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煞星和他的新娘

“我跟你沒有任何感情,跟你結婚無非就是為了拯救星云。”


蘇思敏向我靠近了兩步。


“所以,你永遠別想得到我的心,以你的身體狀態,恐怕連我的人也得不到吧?”


戲謔的表情在她臉上顯得無比違和,我在她學校的晚會上看過她對別人溫柔的一面。


1


雨后早晨的陽光明媚卻不熱烈,柔和而又溫暖,微風輕輕飄過,我靠在陽臺的椅子上貪婪地吸著夾雜著泥土與花草的芬芳,愜意無比。


經過昨夜,我也算是完成了哥哥的遺愿了吧。


我緩緩起身,準備給新媳婦做頓簡單的早餐,這些平日里都是劉姨操持,但已然成婚,就做好一個家庭煮夫吧。


不多時,她身著睡衣緩緩下樓,看到我擺好在桌子上的早餐她滿臉不可置信的眼神。


“沒想到敖家小少爺還會做飯呢?我才過門就把保姆辭啦?這么大家業不至于吧?”


“也是,敖盛這一走,天和集團群龍無首,應該也是好景不長了吧。”


我不知如何搭腔,她是被敖盛以撤資星云為要挾逼著嫁過來的,作為星云老總的千金,被迫和親,有怨氣,能理解,對我算是恨屋及烏了吧。


我平靜如水,毫無波瀾,本想激惱我的蘇思敏看到無動于衷的我反倒自己氣不過,轉身上樓了。


這二十多年來我基本上沒有太多情緒上的起伏,不是不會,是不敢,偶爾痛心過幾次,也幾乎要了我的命。


從呱呱墜地那一刻起我就被診斷為法洛四聯癥中的室間隔缺損,身體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運動,情緒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大起大落,是醫院的常駐嘉賓。


兒時父母為了我四處尋醫問藥以至疲勞駕駛雙亡,是爺爺把我帶大的。


當然了,還有敖盛,他比我大9歲,是姑母的兒子,姑母離異后將他丟在了我家,也是爺爺帶大的,并從小就教育他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弟弟跟其他人不一樣,需要更多保護。


跟其他小朋友比,我的童年時光里少了爸爸媽媽的疼愛,但騎在爺爺脖子上和哥哥一起去買冰激凌的時光讓我彌足珍貴,也某種程度上填補了沒有父愛母愛那種缺失感。


看見別的小朋友在操場上跳繩,打乒乓球,嬉戲打鬧,我只能杵著下巴看著,羨慕到不行,覺得畫畫一點兒都不香了,于是回家偷偷拔了電飯鍋的電線在家里跳了起來,沒跳幾下就重重地摔在地上,面色發紫,呼吸急促,敖是盛及時發現了我,15歲的他二話不說就背著我往醫院跑,也幸好爺爺把房子買在了醫院旁邊,不然我的年齡就停留在了6歲。


11歲那年夏天,搬新家的爺爺非要背他的小孫子到新家的大花園里轉一轉,結果心力衰竭走了,原來他也心臟不好。


爺爺的葬禮是敖盛一手操辦的,年僅20歲的他就有了有天和集團繼承人的風范,雖有各種不同的聲音,但在爺爺的老管家福叔的加持下,掌控天和已不無可能。


葬禮上,穿著黑色禮服的我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敖盛嚇得趕緊順了順我的胸口。


“瑾云乖,不哭不哭,還有哥哥呢,以后哥哥保護你好不好!你這樣爺爺會擔心的!”


安撫完我又轉身對來參加吊唁的一眾董事說道:


“謝謝各位親朋好友以及各位董事能來送我爺爺最后一程,雖然我敖家只剩我兄弟二人了,但請各位叔叔伯伯放心,我敖盛自幼跟著董事長學做事,學做人,我們爺倆理念相通,我會沿著董事長生前的發展理念帶領天和走得更遠,我是還年輕,還需要鍛煉,但跟了董事長一輩子的福叔你們總信得過吧,我會跟他一起繼承懂事長的意志繼續前行,如果有想違背董事長意志的,可以大大方方的離開,我們會尋找新的投資人,謝謝大家。”


他眼神堅毅,聲音鏗鏘有力,一眾董事鴉雀無聲。


現在想想,敖盛挺不容易的,在弱冠之年就扛下了天和集團那么大一個擔子。


直到葬禮結束他都表現得堅強,穩重,可回到家里,他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哭了好久,我就站在門外聽他哭了很久,直至我實在站不動了。


“哥,我餓了……”


咔……


門開了。


“你等一下啊,哥這就給你做好吃的的去。”


他蹲下來摸摸我的頭,也擦了擦眼角。


記憶里父親的樣子真的很模糊,但是沐浴在陽光下的哥哥卻是填滿了我的整個人生。


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我忍不住上去抱了他一下,他的腰真的很溫暖。


2


我靜靜地坐在餐桌旁,看著做好的早餐,似乎想到了什么。燕麥粥、豆漿、涼拌西蘭花、清炒菠菜,這些都是我這個病人需要吃的東西,正常人應該不喜歡吃這些吧。


那她喜歡吃什么呢?要不上去問問她?


正當我起身時,她已經換好了衣服下樓,黑底白花的襯衫開著領口露出精致的鎖骨,輕盈時尚的穿搭根本看不出比我大三歲的樣子。


“你喜歡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歡!”


她冷漠地從我身邊掠過。


“要不我送你吧?”


“我可不敢坐你的車!”


“我……”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乖乖閉了嘴。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但我在病理平穩期是可以開車的。


其實看到她這么恨我心里還是會隱隱作痛的,但是我壓抑得很好,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蘇思敏離開后我便驅車回原來的老房子看看。


一進門,福叔就迎了出來。


“瑾云?你怎么回來了?”


“想家了!”


“不是你這新婚燕爾的……蘇思敏欺負你了?我這就打電話給蘇寬旻那老家伙!”


我抬抬手制止了他。


“對了福叔,你怎么在這兒?”


“你姑母又到公司鬧了,我怕影響不好才把她帶到這兒。”


我們聊話間,所謂的姑母已從屋里走了出來。


“瑾云,你就是瑾云吧?快過來讓姑母看看,都長這么大了!”


福叔制止了她要拉我的動作。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對這個人毫無印象,也不意外,她出國的時候我還沒出生。


但福叔認得她,應該假不了


“姑母?”我推了推眼鏡。


“我爺爺和我哥走的時候你都不曾回來,現在回來是為何?”


“姑母當年也是鬼迷心竅被那洋鬼子騙到了,本以為他是商業大亨,沒想到是個大騙子,他說有大項目要投資,我不僅把我的錢全給了他,跟你爺爺還拿了不少錢,我一來沒臉,二來沒錢才一直拖到了現在啊,不然你以為我不想你哥……”


看著她聲情并茂地訴說著這些年的遭遇,是真是演都無所謂了,我無感,并打斷了她。


“里面請吧!”


我很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在公司我罵我地煞星轉世,克死了一家人!也不是擔心因為她要來爭奪遺產,只是恨她自私,當年丟下年幼的敖盛跟情郎遠走高飛,讓敖盛從小失去了父愛母愛不說,一邊要照顧我這個廢人,一邊要扛下天和大旗!


他承受了本該不屬于他的責任和壓力!


我走到供桌前,準備給爺爺和敖盛上香。


看得出,姑母對二位逝去至親沒有一絲懷念——香爐里沒有上過香的跡象!


她在乎的只是她能拿多少錢吧!


“你想要多少?”


“一千萬,我保證,拿了錢立馬消失不再出現!”她眼里冒光!


“爺爺留下的房子你要嗎?”


她猶豫片刻。


“給我……我也是要賣的,你干脆給我折現得了!”


哼…


我不禁冷笑,這樣的姑母怎么就生了敖盛這么重情重義的兒子呢?


“你給我點時間吧!”


“瑾云!”福叔想要制止我!


我擺擺手,福叔無奈又瞪了一眼她。


我還能怎么樣呢?她是敖盛的親媽,也是我的姑母,敖盛這些年給天和賺了不少錢,于情于理都應該給她安享晚年吧。


“福叔,我那些東西還在吧?”


“哦,全都給你保管好了!”


我脫掉了外套準備下地下室。


“哦,您請便吧!”我轉身對姑母做了個‘請’的手勢。


“瑾兒,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我先回去了哈。”


能聽出來她內心的歡愉之情。


3


打開燈,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地下室里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看來福叔真的有在很認真地管理這里。


我用手指輕輕劃過這里的一切,桌子、椅子、畫板、干涸的顏料、還有被裱在墻上的畫。


指頭如同磁頭劃過磁帶一般,記憶里的畫面在腦海里放映著,一個小男孩在昏黃的燈光下認認真真地在紙上涂抹出五彩斑斕的色彩,地上還散落著很多揉成一團的紙團。


自從跳繩被緊急送醫后,爺爺就不讓我去學校了,他給我請了家教在家教學,在那些課余的時光里,我幾乎都藏在這間小小的畫室里。


爺爺沒有給我安排興趣科目的家教,可能是擔心我的身子骨吃不消吧,但我呢沒別的興趣就喜歡畫畫,所以私下里求福叔給我找個美術老師,還求他對爺爺保密。


他本來是一臉嚴肅地拒絕的,可是當我舉起肉乎乎的小手握成小拳拳放到顴骨上的時候……


“哎呀呀,行行行,乖啊乖,福叔立馬就去給你找保證還不讓你爺爺知道行了吧!?”


我咧開小嘴笑了。


福叔又好氣又好笑地指指我。


“你呀你……”


墻上掛著一幅我跟敖盛一起在畫室互相往對方臉上抹顏料的畫,回憶再次襲來……


那時候我會在夜里偷偷起來畫畫,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敖盛看到我房間門沒關,就一路找到地下室來。


“你干嘛呢?”


敖盛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噓!!!”


他躡手躡腳地向我走來。


“哥你看,我畫的,漂不漂亮?”


“你不可以熬夜的!要是讓爺爺知道你就慘了!”


他一邊威脅我一邊把畫拿在手里欣賞起來。


“你不說爺爺就不知道了呀。”


我嘟著小嘴抓著他的衣角跟他撒嬌。


“不行!快回去睡覺!不然我就告訴爺爺!”


我使出了殺手锏,作勢要哭。


“啊……好了好了,不說不說……”


我得意地笑了。


“但是,只能到十點!”


“十一點!”


“你別得寸……”


還沒等他說完我立馬故技重施。


“你能不能有點新鮮的招……?”


趁他不注意我就用顏料偷襲了他,他當然也不甘示弱,向我發起了反擊!


“你還別說,畫的蠻好的唉……”


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少年達成了某種協議。


準確地說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兒。


紙是包不住火的,沒多久就被爺爺抓包了,福叔,敖盛,我,猶如信號格站成一排。


老爺子氣得胡須都快吹掉了。


我們三個人嚇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瑾云不懂事就算了,你們兩個大的也不懂事啊?啊?這萬一要出了事,他……”


爺爺還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盡力壓低了聲調。


“爺爺我錯了。”敖盛率先低頭認錯。


“董事長,我……”福叔無言狡辯。


“我什么我,你是最過分的!他什么情況你不清楚嗎?”


爺爺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我又想一招鮮,吃遍天,可他這次根本不吃這套。


“你裝,繼續裝,你看我上不上當!我現在就去把你那些垃圾全部扔掉!”


說完他起身就往地下室走。


我害怕極了,趕緊跟上去。


“董事長,別沖動啊!”福叔也跟了上去。


他開始撕扯我的畫紙,畫筆,顏料都給我扔進了垃圾桶,那時候覺得爺爺很過分,氣憤的我開始呼吸急促,皮膚發紫,但是他們都沒有發現我的異樣,我藏在了陰影里。


直到爺爺看到我那幅“全家福”才漸漸停了下來,中間一臉嚴肅的白胡子是爺爺,左邊是敖盛,在咧著嘴笑,右邊是沒有表情的我,我旁邊還有福叔,雙手向下垂直交叉,顯得十分規矩。


爺爺此時好像想起了什么。


“瑾云!”


沒錯,又雙叒叕進了一趟醫院。


現在完全能理解爺爺當時的心情,我確實是因為熬夜畫畫讓心臟變得更脆弱了!


我可是他花了那么多金錢和精力才活到的現在的,怎么可能不疼我呢。


后來,我可以在白天光明正大地畫了。


都是些不能多想的回憶,我簡單交代了福叔讓他給我打包送到新家我便先行離開了。


4


晚上十點,黑暗的客廳里,皎潔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地板上,顯得格外冷清,我趴在沙發的靠背上看著天上最亮的兩顆星光——有些想念老爺子和敖盛了。


此時兩束車燈從窗前掠過,我連忙起身點亮了大廳的燈。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攙扶著張思敏向門口走來,我提前開了門站在門口等著。


張思敏看見我故意將頭依偎在那男人的懷里,臉頰微紅,男人也是被她的舉動怔了一下,隨后一臉挑釁地對我說道:


“我們晚上一起喝了點兒,沒想到她現在酒量這么差。”


我伸出雙手示意他把人交給我。


張思敏見我就要碰到她,她如夢驚醒搬推開了我的手徑直向沙發走去。


我甩了甩手。“謝謝你送我老婆回來,請回吧!”


砰……門快關上時我看到了他嘴角閃過的冷笑。


我去廚房倒了杯水遞到她面前。


“怎么喝這么多啊?”


她沒接,我只好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我幫你們敖家掙錢,喝點酒都不行了嗎?”


我有點心疼地盯著她。


“還能走上去嗎?”


“不用你管!”


我轉身上樓去了書房,開始整理今天福叔差人從老房子送來的那些畫,我將它拆開統一放在一個箱子里。


唰……


倒在門口的黃色紙盒被踢到一旁,不知何時蘇思敏已經站在了門口。


“你從哪弄來的這些破爛?”


我沒有回答她。


“敖瑾云!你是不是個男人啊?別人送你老婆回來你都不問一下那個男人是誰嗎?”


我嘴角微微上揚,她這是承認是我老婆了?


“我知道,客戶公司的徐總。”


我輕輕地回答她。


“不僅如此,他是我同學,也是我前男友。”


“哦!”我依舊面無表情,語氣平淡。


這些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了,我大一那年學校晚會上看到他倆一起深情起舞就能猜到了,學校里也傳得沸沸揚揚,畢竟俊男靚女的愛情故事惹人羨慕。


蘇思敏只是知道我心臟不好,應該還不知道我不能受刺激,所以才會三番五次地找我的不痛快吧!


“哦?”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外面傳你是窩囊廢我還不信,現在我是深信不疑了,半年之后咱們就把婚離了吧!”


她摔門而去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拿起氧氣瓶狂吸幾口,脹得通紅的脖子讓我猛咳不止,我顫抖著從兜里拿出幾粒救心丸就往嘴里丟。


是的我喜歡蘇思敏!


從大一就開始了,她是我商學院的學姐,成績好,才藝多,膚白貌美大長腿就是用來形容她這種人的,追她的人從美術學院排到了土木工程。


那時候自卑,生理上的自卑!


就如同眾多暗戀他的人一樣,只敢放在心底默默地喜歡,倒不至于說是隔著天塹,但也是打心眼兒里自覺不配。


她喜歡逛畫展,而我經常在畫展,偶遇過一次,但那時候她還不認識我,就是那次偶遇讓我這顆殘缺的心臟躁動不安,狂跳不止,險些讓我入院。


近在咫尺的蘇思敏更加明艷動人,說到底我也只是個俗人罷了,無論是美麗的花兒,還是美麗人兒都會使我想靠近些。


她被一幅畫吸引駐足,她斜著頭若有所思。


畫中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小男孩兒。


我看出了她的疑惑:


“你是不是好奇為什么他胸口的位置是空白的?”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扭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求知欲。


“看右上角有一直黑色的手,兩指間捏著心臟的一角,黑色的烏云做底色讓那只黑手看起來不是那么明顯,但是那一抹紅點還是挺明顯的。”


她點點頭。


“再看稍下一點是白色云彩做底色,有兩只白手,一大一小一起拽住殘缺了一角的心臟。”


“還真是唉……是不是在講上帝奪走小男孩心臟的一角,小男孩的家人用力奪回了他那顆不太完整的心臟。”


“大概是這意思吧!”


“不過這些隱藏的細節你是怎么看出來的?你認識作者?”她半開玩笑地問道,一雙靈動的眼鏡盯得我面露赧色。


“怎……怎么可能,我就是在網上看別人分析過。”我一撒謊就結巴。


“玉子龍?這作者的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額……”我撓了撓頭。


看得出,她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但只要玉子龍出了新作她都會來看,所以玉子龍經常熬夜創作,只為了她能多來畫展看他的畫。


第一次是偶遇,后面就是早有預謀的巧合了,每次都是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幫她解讀畫中之意。


一來二去……并沒有很熟絡,只是簡單交換了聯系方式。


后來她有男朋友了,叫徐遠,是個富二代,算是很多普通人眼中的高富帥了吧,她也會帶著他去看畫展。


“這幅畫應該是講兩個熱戀中的人相擁而舞,男生小心翼翼地拖住了女生的背,紳士且優雅,這不正是在描繪我們嗎?哈哈哈……”


他在胡說八道,她在嬌羞嗔怪。


好一對……才子佳人?


畫上是一位身著禮服的紳士面向觀眾右手拖住女人的腰,左手與女人的右手十指相扣,但他沒發現的是男人的指甲異于常人,很可能會傷到女人,眼神也是盯著臺下,嘴角上揚,不是微笑,是狡黠。


——魔鬼藏在細節里。


他揚言要買下這幅畫送給蘇思敏,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這幅畫有人出價50萬作者都沒賣。


“沒事兒敏敏,我找我爸想想辦法!”


“不用啦,喜歡不一定要擁有,看看就好啦!”她一臉幸福地看著他!


那天我將那幅畫差人送到了她家,妥妥的舔狗一枚,念她能早日發現畫中之意吧。


傍晚,我靠在一家咖啡店的椅子上靜靜翻著評論,我剛上線的漫畫開始有點擊率了。


好巧不巧,徐遠剛好坐在我對面,他對面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女人,我敢肯定那個人絕對不是蘇思敏。


這人還真是時間管理大師啊!


突然他接到一個電話,結結巴巴說了幾句就掛了,隨后一臉歉意地對眼前的女孩說道:


“寶貝兒,今晚不能陪你了,家里出了點事我得回家一趟,要不你打車先走吧。”


“啊~我們好不容易才約……”


“乖啦,我晚點去找你,你懂的,明天帶你買包包,木馬~”


他邊說邊把她往外推,咸豬手還趁機拍了一把女人的臀部。


看到這里我差點yue了,原本以為他只是花心,沒想到做作起來這么肉麻惡心。


送走女人,他立馬叫服務員收拾好桌子并點了一杯百香金桔。


蘇思敏不多時也來到了這家咖啡店,她一頭扎進徐遠的懷里。


“謝謝你寶貝!”


徐遠愣了一下:“謝……什么?”


“畫啊!太貴重了,我以后慢慢還你吧!”蘇思敏抬頭深情地望著他。


“哦……那個,小事情,我爸只要出手比這更好的畫也能拿下。”徐遠得意洋洋。


唉~這個傻女人!


難道她看不到徐遠的咖啡只剩三分之一了嗎?


哎……果然女人談戀愛就會變傻!


傻女人氣得我心臟十分不舒服,只能提起我的包先行離開。


可我要怎么提醒她徐遠出軌了呢?


5


睡眼惺忪的蘇思敏撓著頭下樓,看來酒還沒醒透。


“我煮了醒酒湯,過來喝點。”我跟她打招呼。


她沒有拒絕,坐了過來,用勺子攪著湯。


“昨晚……你沒對我做什么吧?”


“你指什么?”


“你別裝傻!”她耳根微紅。


“我從未踏出過書房,況且……你昨晚狀態挺好的!”


她猛地喝了一口湯,起身就要上樓。


“能不能幫我個忙?”我叫住了她。


“堂堂敖家少爺找我幫忙?”她抱起玉臂看著我。


“給我轉1200萬!”


“什么?憑什么!”


“我把我的股權給你!”


她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不是,你堂堂敖家少爺,天和唯一繼承人,你錢呢?捐了?”


我點了點頭!


“哈啊?”她一副看傻子的樣子!


“我們家基本沒什么存款,爺爺創立了一個愛心基金,用于救助心臟病患者。”


“那敖盛答應我家的注資呢?”她猶如雷擊般站在那里。


“我把我的股權給你,加上福叔,你基本就是天和的掌門人了!對星云輸血是屬于集團的事務。”


“瘋子!一家都是瘋子!”她快步上樓。


可能只有淋過雨的人才會想要為別人撐傘吧,那些明明有救卻因為沒有經濟能力而痛失家人的人比比皆是,我們深知那有多痛苦,奶奶因為心臟病走了,爸爸媽媽為了救患有心臟病的我走了,爺爺心力衰竭走了,敖盛也……差不多是為了我這個明天和死神不知道哪個先到的人走了。


一年前,敖盛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匆匆趕來我家給我慶生,下車時三輛摩托車停在他面前,車上那三人用改裝過的射釘槍毫不留情地講他擊倒。


我抱著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敖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流下來,張圓了的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抬起沾滿鮮血的手放在我胸口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哭。


“照……顧……好……自……己!”


我們倆同時被送往醫院,我醒了,他走了,他去找爺爺了。


我的生日竟成了他的忌日!


敖盛為人殺伐果斷,嫉惡如仇,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加之年紀輕輕就成了天和掌門人,有諸多潛伏的對手。


蘇思敏是他拉進天和的,并一步步提拔她,他很欣賞她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敖盛知道我喜歡蘇思敏。


當年敖盛派人偷拍了徐遠和其他女人開房的照片,并悄悄將照片給了蘇思敏,成功破壞了二人感情。


敖盛還私下警告過徐遠離蘇思敏遠一點,不然就將徐家的小破公司整垮。


我勸過敖盛,可他不聽!


蘇家星云是傳統產業,在本地有著盤根錯節的政商關系,但除人脈以外,搖搖欲墜的星云靠著天和的輸血才一直維系到今天,蘇思敏如人質般被留在了天和。


對于蘇思敏和徐遠來說,敖盛都是一個恃強凌弱,卑鄙無恥的人。


對我來說,他是填滿我所有缺憾的人,無論旁人如何看待他,他都是我至親至愛的大哥,他本不姓敖,但他姓敖!


開庭那天我戴著墨鏡坐在了最后一排,犯罪嫌疑人悉數落網,幕后主使也被糾了出來,全都判了刑。


賈元之,天和第三大股東,是跟著爺爺開山立派的元老之一,覬覦大位已久,爺爺走后假意扶持敖盛上位,實則是想培養傀儡,可后來敖盛羽翼豐滿,已不是吳下阿蒙,設局將形事不端,與天和理念相悖的賈元之踢出了天和。


賈元之在天和這么多年,自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故此,惱羞成怒的他買兇殺了敖盛。


隨著審判的落幕,我長舒一口氣,但還是覺得胸悶氣短。


兇手皆已伏法,但敖盛終究還是丟下我不回來了。


就算世人都不理解敖盛,我也選擇跟他站一邊。


他沒得選,唯有披上刺甲,才能自保和保護我。


或許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境地有多兇險,早早就為我做了打算,設局讓蘇思敏嫁給我,可謂是兩全其美,一來如了我的愿,二來給我找了半座靠山。


敖盛走了半年我就和蘇思敏結了婚,雖然荒唐,但這也是無奈之舉。


現在的天和內部風起云涌,不少老家伙已經摩拳擦掌,我的情況早已不到秘密,對他們根本構不成威脅,私下還嘲笑我是個煞星轉世的孤兒,克死全家不說,自己也時日無多。


我私下去找蘇寬旻密談,提出將婚期提前想法,老頭子一聽勃然大怒:


“敖盛走了,天和早晚得改姓,加上你這病怏怏的身子,我怎么放心把女兒嫁給你?我還想去找你退婚呢!”


來之前就猜到了他會作何反應,我平靜地說道:


“星云的狀況您最清楚,如果天和改姓定會將星云棄如敝履,對他們來說,星云只是條會吸血的水蛭罷了,這些年敖盛力排眾議給星云輸血得到了什么好處?不僅如此,蘇思敏還被他一路提拔,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做,這道理您最清楚,他無非就是念及您和我爺爺的舊情。”


老頭子聽我說完慢慢做了下來。


我繼續說道:


“從生意的角度來說,她嫁過來后我會把我的股權轉給她,還有福叔的加持,她必定能成為天和未來的掌門人,這樣不僅保住了星云,也保住了動蕩不安的天和,它是我爺爺花畢生心血建起來的城堡,我不想看它就這樣垮掉!”


“這理由不夠充分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啊!”


老頭子狐疑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


“從情感的角度來說,我很喜歡敏敏,很多年了,至今未變,與其將天和給其他人不如給她!”


“你怎么保證她嫁過去后你會把股權給她呢?”老頭子還是不相信我。


我從包里掏出一張報告遞到他面前。


“這是醫院出具的報告,心臟衰竭,我已經能聽到血液串流的雜音了,而且我也不會尋求心臟移植,且不說能不能找到適配的心源,即便是有,我也不會換的。”


老頭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他不敢相信面前的年輕人在面對死亡時竟能如此平靜。


二十多年,對死亡的恐懼早就被我磨消磨殆盡,這顆心臟我們一家人拼命守了那么多年,我是不會把它割掉的,我怕換了之后里面住著的人都消失了。


“我只需她嫁過來半年,我不會碰她,也沒那個能力,只是紙面上的夫妻。”我苦笑。


老頭子思量片刻后點了點頭。


“那敏敏那邊……”


“我會跟她溝通好!”


我笑了,身心舒暢,跟生意人談事情并不負雜。


這種一本萬利的的事情我相信還是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拒絕的。


只是對于蘇思敏來說,以后要背負著離異或喪偶的身份對她難免會有些影響,但,我把整個城堡都送給了她,應該沒那么虧了吧……


結婚那天,賓客不多,看著她一步步向我走來,看不出是悲是喜,但我依然滿足地笑了,我娶了我做夢都想娶的人!咳咳咳……


6

在生命倒計時的時光里,我拼命趕我的漫畫結局。


我時常能聽到心臟里傳來的聲音,猶如驚濤拍岸。


腹部和小腿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水腫。



“瑾云,你不能再拖了,得馬上安排心臟配型。”


盧醫生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道。


“盧叔,我沒問題,你知道的,為了這顆心臟爺爺和你付出了多少,我真的舍不得換!”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是你舍不舍得的事嗎?”


盧良是我的主任醫師,他陪我一路從主治醫師干到了現在的主任醫師,這方面經驗非常豐富,他待我如侄兒,我待他如叔伯。


“我先回去了盧叔。”


“你……”


他知道我的性格,偏執,頑固。可能是因為從小大家都順著我的意思才養成了這種性格吧。


是夜,我坐在書房里,翻著評論區,下面都是一排排催更的評論。


“玉子龍大大去哪里了,兩天沒更新了!”


“平臺大佬不管管嗎?他曠工!”


“大大麻煩快出來給個好結局好嗎,哭哭~”


不是大大不想更啊,是你們的大大這兩天去醫院了。


是什么時候開始畫漫畫的呢?


大二的時候熬夜畫畫倒在了畫室里差點死掉,敖盛發了好大的火,并威逼利誘我放棄作畫。


“敖瑾云!你不要命了?非得熬夜畫?”


“哥,我白天沒靈感!”


“不行,你不能再畫了,你那畫是值幾個錢,但咱們家缺那點錢嗎?這樣吧,只要你不畫,哥就答應你一個過分的要求!”


“真的嗎?”我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嗯!”


“你給星云注資吧!”


“不是,這叫什么要求,再說了星云跟你有什么關系,天和是不可能去填這種無底洞的!”


“星云是蘇思敏她們家的公司。”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噗嗤……他笑了出來。


“合著你看上那小丫頭是星云的千金啊!”他兩指拖著下頜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聽說她們家現在挺難的,她都很少來學校了。”


“行吧,君子一言啊,不許反悔啊!”


從那以后我就沒有再畫過水彩畫了,偷偷轉戰網絡漫畫。


本來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成想第一部作品就火了,現在第二部也接近尾聲,是時候給它結局了。


蘇思敏最近出差了,家里就我一個人,熬了兩天夜熬到醫院去了。


翌日早晨,我正煮著我的早餐,蘇思敏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徐遠,正幫她拉著行李。


蘇思敏徑直上了樓,徐遠則是走到餐桌旁。


“喲,煮早餐呢?我正好也餓了!”


徐遠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抱歉,沒煮你的!”


“讓阿姨再煮一份不就好了?”


“沒有阿姨,辭了!”


“不是,你都廢成這樣了不要保姆怎么生活啊?再說了我幫你照顧你老婆這么多天你就連份早餐都不舍得給我吃?”徐遠一臉戲謔地調侃我。


“說完了嗎?說完了滾!別以為敖盛不在了我就搞不倒徐家!”我攥緊的拳頭重重地捶在了桌面上。


徐遠看我臉色不對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了不少。


“敖瑾云,你在干什么?”這時蘇思敏從樓上下來,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道:


“徐總好心送我回來你總得有點待客之道吧?”


我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蘇思敏繼續說道:


“徐總方便的話送我回趟公司!”


“方便方便,正好順路!”


他倆作勢要走,我一把抓住蘇思敏的手。


“等一下,我送你!”


蘇思敏想掙脫我的手,雖然我是個病人,但也是個男人!我又抓起桌子上的車鑰匙拉著蘇思敏往外走。


“敖瑾云,你弄疼我了!”


我沒理會她,將她?進車里。


此時徐遠上來阻攔道:


“看不出來她不想讓你送嗎?”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怎么?徐總很喜歡送別人老婆?需要叫福叔來請你出去嗎?”


徐遠對福叔還是有些忌憚的,悻悻地讓到一旁。


車上氣氛有些尷尬,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抱歉,剛剛……”


“沒事……”她把頭扭到一邊,她可能也感覺到了我今天有所不同,有點嚇到了。


“徐遠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為什么還跟他走那么近?”


“我跟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一起出差的是我秘書,徐遠是天和的客戶,總是找各種理由來接送我。”


“所以你就算不喜歡她,也要故意表現得很親密來氣我,相較而言,我更討厭是嗎?”


“對,你就是讓我討厭,我們互不認識,一點感情都沒有卻被逼著嫁給你,你怎么讓我不討厭。”


蘇思敏說吐了她心中的不快。


我無法反駁她。


到了公司,我強行跟著蘇思敏上了樓,公司同事議論紛紛起來,我隔老遠都能聽到:


“這人是誰啊!好帥哦~”


“蘇總的新男友?”


“從來沒見過唉!”


咳咳……


我向她們走了過去,她們一拍而散。


我撓了撓頭。


“大家想喝什么,我請客!”


轉手就給她們一人訂了一杯咖啡。


所有人都對著樓上的辦公室喊了一聲:“謝謝蘇總!”


壓抑了那么久,我準備放飛自我。


7


第二天一早我穿一件外套坐在車上等蘇思敏。


“你很閑嗎?”


“對啊!”


她白了我一眼。


“你大少爺不好好待在家里睡大覺整天往公司跑什么?”


“我在你眼里就只是會整天睡大覺的大少爺嗎?”


“啊不然嘞?”


我苦笑……


“我會讀心術!”


“哈啊?幼不幼稚!”


“你喜歡和百香金桔果茶,不喜歡喝苦咖啡,喜歡睡前來一杯蜂蜜牛奶,不喜歡吃早點,喜歡談跳舞,談鋼琴,還喜歡逛畫展,不喜歡戴帽子,不喜歡牛仔褲,還有不喜歡我……”


說道這里偷偷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唇瓣翕動: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比如百香金桔,逛畫展。”


“我會讀心術啊!”


她淺笑了一下轉頭看向窗外,優美的下頜線讓我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你爸沒跟你說過我的……身體情況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沒有,他就說星云已是存亡之秋,敖家個個都是精明之人,只有敖家能救星云。”


“那為什么上次你說六個月離婚?”


“我爸說這是你答應他的,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我也不清楚,不是弟弟你咋這么多問題?”


弟弟?吼吼……


“弟弟也是會疼老婆的。”


她撇了我一眼,耳根微紅。


就這樣天天接送蘇思敏上下班,我們彼此之間漸漸破冰。


8


我變賣了那套老房子,賣掉少許股份東拼西湊了些錢給視財如命的姑媽,其余股份也轉給了蘇思敏,后事處理得差不多我就該離開了。


我靜靜地坐在客廳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此時大門被推開,發現趴在沙發上的我嚇了一跳。


“你怎么不開燈啊?”


說著就打開了燈。


看著眼前抱著外衣的窈窕女子,真不敢相信她是我妻子,她眼角微紅。


我問她:


“你怎么了?哭了?”


“哦,沒事,剛剛跟幾個姐妹出去聚餐了,順便看了《唯你》的最終章!”


“那是什么?”


“一部我很喜歡的漫畫。”


“不是,你堂堂蘇總竟然看漫畫?”


我假裝嘲笑她。


“你懂什么?作者以前是小有名氣的水彩畫家,我家里還有一幅他的畫呢,不知道后來為什么轉漫畫了,而且還真轉型成功了,算得上是個天才了,而且他講故事的能力也很強……”


我就杵著下巴靜靜地聽她如何夸贊那個畫家。


“不過,他把《唯你》的結局畫得好慘,我們公司的里的小姐妹肯定哭慘了……”


“你不喜歡這個結局嗎?”


“太慘了吧,女主那么好怎么能……”


平時工作起來一副成熟內斂的人怎么說起漫畫來像個小女生一樣呢?我不禁好笑。


“作者是不是還曾調整過劇情?”我問她。


“你怎么知道?你也看?第二天所有人都驚呼了,作者竟然會按照我們都心意做了調整。”


我沒回答她,那天我去公司等她下班的期間無意間跟員工聊起過,她們覺得后面的部分太虐了,需要點甜度,我就稍微修改了一下。


“好啦,快回去睡覺吧!不就是個漫畫嘛,至于哭。”


待蘇思敏睡去我就連夜復活了女主,劇情可以更改的,——可人生呢?


最近身體本狀況急轉直下,加之熬夜,我起身時摔倒在了書房,椅子倒地的聲音驚醒了蘇思敏,她連忙跑來查看,見我身體蜷縮,皮膚發紫,也是嚇得手足無措。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氧氣,她會意后手忙腳亂給我深吸了幾口,然后又在我身上翻找救心丸。


一陣緊張氣氛過后,她靠在墻角,我坐在地上,看著我嘴唇發白,眼睛血紅,臉上掛著汗水,她放聲哭了出來。


我一點點往她身邊挪,緩緩抬起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珠。


“你嚇死我啦!!”看得出來她真的嚇到了,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我咧開發白的嘴唇笑了笑:


“我沒事了,不怕不怕。”


“你還笑!”她嗔怒。


這對于第一次見的她來說難免是會嚇到,她不知道的是我從小到大經歷了無數次這種與死神對抗的瞬間。


“好好好,我不笑!”我做了一個縫嘴的動作。


“你大半夜不睡……”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的電腦屏幕吸引了過去,她起身走了過去看到《唯你》的結局瞳孔忽然放大。


“你……”


剛吐出一個字瞥眼有看見旁邊的紙箱里厚厚一沓水彩畫,旁邊還立著那幅《魔鬼藏在紳士里》。


“說,為什么瞞著我?”她裝作生氣的樣子。


“我想睡覺~”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真的,我從小到大都這樣。”我盡量擠出力氣來讓她不必太過擔心。


她將信將疑地把我扶起來就要往她房間走,我停了下來:


“我睡這邊!”


“哦!”


她的唇圓成一個O,臉唰地紅了下來。


9


第二天一早,我就聽到廚房乒乓作響。


我緩緩下樓,看到蘇思敏在做早飯。


“你不會把廚房炸了吧?”我揶揄道。


“你少管!過來吃早餐。”


我坐了過去,看著桌上的……不知道什么料理,倒也不算黑暗。


能怎么辦?老婆做的硬著頭皮也要賞臉吃兩口。


她突然定睛看著我:


“瑾是玉,云是子龍,瑾云,玉子龍,我怎么沒想到呢?”


我只是輕輕笑了笑。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夢里吧,夢中情郎,哈哈……”


“你能不能認真點!”


“畫廊!”


少頃之后。


“啊!是你!我分手那天你還陪我喝酒到深夜,后來就再也聯系不到你了!”


……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不會是……”


“就是跟死神打了個招呼然后又回來了,也因此敖盛把你的聯系方式刪除拉黑了。”


她一臉愧疚……


“對不起啊……那時候不知道你……”


“沒事兒,誰讓我喜歡你呢!”


“嗯?你那個時候就……”她用玉手遮住驚訝的嘴巴。


“你還是少知道一點好,我怕你愛上我!”


“切~”


“你不用上班嗎?蘇總?”


“我請假了!”


貧了幾句嘴之后我們開始打掃家里的衛生,期間有嬉戲、打鬧。


我們像極了一對小夫妻般過著平凡的一天。


由于最近服用過多抗凝血藥物,已經開始出現嘔血,我偷偷跑進衛生間不讓她發現,咳得我噴了一鏡子的血。


是時候該走了!


夜里等蘇思敏睡著后,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回老家,去看看爸媽的墓。


我想過要簽一份離婚協議給蘇思敏,但喪偶和離異都差不多,無所謂了。


選擇不道而別對蘇思敏有些殘忍,或許只有這樣她能才能盡早開啟新生活。


10


父母是在離老家不遠的地方發生的車禍,爺爺選擇將他們葬在了老家,我從小到大沒去過太遠的地方,連老家也沒來過。


總得給他們上一次香吧。


問了鄰里家父家母的墓地所在,便往山上趕,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爬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哪怕是一座低矮的山堡。


每走幾步我就需要吸一口氧,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父母的墓碑前,重重地跪在地上,二十多年了,終于有機會給他們磕頭了,兩條命換我這條脆弱不堪的命真心不值當。


我奮力站起來,走到那旁邊的風景樹,我靠在樹干上,看著眼前的山河秀麗,不禁感慨這世間的美好,我張開雙臂感受著清風徐來,閉著眼沐浴在陽光下。


我想用這些美好去覆蓋那個女人在我腦海里的影像,可是越想她就越清晰,甚至還產生了幻聽?


“敖瑾云你混蛋!有你這么欺負人的嗎?才過門沒幾天你就想讓老娘當寡婦!你做夢!”


一個模糊的身影由遠及近,隨后一個溫暖的懷抱撲向我,我咧著干裂的嘴唇笑了。


我能清晰地自己的呼吸聲,呼……呼……


卻聽不清她后面說了什么。


整個世界開始向下倒去,我也重重落在了地上。


嘟——


嘟——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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