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八歲那年上午一個普通的早晨,那天天氣很好,第二節下課期間,爸爸一手拿著摩托車頭盔,一手摸著我的頭,囑咐我要在他和媽媽不在的時間里好好讀書,乖乖聽外公的話。他走后,我趴在桌子上哭,同學們圍過來一個問:你為什么要哭?一個問:你爸爸媽媽是不是要離婚了?還有的問:你爸爸為什么看起來這么老,我什么也沒回答,只是哭。 一個月前,我的媽媽在上海被診斷為乳腺癌,從此我們一家的命運就改變。
?我和家人生活在一個普通的小縣城,我的爸爸是一個普通的鄉村教師,和其他的小鎮居民一樣,勤勞,不擅言辭,去深愛著家庭,他憑著自己的努力掙錢和節儉,沒工作幾年就成為學校里第一個買上摩托車的老師,又在2000年付清了一套縣城房子的首付,就在他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越來越好時,老天竟給我們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 ? 很快家里背上的沉重的外債,也許那個時候對我來說錢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可是每次看到幾個月才回來一次的媽媽憔悴的表情還有因化療逐漸稀少的頭發,我都知道她是在受苦受難。媽媽說,每次她想起幾年前,那次除夕夜和爸爸坐在從上海回家的火車上,難受的只喝得下粥,就好像心在油鍋里煎,哭得停不下來。
? ? ?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我小時候在為我們家捐款的倡議書中看見的,至今記憶猶新)一年后或者快一年時,我的爸爸也被診斷為癌癥(不知為什么現在一看到或聽到癌字,就覺得觸目驚心),我記得知道那個消息的一天,我打給我當時小學最好的朋友,哭了很久很久。大人們總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即使是現在,爸媽一提起那段往事,都說你可能已經記不到了吧,其實我們孩子的記憶力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驚人。
我會記得,為了去參加一次學校舉辦的夏令營,即使說是借,等媽媽回來會還,外公也不愿給¥100的營費,想盡辦法湊錢包括去撿瓶子賣錢,被同學發現而嘲笑,最終也沒法湊齊對小學生的我來說的這一天文數字。
我會記得,和同學聊的開心時,另一個同學問我,為什么你們家經歷了這么多事,你還能笑的這么開心啊
我會記得,無論我成績多么優秀,無論我考了多少次第一名,只因為我們家從來沒有給小學班主任送過禮,我就永遠與班干部與中隊長大隊長與公開課名額無緣。
我會記得,當同學的錢掉了,班長用拙劣的手段,拿著五毛錢對我說:你看我這有五毛錢,只為了看一看下課后我會不會去偷。
我變得自卑又自傲,特立獨行又格格不入,與班上家庭富裕的同學保持距離,只為那還尚存的自尊心。
?那段時間很黑暗,而且似乎影響至今,我依舊無法在喧鬧的場合感到輕松自如,無法習慣各種噓寒問暖,甚至仍然無法與家庭優越的同學建立親密聯系,也許是階層不同,也許只是因為我的可笑的小嫉妒不平衡和自悲。
? 但是使我感到慶幸的是,我和我的父母關系融洽,我的朋友雖少卻能誠心相待,我不用為我維持人際關系費勁心神,我想這已足夠幸運。
? ?如果讓我有機會再次遇見我的小學班主任,我會對她說,謝謝你,讓我成長,是我在未來能夠更勇敢地面對挫折。
? ?才怪嘞!我會狠狠地淬上一口,像你這種人特么根本不配當老師!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