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有個傳說:不管是誰,只要找到八瓣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
(1)
八月初,天氣很炎熱,是一個坐著都能出汗的季節。
蘇杰站在北海陵園里的一塊墓碑面前一聲不吭,他彎腰把懷里的一束波斯菊放在了碑前,低身燒起了紙錢,忽然吹來了一陣風,搖曳的火光在風中忽明忽暗。
蘇杰盤坐在墓碑的地基上,從口袋中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了起來。
“我們就知道你在這。”不遠處的雷奕明看著坐在地基上抽著悶煙的蘇杰說,同行的還有陳杰波以及華潤章。
“阿明,老華,雞濤你…你們怎么也來了。”蘇杰臉上有些許錯愕,他想不到他們也會來這里。
“我們都知道你忘不了她。”雞濤走了過去拍了拍蘇杰的肩膀示意他別太難過。
“所以我們來看看你,順便也看看她。”老華說著把手里提著的水果供到了碑前。
三人朝著墓碑彎腰鞠了一躬,也隨著蘇杰坐在了旁邊的地基上,蘇杰手里的煙燃到煙蒂,他隨即又點了一根。
他猛吸了一口指間的煙,便伸手遞給了旁邊的雷奕明,煙燃到四分之三時已經到了陳杰波手中。
陳杰波看著即將燃盡的煙嘴里“呲”的一聲說:“操,每次都是我抽屁股,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也是這樣。”
陳杰波雖然嘴上絮叨的說著,但還是把煙一口吸到了煙蒂,他吐出一陣陣在他肺里過濾掉的煙霧,一陣風吹來,隨即帶走了那團煙霧。
墓碑前的波斯菊也隨風搖曳著,柔弱的花瓣經不出風的吹拂,它們隨著風飄了很遠很遠,好像飄到了十年前。
(2)
十年前蘇杰與雷奕明、陳杰波、華潤章就讀于北海四中。
高二那年由于四人成績優異被重點班的班主任盯了許久,四人順理成章的來到了理科七班。
理科七班是四中里有名的重點班,雖然班里的總體水平遠不及一中里的重點班,但在四中里還是名列前茅的。
剛到七班的四人常常聚在一起抽煙打屁,不是討論那些極其復雜難解的題目,也不是聽說背寫英語單詞,而是議論班里哪個女生長的好看,為此四人經常掙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
久而久之,班里的一位叫任盈盈的女生被四人發現。
任盈盈長得一副初戀女友的模樣,貌美膚白,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櫻桃小嘴,長發時常披肩,偶爾也扎扎馬尾,唯一的不足就是三圍并不怎么凸出。
每次看見任盈盈走回宿舍時,四人都趴在課室的陽臺上感嘆: “果然長的好看的人,都不是最完美的。”
后來四人發現任盈盈好看是出了名的全校皆知,經常有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給她寫情書,而情書的范圍來自西面八方。
不過奇怪的是任盈盈收到了那么多的情書,聽到了那么多的表白,確都一一回絕了,這讓所有的人都感到納悶,難道任盈盈就那么難追嗎。
陳杰波是任盈盈的忠實追求者,他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自從遇見盈盈,我的魂便丟了。”
每每他在嘴邊嘟嚷著這句話時,華潤章都對他嗤之以鼻,而雷奕明便在一旁搖頭笑著,只有蘇杰在那里認真的聽著他的心聲,而陳杰波就像是找到了傾訴的驛站,把對任盈盈的愛都傾訴到了蘇杰的身上。
這一天陳杰波突然對著三人自信滿滿的說: “老華,阿明,小杰你們看著吧!任盈盈終究是我懷里的人,等我追到手之后,你們就抱著床板睡吧。”說著陳杰波把手攥成個拳頭狀,一股胸有成竹的樣子。
隔天中午,三人都在宿舍等著陳杰波的好消息,時間走到了十二點二十八分。
“砰”的一聲,宿舍的鐵門被人用腳大力的踹開,進來的是陳杰波。他看著三人,心中的不快溢于言表。
“媽的,她居然是個百合!”陳杰波拿出口袋里的煙,點了一根,坐在床頭悶悶不樂的抽了起來。
“不會吧,這么漂亮的一個女生居然是同性戀?”最先發聲的是華潤章,他站了起來,接過陳杰波手里的煙抽了起來。
雷奕明站了起來接過華潤章手里的煙,看著眾人說:“這樣說,有點道理,怪不得她拒絕了那么多追求她的人。”他吸了口,將最后一口煙遞給了蘇杰。
“真的假的?”蘇杰嘴里飄出一陣白霧,他半信半疑的看著陳杰波。
“百分之九九是真的,老子還特地問了她的室友,你猜怎么著?公然在寢室看毛片。”陳杰波說完一臉不屑的樣子。
為此,雷奕明和華潤章紛紛對任盈盈嗤之以鼻,唯有蘇杰坐在那里一聲不吭,他似乎在想著什么,但又沒有確實的想法。
后來有一天,蘇杰無意之中從任盈盈的舍友那里得知她喜歡波斯菊,一個禮拜后蘇杰突然轉成了走讀生,而從那天起,任盈盈的桌子上每天早上都會有一朵帶著露水的波斯菊,從未中斷過。
(3)
成為走讀生的那天晚上,蘇杰一個人來到了紅旗街,他站在紅旗街路口,那個只有青春和愛情的年紀里,烈酒無疑成了他最好的選擇,他走到紅旗街的深巷中,發現燈火通明的盡頭有家叫“北海北”的酒館。
蘇杰撩起門簾便走了進去,裝飾嶄新的酒館,屈指可數的顧客,生意很是冷清,這是這家酒館給蘇杰的第一印象。
“喝些什么?”上來與他攀談的是一位年紀比他稍長的男子。
“一杯啤酒。”蘇杰端詳著眼前的男人,看著裝打扮,他在心里確信是酒館老板無疑。
蘇杰走到吧臺,男子取了兩個玻璃杯往里面倒滿了蠟黃的啤酒,少量白花花的泡沫浮在杯口,男子的手法很是嫻熟,他往蘇杰面前推了推那杯酒,示意他別客氣。
男子端起玻璃杯細細的品了一口說:“故事都寫在你的臉上,不介意分享?”
蘇杰雙手緊握著玻璃杯,他注視著杯里的啤酒看了許久,“老板,你知道哪有波斯菊嗎?”
“這個嘛,我倒是知道。”男子低頭垂眉猶豫了會兒,“一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路過高榜山腳,發現有幾株在草叢里隨風搖曳。”這本來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在男子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無奈。
“真的嗎?那太謝謝你了。”蘇杰聽到這個消息喜出望外,臉上頓時精神了許多。
“不過那里的波斯菊不是很多,能找到都是運氣好的。”男子似乎有點哽咽,他把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沒事,我會找到的。”蘇杰頗有自信的表情揚在臉上,他在離開“北海北”之前得知了男子名叫北笙。
(4)
第二天一早,蘇杰就來到了高榜山腳,清晨的露水浸濕了他的褲腳,腳下的泥土也在他的鞋上留下了痕跡。
山腳雜草叢生,蘇杰彎著腰著在里面仔細的尋找著,生怕一不注意就錯過了,良久,他終于在一塊巨巖下看到了一片野生波斯菊,它們一簇一簇的依傍在巨巖周圍。
那片波斯菊長的很嬌艷,凈直的花梗上頂著八片花瓣,中間的花蕊呈現杏黃色,大多數以紫色為主,還有少數的紅色以及藍色。
蘇杰朝著那株紫色的波斯菊走去,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摘下來捧在手心,他心想著以后每天早上都要來這里帶一朵波斯菊送給任盈盈,想到此處他不禁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絲笑意。
每天早上蘇杰都照例拿著他剛摘的波斯菊來到課室,但是有一天他發現任盈盈的課桌上一本書也沒有,抽屜里面也是空空的。
蘇杰很困惑,一向不請假的任盈盈,今天怎么請假了呢?
他不假思索的想著,并把手里的波斯菊放在了她的抽屜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思緒早已不知飛到了何方。
(5)
時間過得很快,蘇杰已經記不清自己摘了多少朵波斯菊悄悄放在任盈盈的桌上,這天他如期而至的來到高榜山腳尋找著波斯菊。
高榜山周圍的霧氣很大,蘇杰在雜草里耐心的尋找著,霧水浸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顯得濕漉漉的。
野生的波斯菊本來就很少,更何況是在這種大霧天,尋找起來更加困難,不亞于大海撈針。
蘇杰在那里一直彎腰摸索著,漸漸的他的臉微微泛紅。蘇杰感覺到頭有點暈,他索性直接蹲在了草叢里,想小憩一會兒,待會再繼續尋找。
蘇杰用手不停的撥弄著他那一頭濕發,想讓頭發透透氣。
“原來真的是你。”一個聲音從蘇杰背后傳來。
蘇杰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心里很是驚悸,他轉過身慢慢的站了起來,朦朧的霧氣中有個人影緩緩的向他走來。輪廓越來越清晰,蘇杰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任盈盈。
任盈盈走到蘇杰的面前,她也如同他一樣,扎成馬尾的頭發以及校服被霧氣浸濕,那張白皙干凈的臉上此刻正有細微的露水在上面打轉,很顯然剛才蘇杰做的一切都被任盈盈看在了眼里。
“你…你怎么了來了?”蘇杰有點唇齒不清的說著。
“我是來找你的。”說著任盈盈從口袋里拿著什么東西。
“找我干嘛?”聽到這句話的蘇杰,心里如同小鹿亂撞,瞬間面紅耳赤,心跳也不由的加起了速度。
“我知道,我桌子上的波斯菊都是你放的。”說著任盈盈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手帕紙,她抽了一張出來,走到蘇杰面前踮著腳想揩掉他額頭上的露水。
蘇杰下意識的扭頭躲避。
“別動!”任盈盈輕輕的撇開蘇杰的劉海,仔細的揩著他額間的露水,蘇杰被她這一舉動嚇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任盈盈,他突然感覺任盈盈不像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那樣的人。
“好看嗎?至于看這么久嗎!”任盈盈嘴里嘟囔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好看。”良久,蘇杰從嘴里擠出這兩個字。
任盈盈揩完蘇杰額頭上的露水,臉上很滿意的笑了笑,眸彎成了兩個小月亮。她看著蘇杰,與他四目相對。
“你喜歡我嗎?”任盈盈的聲音很溫柔,柔的蘇杰不暇思索的點點頭。
“那你做我男朋友好嗎?”任盈盈說著說著便熱淚盈眶起來,來的很突然,她也不管蘇杰同不同意就趴到了他的懷里。
蘇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他用手捏捏任盈盈的臉,只見任盈盈說: “不是在做夢,蘇杰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蘇杰杵在原地,片刻他反應過來,用自己結實而有力的臂膀把任盈盈擁入了懷抱,他用手撫摸著任盈盈那濕漉漉的頭發,一股真實的感覺從他的掌心涌入心頭,讓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我都會老實告訴你。”任盈盈語氣哽咽著。
“雞濤說你百分之九十九是百合,可我愿意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喜歡波斯菊的女孩怎么可能是百合呢?”蘇杰低頭輕輕的對著任盈盈的耳畔說。
那天任盈盈告訴了蘇杰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讓人費解的謎團也隨之撥開。
任盈盈初中的時候,班上的男生曾經給她一盤錄像帶說是很好看的電影,任盈盈便帶回家放進DVD里觀看,沒想到居然是盤黃色淫穢錄像帶。
那時候對兩性知識絲毫不知的任盈盈懵懵懂懂的把它看完了,錄像里的畫面動作聲音給她的童年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后來又有了任盈盈的好朋友因為戀愛失了身的事情。
從此以后任盈盈打心里認為談戀愛是件惡心的事情,她認為談戀愛都是為了得到對方的身體。
當最后一道底線被攻破,那么所謂的愛情就根本沒有什么意義,從此之后每當有人向任盈盈表白,她都會毫不客氣的說自己是百合,因為她不相信有真正的愛情。而‘你不覺得談戀愛很惡心嗎?’ 這句話也成為她嘴里的利箭,刺傷了許多人的心。
任盈盈還告訴蘇杰,她本來是打算蘇杰送夠九十九朵波斯菊再找他當面表白的,可是她再也等不了,因為她怕自己遲遲不肯表態而讓蘇杰失去希望。
于是她在蘇杰準備送第七十五朵波斯菊的時候那晚請假回家,第二天一大早便來高榜山腳尋找那個讓她相信愛情的男生。
(6)
蘇杰和任盈盈在一起的那一天,整個班里的人也都炸了鍋。
班里的人議論紛紛,他們想不明白蘇杰是如何追到了身為百合的任盈盈,更想不明白任盈盈到底是怎么樣的人。
他們看著倆人下課間的甜蜜,食堂里的你儂我儂,夜晚操場上牽著小手的倆人,人們無不向蘇杰投來羨慕的目光。
其中最強烈的當屬陳杰波,陳杰波在幾經波折后發現倆人的感情根本不是自己能插足的,他便毅然的不再去關注這些紅塵往事,一頭扎進beatbox里的魅力中無法自拔,每天寢室里都可以聽見他為了練beatbox,而制造的噪音。
而蘇杰與任盈盈好了不久之后,他便再次搬回了寢室,又一次成為了內宿生。
蘇杰和任盈盈約定一起努力考上北海大,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當錄取通知書如約而至的送到倆人家里的那天,他們倆不約而同的給彼此通報祝賀,蘇杰憧憬著有任盈盈的大學生活,他在心里想著自己與任盈盈的未來,想得很遠很遠。
在那個令人心情燥熱的夏天,蘇杰接到了任盈盈的電話,電話里頭的她說想和蘇杰再去一次高榜山腳,看看那里的波斯菊。
兩人來到高榜山腳看著那雜草叢生里的幾株波斯菊正在隨風搖曳著,而此時的任盈盈臉色有些蒼白,蘇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嗎?”蘇杰把任盈盈摟在懷里說。
“沒事,都怪我自己平時太懶了,不怎么鍛煉,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的。”說著任盈盈勉強的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異樣。
說著蘇杰彎腰摘了一朵波斯菊遞給任盈盈說:“天快黑了,我背你回去吧。”
任盈盈點點頭,趴在了蘇杰的肩上,蘇杰背著任盈盈走在下山的路上,晚霞把天空勾勒得紅彤彤的,趴在蘇杰肩上的任盈盈微弱的喘息著,風吹了過來,撥弄著她的發絲,她把手里的波斯菊攥的更緊了,她伏在蘇杰的耳根氣息微弱的說:“蘇杰,我愛你。”說著任盈盈在蘇杰的臉龐上吻了一下,便睡了過去。
蘇杰扭過頭看著趴在自己肩上睡得很熟的任盈盈,他放慢了腳步,生怕她被自己的顛晃而弄醒,本來十分鐘的路程,蘇杰走了二十多分鐘。
(7)
“盈盈,到你家了,下來吧。”蘇杰站在她家門口扭頭看著背后熟睡的任盈盈。
“啊?這么快就到了,好好好我下來。”任盈有點依依不舍,她睡眼松醒的站在門口,顯得有點吃力,但她卻故意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依舊微笑的看著蘇杰。
“小蘇,謝謝你,我這有封信,我寫給你的,答應我,回到家之后再拆開看。”任盈盈從褲袋中拿出一封信遞到蘇杰的面前。
“什么啊?情書?”蘇杰不正經的問著。
“你答應我好嗎?”任盈盈的眉頭微微的皺褶,像是在忍受著什么難以想象的痛苦,夜幕下她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蘇杰看著任盈盈的臉色變得不對勁,他收回了臉上的笑容,輕聲細語的說:“好好好,我答應你,我回到家再看,你怎么了?”
“沒…沒事,小蘇…我…我真的很愛你。”說著任盈盈轉身消失在蘇杰的視線里。
蘇杰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今天任盈盈好像在和自己告別,他搖搖頭示意自己別想太多,轉身也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的蘇杰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封,他想看看任盈盈會寫些什么,只見信封上用鋼筆整整齊齊的寫著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地方的字跡模糊成一團,很明顯是水滴在上面形成的。
蘇杰低頭開始認真看了起來,不一會兒他拿著信紙的手開始劇烈的抖了起來,他一下子癱在了地上,手里的信紙也隨之飄落在地上,蘇杰的嘴唇顫擺著,瞬間他便抱頭痛哭了起來。
親愛的小蘇:
? 我是愛你的盈盈,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千言萬語我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理了理思緒,我想從波斯菊的故事說起。
你知道嗎?藏族有個傳說,不管是誰,只要找到八瓣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我想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不會那么篤定的相信那希望渺茫的百分之一。這些年來,有許多的男生拜倒了在那個百分之九十九,而你是唯一的。
那時候我每天早早的來到課室,都會看見桌子上的波斯菊,我很好奇是誰這么日復一日的送自己最喜歡的花,我開始在課室瞎晃悠起來,其實是想趁機看看誰的鞋子上帶著泥,這樣我就可以把目標的范圍減少了不小。
我漫不經心的走著,突然把視線轉移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你身上,我低頭注視著你的腳上的鞋,發現你鞋很干凈,但是在鞋后跟的地方粘著一小塊泥,這不經意的發現使得我喜上眉梢,我看著趴在桌子上你心里想著: “每天那么早給我摘波斯菊,課余休息的時間都拿來補覺了。”
我想著想著不住的莞爾一笑。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很心細的人,我發現我在那個瞬間突然間相信了愛情,可是我還是對你保留著防備,因為我怕我的那個朋友的事情在我身上重演,所以我在考驗著你,想著等你送我九十九朵波斯菊就和你表白。
可是我卻沒有等到那一天,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把波斯菊放進了我的抽屜里,因為那天晚上我回家了,而我回家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我媽陪著我去了醫院檢查,醫生告訴我,我生病了,是那種電影治不好的病,我不想和你確切的說那是什么樣的病,因為我想在你的心里留下我最美的樣子,醫生告訴我我最多還有一年半的時間,當時的我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我發現我的人生一下子暗淡無光,我只能慢慢的等待死亡靠近。
可是這時候曙光又照亮了我,因為那道光就是你啊,我想和你在一起,因為你讓我相信了愛情,波斯菊的花語是憐惜眼前人,所以我去高榜山腳等你,那天你出現在我的視線里,你不知道我在心里笑的多開心,我多么的害怕等的那個人不是你,最后你來了,我們在一起了。
小蘇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這一年多,我真的真的很幸福,是你讓我相信了愛情,愛情真的很偉大,我想著和你上大學,想著想著和你的未來,可我的身體不允許我這樣,這幾天我隱約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或許當初醫生說的日子就要來了吧,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所以在離開你之前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再去高榜山腳去看看那見證我們愛情的波斯菊。
小蘇,我很不想把這封信交給你,我甚至想過學電影里的那樣,和你說分手,可我做不到,因為我感覺我這樣很對不起你,愛情也是自私的。
對不起,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你身邊了,我不能陪著你了,希望你看到這封信不要來我家找我,也不要自暴自棄,你一定要好好的上大學,如果你還愛我的話請務必要答應我,最后請你一定一定要忘了我。
? ? ? ? ? ? ? ? ? ? ? ? ? ? ? ? ? 愛你的盈盈
(8)
第二天一早,任盈盈去世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北海四中,校園貼吧里到處都有人議論紛紛。
而那個暑假沒有人知道蘇杰是怎么挺過去的,人們只知道蘇杰在北海大就讀一個月后便轉去了植物學專業,從此便渺無音訊。
直至畢業三年后,高榜山腳突然多了七百九十九畝的波斯菊,每年的八月初那七百九十九畝波斯菊便會隨風盛開,漫山遍野色彩斑斕的波斯菊很是壯觀,長達三個多月的花期引得無數攝影愛好者慕名前來。
而每年的八月初,人們都會看見那七百九十九畝波斯菊中站著個年輕人,他彎著腰精挑細選的裁剪著長勢艷麗的波斯菊,然后用紫色的錫箔紙把挑選好的波斯菊扎成一束,然后開車來到北海陵園。
今年也不例外,年輕人依舊來到了北海陵園中,他低頭把懷中的波斯菊放在了其中的一座墓碑前并深情的注視著說:“盈盈,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