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季到來，想起上學期，那件事，仍心情難平復。

那天我去給一位師兄拍畢業照。

那位師兄很成功，據說已找到工作，待遇優厚。

拍著拍著，一位女生說要和我合照。據他們說是一起來給師兄慶祝拍照的師妹。小我一級。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人家是吧。行，我說來吧。

擺好pose后，不知是我倆靠的太近還是怎么，也不知是我錯覺還是怎么，總之感覺剛剛好像屁股被碰了一下。就一下，很快。我也沒轉頭去看，男生也沒什么關系嘛我想，就專注攝像頭去了。

突然，就很突然，她親了我一口。側臉？親我？親我？這這這，這是什么情況。當時我一下子傻了。愣在原地，直視前面那個黑乎乎的攝像頭。感覺頓時微風空氣時間什么都靜止了。根本沒力氣側過臉去看看這位奪我初吻的女生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他們十幾個人就都在那笑起來了。笑得很大聲很夸張。師兄站中間笑的最大膽豪放。直接笑彎了腰。白色西裝很搶眼。旁邊個個笑的都在拍大腿跟旁邊人的肩膀。

我剛提起嗓子張開嘴巴想問這是怎么回事。剛一轉頭。噢買嘎，剛好對上嘴。這這這。頓時晴天霹靂。懵了。我馬上推開她。她后退幾步，吞了吞口水，咂吧咂吧抹嘴唇，對我笑?？┛┛┬ζ饋?。那笑定睛看起來是靜止的，就像七八十年代上海那種老人舊相片。笑而不語。頗如來佛觀音菩薩?？傊?，我傻眼了。

下面已經響起狂呼鼓掌口哨在一起在一起的喊聲。嘿喲嘿。嘿喲嘿。嘿喲嘿。

我這這這他媽到底怎么回事。我當時就跟傻逼一樣愣在原地想說說不出。首先這一起來給師兄拍畢業照的小師妹我不認識。她長的不小，幾乎和我同高。再說我長的也不大眾啊不可能把我誤認為她男朋友什么的。我疑惑不解。剛想問幾米開外的師兄。只看到師兄和他們一起喊起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的口號。刺破蒼穹，風起云涌。

我他媽這到底什么情況。我快瘋了。一轉頭過去看她，噢，我的天，她竟然低下頭害羞起來了。天啊，你還害羞啊。你這個死胖子，丑八怪，丑女人，丑到極致，丑到人神共怨，丑到天昏地暗，丑到渾然天成，丑到不能再丑的師妹，你你你。噢天啊，她過來了她過來了她過來啦。我像瘋子似跑起來。

后面一群人在追。

包括師兄。

胖師妹追得最快。

天啊。她是胖子么？

我拼命跑，拼命跑，拼命跑，感覺在用整個生命跑。風呼呼耳旁過。汗水相反方向飛奔灑去。

我被他們包抄。胖師妹過來，一手搭住我肩膀，將我就地放倒。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死胖子，放開我，快放開我。我死乞白賴大喊放開我。

我被她十指緊扣從后面環抱住。鐵鎖巨人般的奪命緊箍環。

我拼命掙扎，我掙啊掙，掙啊掙，但事實是我感覺我就快見上帝了。

你跑，你跑啊。胖子從后面把嘴巴搭我肩上喘著粗氣咬著牙狠勁壓我勒緊我。我見到下面腰部她的十根手指胖的跟一條兩塊半的火腿腸一樣粗還能緊緊相連捆住我。一下子就泄了氣。算了，你捆我吧。我放棄抵抗了。

啊哈哈，我抓住他，我抓住他啦。胖子殺豬般的喊聲在耳后響起，痛不欲生。

…

沒有后來。

后來我就被綁走了。

關在一小黑屋。

你為什么不看我呀，小親親。來，看著我。疼么？要我給你松綁？

你趕緊放了我。

嗚嗚嗚。你就這么討厭我么？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可救藥。

你這個死胖子丑女人。你快放了我。

你知道么？從我第一眼在哥哥照片看到你之后我就喜歡上你了。你那憂郁的眼神，還有亂糟糟的頭發。我就喜歡你這種碎碎臟臟的帥。灑脫不羈。還有你那帶點壞壞的笑。哎喲，討厭，迷死人家啦。嘻嘻。

哥哥？哪個哥哥？我如晴天霹靂驚問。

妹妹，搞定了沒？我可以進去了嗎？

你不能進來。

哦。那你慢慢享用哈。嘻嘻。

師兄的聲音？你們是兄妹？噢天啊。你們這是綁架，知道嗎？快放了我，不然我我，我報警。

哎喲。小親親。別生氣嘛。來，我喂你吃雪糕，我親手做的喔。來，啊~你這是干嘛啊，啊呀，都灑一地了。你不吃也不能這樣啊。

妹妹，妹妹，怎么了？

煩死啦哥哥，你再在門外偷聽我就再也不理你。

哦哦，我走，我走，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哈。嘻嘻。

怪不得這么胖。愛吃雪糕的女人都不得好瘦。不過看你這雪糕做的，嘖嘖嘖，就跟屎差不多。給誰吃啊。我嫌棄道。

你說什么？我不準你說我的雪糕。你罵我什么都可以，就不許你說我的雪糕。

胖雪糕胖雪糕。怎樣！

喂，你干嘛？別裝哭哈。我最討厭看死胖子哭哭啼啼什么的了。喂，喂，你真哭??？

胖子怎么了？胖子就不會傷心了么？嗚嗚嗚…胖子也是女生啊。嗚嗚嗚…

別哭了，吵死了。胖子已經夠丑，哭起來就更丑。喂，你從小就這么胖了？

才不是呢！給你看我小時候的照片。（指著照片一小女孩）喏。好看吧？哼！

哎喲。倒是一瘦子喲。旁邊站的是你媽？你媽不胖啊，還滿漂亮的呢。看看你，怎么就，就，就今天這副模樣了呢。哈哈哈。啊哈哈哈。說起你這模樣。啊哈哈哈。你知道嗎？就就就跟一坨屎差不多。真是他媽丑死了。啊哈哈哈。咳咳咳。我不行了。笑死我了。嘿。說實話，你真有夠丑的耶。換作我，都趕緊去死了。還哪來活著的勇氣。

你說夠了沒？信不信我也把你養的跟我一樣胖？

嘔~噢我的媽呀，你差點惡心到我了。你就別想了。別說是像你這種丑到欠揍的丑八怪，就算是一般般的女生，我們男生都未必看上。跟你說，男生就是電視那選美大賽的評委，個個挑臉。你呀，就去死了吧。噢不，就死了這條心了吧。啊哈哈哈。

妹妹，妹妹，搞定了沒？

哥哥你煩不煩啊?？炝死病?/p>

不是啊，妹妹，你出來會兒先，我有話跟你說。

你在這等我回來哈，我再去做份雪糕給你。嘻嘻。哦對了，你就是《詩經》里我的那個采荇哥哥，我是你對岸那個浣衣小妹妹。今晚我就來找你。嘻嘻。

…

快，快，快跟我走。

干嘛這是干嘛？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

別問了。來，跟我走。

這是錯覺嗎？為什么死胖子牽著我的感覺很溫暖很舒服，是因為死胖子的手都這么肉肉暖暖的嗎？我一定是被她綁傻了。等下，后面追著的那群黑衣人怎么回事？怎么都朝這追來？還拿著刀？等下等下，我今天不就是過來拍個畢業照嗎？怎么就這樣了？

夕陽都出來了，我還得趕回去吃食堂新開的豬腳飯呢。聽說還不錯。今天有夠倒霉。碰上這么坑蒙的師兄。竟為了妹妹的獸心，要犧牲哥我的身體?，F在還被牽著手。算了，就當我虧了。反正親也被親了。等下趁她跑前面我就從側面擊暈她。擊暈已夠便宜她的了。這種死胖子。長那么丑。還揩我油。不踹她幾腳都已夠好的了。不是我說她。長這么丑還出來危害人間。沒辦法?，F實就是這么現實。你丑得承認啊。別光顧著自我激勵自我催眠了。再多的心靈雞湯都沒用。你很丑。丑丑丑。

唉呀。一個不小心我從她的手甩出去。那么關乎生死的一刻我竟然摔倒了。只知道當時我確實飛出去了。

妹妹，快跑?？炫堋e管他了。

不，我不能丟下他。

走呀，快走呀，別管了，來不及啦。

哥哥你先走，求你了，走，快走。

…

為什么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呢？是不是像這樣坐在地上腿上靠著胖子的時候都這么艱難呢？是不是胖子都這么多血流呢？是不是胖子都這么逞強呢？是不是胖子都這么笨蛋呢？我的手拼命按著她腹部那十幾厘米的刀口還是止不住當時那噴涌的血。我那樣罵她死胖子那樣討厭她那樣不喜歡她，為什么她還要跑回來為我擋那一刀？是不是胖子都這么堅強？流了這么多血臉都慘白了還依然微笑看著我。是不是胖子在夕陽下都顯得不胖了？她的臉在血紅的夕陽下竟有了些許可愛。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她說。

這…這是我…我…我給你做的雪…雪糕。她說著從衣服后面慢慢地拿出一盒雪糕。雪糕有一半都被她的血浸紅。白色的奶油和著慘紅的血，在灑滿一地的斜陽下，竟有說不出的美妙的感覺。突然覺得自己好變態好冷血。人家都這樣了。我卻還跑神。望著天邊那片血紅色的霞光。我無力再回想什么。只覺得舉手投足都是多余。人生啊。你這是怎樣啊。該歡笑的時候你卻讓我有種想哭的感覺。就因為懷里這個快要死的死胖子么？我這是可憐她嗎？還是我感激她剛剛為我挨的那一刀？又或者我感動了喜歡上這個死胖子了？可她明明還綁架我逼我吃的做的雪糕？

你…你在看什么？

沒。

呵呵，我…就…喜歡你這個專注的樣子。她慢慢抬起手摸我的臉。手冰冷的很。我看到血在她指縫間一滴一滴流下手臂，順著流到跟地面接觸的肩膀去。

你能…能再叫…叫我一聲…死胖子么？

這…不好吧？我不好意思的說。但看到她還是笑容平靜地看著我。

我...想...聽。她一字一字的看著我眼睛說，眼里泛光，嘴唇慘白。

好吧。

死！胖！子…

子剛出口，她的手就落地了，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