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燁
01
文字已經無法表現眼神傳遞地深刻,在他看到她倚在欄桿眺望遠方的那一刻,愛情的絕望已在我的預料之中。
一個骯臟的越南小鎮,在這個法國女孩與生俱來格格不入的姿態里,我看到內心相似的張揚與不羈。
平靜,卻強烈地渴望,有勇氣抵抗這世界的禁忌,與身邊這個陌生的中國男人度過歡愉的下午。
在與他的肉體糾纏的第一個晚上回來,她結束了每天已成習慣的與閨蜜Helen之間的交談。
在靜謐的深夜,內心的平靜與不安寧,絕望是從眼神的深處流淌出來的。
我知道,靈魂是絕望的,身體是絕望的,愛情也是絕望的。
02
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似乎一切都只是一種習慣。
習慣了每天去那間金屋,除了做愛還是做愛。
有時候她會用心澆灌那兩盆將近枯萎的植物,似乎能聽到冰涼的水滲入土壤到達枝枝蔓蔓的聲音。
一扇門與一扇窗將世界隔絕,屋外人群熙熙攘攘。
屋內,他們有時做愛,有時閑聊,有時只是靜靜地躺著,彼此熟悉對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氣息。
午后懶懶的陽光透過蒼老的木質百葉窗投下斑駁的光線,她的樣子,那樣的美,令人絕望。
03
他結婚那天,她一如既往地平靜,只是靜靜地看著。鑼鼓喧天與她無關,內心安靜令人恐慌。
她只是那樣的看著同樣平靜地他迎娶素未謀面的新娘。
在遙遙相望的瞬間,已是永別,她不知。
或許深刻的愛無法承載一次認真的道別,一別不知是何年。
于是那一晚,他沒有如約而至。
馬車承載著一顆平靜的心飛馳而去,與來時不謀而合。
而心臟跳躍的速度,已是冰火兩重天。
失望,或者絕望,灑在車輪飛馳的夜晚,路是那樣地遙遠,兩旁的風景是此生閱覽的最后一程。
巨輪響起笛聲,吊板緩緩升起,渡輪開始啟動,終于離開岸邊。
04
只是她習慣了那樣地安靜。
其實內心已傷心欲絕。
遙遙的找尋不需要時間,感覺與生俱來。揮手道別的人群里沒有他的影子。
輪渡離開的是那樣地緩慢,在不可抗拒的速度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內心道別,一遍又一遍地傷心欲絕。
他在岸邊,在遙遠的后方,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里,無聲無息地。
她像上次一樣倚在欄桿上,她知他在凝望著她,她亦在凝望著對方。
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蹤影,但仍癡癡地凝望著,向著那黑色房車凝望著。
最后,他什么都看不見,碼頭和陸地已漸漸遠去。
有一晚,輪船橫渡印度洋,她在甲板上,突然飄來華爾茲舞曲。那晚海面平靜無風,音樂聲突然響遍四周,一切似天意般安排,又似是上帝的命令般,令人難以抗拒。
她開始痛哭,因為那音樂令她想起堤岸的人,她的情人。
突然間,她知自己深愛著他,一份她從不愿意承認的愛情,那段曾經流失的愛情,就似水流經過沙一般,瞬間消失,這段情終被她重新發現。
在大海上,音樂飄揚時被發現。
05
時隔多年,經歷了戰亂、婚姻、產子、婚變、出版……
他的妻子來到巴黎,他致電找她。
他的聲音顫抖,他的聲音充滿渾厚的中國口音,他知道她開始寫作,也聞訊她弟弟的死訊。
他為她而難過,之后,不知應該說些什么。
之后,他對她說,像以前所說的一樣,他仍然愛她。他對她的愛從未終止過。
其實,在開始的時候他便知道結局。但是,這愛,無法抗拒。
而她,在離開之后,才知道自己曾經以前所未有的姿態愛著那個男人。
是杜拉斯的,《情人》。
情人。
關于作者:
王 燁,徒手繪心肖像油畫藝術創始人,《燁憶錄》寫作者。80后童“姥”,職業:油畫師、設計師、生意人;愛好:折騰、睡覺。微信公眾號:yeyilu_wangye;新浪微博 @小燁燁可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