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羅毅是我的高中同學,脾氣火爆,發起火來智商瞬間降到李逵那種程度。
有一次我倆在學校籃球場打球,陸陸續續來了十幾人讓我們騰地方。
羅毅指著對面最愣的那個說:“就你,脖子落枕了嗎?頭抬不正,上醫院看看去。”
瞬間,我心里一萬只草泥馬跑過。
他不罷休,嘴里嘟囔一句“他媽的”,一把搶過來那人手里的球,奮力一扔,扔到了學校外面。
緊接著那伙人就“X你媽,X你媽”的追過來。
我和羅毅使出吃奶的勁狂奔,我大罵:“羅毅你個孫子。”
快跑到教學樓,突然竄出來一個姑娘,一把拉住羅毅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你大爺。”我和羅毅大喊一聲。
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一番戰斗下來,我和羅毅雙雙撲街。
然后擋住我們去路的姑娘程悅,后來就成了羅毅的女朋友。
所謂不挨打不相識,一頓打換來一個女朋友也是值得的,可是我那頓算是白挨了。
羅毅跟程悅在一起后,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火爆,但就是一跟程悅說話就像只被馴服的小狗。
我們嘲笑他野狼變家犬。
結果我們都挨了一頓揍。
在我的高中時代我最羨慕這兩對情侶的感情。一對是蘇琳和方華,一對就是羅毅和程悅。
雖然羅毅生性魯莽情商還低,但是對程悅卻是百般照顧和遷就,羅毅就像過活脫脫的雙面人,在外人眼里,他就是個地痞流氓,而在程悅那里羅毅表現是又能賦詩又能念詞。
這樣的羅毅,像是邪神附體,每次見到念詩的羅毅我就想殺只雞驅驅邪,可是怕挨揍。
08年汶川地震,我們在電視里看的膽戰心驚,默默給災區的人們祈福。實際上嵐城也同處在地震帶上,經常有傳言嵐城要地震。
我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地震應該怎么逃生的話題。
有人說,咱們學校都是老教學樓,搖一搖就跟方便面一樣碎成渣嘍。
有人說,樓道那么窄,說不定沒震死,怕是要踩死幾個短命鬼哦。
有人說,跑是跑不掉,不如躲在桌子底下,還能護著點腦袋瓜子。
程悅抱著羅毅的胳膊問:“你說真地震了,我們往哪里跑,我怕找不到你。”
羅毅想了想:“要死一起死。”
程悅一口老血吐出來:“去你的誰跟你一起死。”
高二學期末,我們幾個去外面地攤兒擼串,旁邊兩桌喝點有點多,因為幾句口角吵了起來,不知道哪邊甩出來個空酒瓶,碎片四散當場給程悅胳膊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我們連忙拿紙巾給她捂住傷口。
程悅連連說:“沒事,沒事,咱們走吧。”
我們都知道,她是怕羅毅惹事。
羅毅哪管那些,當場眼睛就紅了“他媽的”,說著掀了對面的桌子見人就干,三伙人扭打在一起,兩邊幾個社會青年被羅毅這架勢干蒙了,紛紛罵著臟話撤退。
第二天不只是誰把這事兒添油加醋告訴了羅毅班的班主任,說他女朋友程悅被人欺負,他就找那人在校外斗毆打架。
羅毅班的班主任當即聯合程悅班的班主任叫來了兩人的家長。
前因后果兩個班主任一說。
羅毅爸爸當時就擼起袖子對羅毅說:“好樣的兒子,有點兒老爸當年的氣質,知道保護女人就對了。”
其與眾人呆若木雞。
原來羅毅的莽勁兒是有根兒的。
出了辦公室的門,程悅媽媽壓著怒氣對程悅說:“丟不丟人,丟不丟人,臉都被你丟盡了。”
程悅低著頭不說話。
從那以后,羅毅和程悅再也不敢正大光明的戀愛了。
即便是這樣,也沒有阻擋兩個人的愛情道路。
高考后兩人相約去紋身,拉上我們幾個半吊子美術生去看圖案。
我鄭重的說:“你倆想好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那當然了,我倆早就情定終生了。”程悅昂著頭驕傲地說。
我說:“不如你倆就紋對方的名字縮寫吧。”
程悅想了想說:“CY,LY挺不錯啊,就這樣啦,好不好羅毅。”
羅毅瘋狂點頭。
程悅紋在了左胳膊,羅毅紋在了右胳膊上。
程悅拉著羅毅的手宣布:“現在,你的身體有一半屬于我了,以后你要打架的時候,你得想著我,你受傷就是我受傷,我受傷,你就該倒霉了。”
羅毅又瘋狂點頭。
我喜歡你,就會讓你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我喜歡你,這就是羅毅。
2
程悅考上了本省一所不錯的大學,羅毅正常發揮,直奔程悅那個城市的二類大學去了。
放假回來再見到他們,兩個人仍然親親我我,就像剛戀愛時候的樣子。
春節前我們一起吃飯,大雪皚皚的。
羅毅興高采烈地說:“我爸都給我準備房子錢了。”
程悅推了他一把:“誰說要嫁給你了。”
羅毅智商爆表回了一句:“誰說要娶你了。”
程悅一瞪眼。
羅毅馬上慫成了一團:“娶,娶,娶。”
“老板,再來一箱一廠的青啤。”羅毅吆喝。
“別喝那么多了。”程悅和蘇琳勸我們。
“老娘們別插嘴,我們男人喝。”羅毅說。
我和方華兩雙白眼翻起來。
喝到最后,羅毅大醉,嘴里嘟囔著高興,高興。
他摟著程悅,兩人緩緩地沿著路邊離開,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就像青春那樣,深刻而又轉瞬即逝。
2012年,程悅和羅毅在一起4年。我們一起去了趟安徽黃山,但是沒來得及爬黃山,我們去了山里,在各個古村落呆了兩個多星期,那兒的空氣純凈無比,像是凈化器凈化過的,山連著山,連綿不斷,看的我們這些在平原長大的孩子目瞪口呆。
這的人,淳樸勤奮還熱情好客,程悅每天都樂呵呵的,見人就高興的打招呼。
我悄悄告訴羅毅:“看好你媳婦兒,別被人拐跑了。”
羅毅捏了捏拳頭說,“他媽的,誰敢。”
2013年,程悅和羅毅在一起5年。他倆一起來青島找我,想給我一個大驚喜。
我帶他們去海邊吃蛤蜊,看海浪。
青島幾乎每個有沙灘的地方,都有數不清的新婚情侶去照婚紗照,于是海邊白裙飛揚,無數愛情故事時時刻刻都在這座城市上演著。
程悅看的入迷了對羅毅說:“以后我們也要來這里拍婚紗照。”
羅毅點頭點的像撥浪鼓:“他媽的,必須來。”
2014年,程悅和羅毅在一起的第6年。回到嵐城,羅毅就約我出來。
他迫不及待的告訴我:“我帶程悅見我爸了,上次見我老爹那么高興還是我考上大學的時候。”
我問:“你們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羅毅得意洋洋的回答:“那可不,我爸說想去哪里發展隨我們去,到時候房子車子都少不了。小悅當時就推辭了,說我們自己打拼。”
我給他干杯:“這么好的姑娘,你得好好努力對得起人家。”
羅毅一飲而盡:“他媽的,他媽的,必須的。”
2015年,我們的畢業季,又稱分手季。可是仍然沒有能阻斷羅毅和程悅的愛情步伐,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要喝羅毅的喜酒了。
可是第二年兩人分手。
大家面面相覷。
羅毅找我大哭了一場,他媽的他媽的罵個不聽。
程悅家里堅決反對羅毅跟她在一起,她們斷定羅毅不會有什么出息,覺得門不當戶不對。這些年程悅家里一直都知道羅毅跟程悅有聯系,想著處幾年兩人就該分了,沒想到一處就是八年。
感情真的是脆弱的東西,有時候抵不過一句話,一件事。天不怕地不怕的羅毅,大大小小的陣仗從沒輸過,這一次卻輸給了門當戶對。
“他媽的,什么年代了,門當戶對個蛋蛋。”這一次我罵出來了。
2017年。程悅找到我,人憔悴了不少,也沒了以前那股活力勁兒,我看著她有點心疼。
她拿出兩張請帖說:“我要結婚了,一定要去。”
我點點頭。
程悅想了想又拿回下面那張請帖。
我問:“是給羅毅的嗎?”
程悅點點頭:“我怕他鬧事。”
我把請帖拿回來拍著胸脯:“沒關系,有我呢。”
“讓他別恨我。”程悅說完流著淚匆匆離去。
有時候覺得愛情就像一座橋,有人在橋上走,有人在水里游,現在羅毅掉進了水里,他無論怎么拼命努力也永遠游不到橋上,這也許就是命。
羅毅平靜的看著我給他的請帖,里面夾著一張紙條,寫:忘了我。
就三個字:忘了我
“他媽的,說忘就忘啊,拍電視劇啊。”羅毅一邊擦眼淚一邊小心翼翼的收好紙條。
婚禮那天,我們如約而至。羅毅一身筆挺的西裝,我從未見過帥成這樣的羅毅,可以去拍偶像劇了。
新娘新郎在門口迎賓,新娘程悅一頭秀麗的披肩發,精致的妝容,美得讓人心動。程悅躲開了我們的眼睛。新郎禮貌的點點頭。
我猜程悅家里面已經告訴新郎一些情況了。
整個婚禮過程我都死盯著羅毅的動態,生怕他鬧出點亂子,實際上他真想搞事,十個我怕是也攔不住。
可是他今天盛裝出席,只是想參加他愛了一整個青春的人的婚禮而已,并不想搞什么事。
在新娘新郎接吻的時候,我看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眶紅紅的。
然后大家鼓掌起哄祝福新人。我們這桌老同學,安靜的窒息。
“他媽的,真好。”羅毅有些哽咽。
在新娘新郎敬酒的時候,羅毅悄悄離席離開了婚禮現場。
羅毅背影筆挺,帥的一塌糊涂。
2008年到2016年,兩個人的青春見證了他們的所有的愛情,愛情又陪伴了他們整個青春。
蘇琳說,她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可是我知道她仍然會去愛別人。
只是不是現在。
對。只是不是現在。
羅毅也是。
有的人在你生命里留下痕跡,然后悄然離開。
程悅洗掉了紋身,我知道她永遠洗不掉心里那八年的時光,所以她洗掉紋身騙自己已經忘記了。
所以她瞟了一眼離去的羅毅,眼睛紅了一圈。
時隔多年我仍然記得,一群人嘴里罵著“x你媽,x你媽”沒命的追著我們。
教學樓前,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攔住我們,微笑著對羅毅說:“你好羅毅,我關注你很久了,我是15歲的程悅。”
“你大爺的。”我倆齊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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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系列故事《離你最近的遠方》。那些美好和承諾已在歲月里積灰;悲傷和失落在經年中沉寂。想看所有關于青春,關于過往的感人小故事請關注我,每天準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