。真是作孽喲!啥世道嘛!”在這住戶農家的幫助下,埋葬了師兄。看上官芷云無家可歸,繼續住下去也怕危險,剛好農家老婆的娘家兄弟年方二十一歲,尚未娶親,就征求她的意見,將她送到距離小丘一百多里以外的杏樹坪娘家。無家可歸的上官芷云,見這年輕后生也是本分莊稼人,也就答應了這門親事。誰知在杏樹坪的第三天,家里人都出去干活,剩她在家,就闖來了兩個人,其中的黑瘦子點了她的啞穴,將她裝進麻袋里背上就走。直到上了一個大山梁,才放出了她,他認出那個楊發祥,心驚膽顫,一路上被他倆人推搡著,骨頭都快散了。到了金鎖關黑瘦子又點了她的啞穴,來到這個客棧。吃過飯,楊發祥來到屋里,說因為她的逃跑,讓她追了一路,要不是雇傭的黑瘦子,還找不找她的;因為追她,他吃盡了苦頭,現在要跟她睡覺。說:“只要老老實實地伺候好他,他可以既往不咎,否則,就要把她賣到窯子里去!”上官芷云堅決不同意,他就來硬的,撕扯中發出的聲音被保贏聽到,才僥幸又逃過一難。

上官芷云的故事使保贏五內翻騰,恨得咬牙切齒。而那店家似乎見得多了,顯得無動于衷,反而表現出很一副不耐煩的表情,燈影里,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說道:“女子命苦,這是劫數,躲不過去的;現在好了,遇到貴人了,苦難就解脫了。”方保贏聽這話很刺耳,還是壓住怒火,說道:“啥劫數,啥躲不過去,就是你這一號的人太多了,麻木不仁,愚昧無知,才使瞎瞎貨們無法無天,膽大妄為,殘害善良;才使道德淪喪,失去公道,邪惡橫行,百姓遭殃。”店家見客官話頭不對,便夾住嘴,再不吭了。保贏讓兩個腳夫把楊發祥帶進來。楊發祥鼻子歪著,頭成了紅的,眼睛發綠,惡狠狠地看著方保贏,還掙扎著。兩個腳夫都是壯勞力,擰得他喘不過氣來。保贏示意腳夫松手,便一腳踹在楊發祥肚子上,他就像草捆子一樣滾了多遠。保贏上前問他:“問你話,敢有一句不實,現在就殺了你!”無論楊發祥怎么負隅頑抗,還是一五一十地招了。

楊發祥是三原一個暴發戶程欒劼的保鏢,素以心黑手辣著稱,發起狠來,無論嬰孩老叟都不放過。程欒劼乃一破落子弟,游手好閑,醉酒眠柳,浪蕩成性。一次在西安郊外游蕩,突然槍炮聲大作,戰爭將他圍在里邊,嚇得他趴在路邊不遠的棉花地里躲了一天,看見了成片的死人。天快黑時一輛馬車飛馳過來,被一顆炮彈炸中,翻倒在路上。過了很大一會兒,他看沒啥動靜了,站起身來,見四處硝煙彌漫,就要逃跑。上到官道上,發現了一個皮箱,他打開一看,一箱子黃澄澄金條,就愣住了。想要提走,無奈提都提不起來,又舍不得到手的大財。看到路上有一柄短劍,就計上心來。拿了劍就在路邊的地里挖坑。很快挖了一個能夠放下皮箱的土坑,就將皮箱子拖過來埋了。過了十來天,他便設法去把皮箱起出,遠遁他鄉,在三原開始置地買房子,還做起了生意。有錢就有了臉面,投奔他的人不乏少數,楊發祥就是這個時候投的他。日子稍一穩定,他便舊病復發,尋找漂亮女人成了楊發祥一項任務,當然他也從中撈到不少牙慧。一次,程欒劼看上了唱堂會的上官芷云,就覺得其他女人再難入法眼,要楊發祥設法弄到手,怎奈無論怎樣,就是得不到。越得不到越想,便對楊發祥有了看法,大罵他沒有能耐,使楊發祥惱怒不已。聽到上官芷云跟相好的跑了,他不敢直接跟主子說,就帶人四下搜尋、打探,很快就尋到了華原小丘。也是傅金琳對上官芷云一片癡情,他雖然病臥炕頭,但見了楊發祥一伙歹人,知道心上人買藥回來就要遭殃,便不顧一切的從炕上跳下與他們搏斗。傅金琳是個唱武生的,身手敏捷,跟他們打斗了一會兒,就因體力不支,被他們打死在地。幸有相鄰相助,嚇跑歹人,上官芷云也躲過了災難。逃跑了的楊發祥留下兩人就地監視上官芷云,自己回去如實向主子匯報,恰好一個瘦黑子在程欒劼那兒做客,就跟他出了個主意,并愿助一臂之力。他倆得到確切消息,一路追到杏樹坪,擄走了上官芷云。那瘦黑子見上官芷云美若天仙,就涎水直流,動起了歪主意,對楊發祥道出了心里話。楊發祥被瘦黑子的主意也動了心,但他十分不愿意跟他分享這塊鮮美的羊肉,嘴上說得振振有詞:“那不行的,拿人錢財,給人做事,不得妄生非分,這是做人的原則。”從他色瞇瞇的眼睛里,瘦黑子似乎窺透了楊發祥的內心,皮笑肉不笑地夸贊他是“君子”,他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得意萬分。(后來才知道的)而瘦黑子則另有謀算,就等他動手了然后說話呢,不料想被保贏給破了兩個人的美夢。楊發祥說:“其實我也想到他不會甘心的,只想先得手再說,我不能吃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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