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什么時候看過鄭淵潔先生的書已經記不清了,最多不過是小學或者初中的年紀,前些日子逛亞馬遜,無意中看到《智齒》,簡介趣味橫生,于是開心的想要做一回大齡兒童。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看完,意猶未盡,接著去豆瓣翻看書評,看到這樣一條評論:怪不得鄭淵潔不再為《童話大王》寫新的童話,因為他已經不再具有童心,在成人世界里浸淫已久的他終于繳械了。這時的鄭淵潔再也寫不出《旗旗號巡洋艦》《小紅汽車歷險記》這樣童趣洋溢的作品了,一下筆自然流出的是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和爾虞我詐。
認同的人還不少,多是看完《智齒》之后發現其中不是孩童般天真浪漫,反而充滿成人世界的荒誕與詭譎,同自己想象完全不同,充滿了失落的憤慨。
對于這個觀點,我不是很贊同。
童話是兒童文學的一種.這種作品通過豐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張來塑造形象,反映生活,對兒童進行思想教育。
也就是說,童話這種文體本就是通過看似可愛、童趣的事物、故事對小朋友灌輸世界的生存模式,行為法則,表面上一派風平浪靜,水波不興,內里實則驚濤駭浪、波濤洶涌,就如同安徒生、格林童話一般,多是運用小姑娘,森林,王子、公主這類型浪漫意象,其中蘊含著的,卻遠遠不止美好、幸福與善良,而是作者本人對社會、對世界的認知,對后輩的警戒與忠告。
《灰姑娘》中,這個被繼母、姐姐們虐待的姑娘,最后憑借著自己的善良得到了仙女的幫助,因為高貴優雅的氣質得到了王子的側目,可天知道灰姑娘在成為灰姑娘之前是名副其實的白富美,她幼時良好的教育帶給她真誠的內心,曼妙的姿態以及高雅的氣質,這些才是她能夠征服王子的原因,真正窮人家的姑娘結局往往是如同賣火柴的小姑娘一般的,在一個寂靜的夜晚,無聲無息的被湮沒在紛飛的大雪中,沒有王子,沒有城堡,沒有盛大的婚姻,連一頓像樣的圣誕夜晚餐都是奢望。
《豌豆公主》中,這位公主連放在二十張床墊下的豌豆都能夠感受到,并且向主人家表示前一晚睡得不好。又是王子,又是公主,還是一個皮膚嬌嫩的公主,很美好,很浪漫對么?然而安徒生些這樣一個故事卻是為了諷刺封建統治者的荒唐。
年幼時,對于這些背后的寓意,隱藏著的思想都渾不在意,我們只知道公主能穿精致華美的禮服和耀眼奪目的水晶鞋,只知道公主可以嫁給英俊瀟灑、正直高雅的王子,好人總是能夠戰勝壞人。
那個時候的我們,看到的世界的單純的,聽到的故事是充滿童趣的,就連灰姑娘的兩個姐姐為了穿上水晶鞋而削足適履的情景都在童稚濾鏡的過濾之下顯得不那么血腥與殘忍。
或者說,孩童時期,正是無知造就了無畏,無知成就了童趣。
試想一下,往螞蟻洞中灌水,折斷蜻蜓的翅膀,踩小貓的尾巴這樣的事情在長大之后還會顯得有趣嗎?
顯然不會。
當懂得了世間的公序良俗,善惡美丑,我們看待事物便不會僅僅從自身的角度出發去衡量好惡。
那個時候,看著螞蟻在水中掙扎的樣子特別好玩,長大后,卻明白,螞蟻的生命和人的生命一樣,至為珍貴,卻又永不重來。
那個時候,失去翅膀的蜻蜓只能任由我們欺負玩樂,長大后,卻明白,蜻蜓并不愿意失去天空,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樂并沒有任何意義。
童年時看童話,正是無知,看的就是好玩,奇幻,通過小兒書去感知另一個世界。
長大后看童話,往往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從字里行間抽絲剝繭,感受作者在一字一句中隱藏的某些信息。這也就是為什么大家在成年之后讀童話,會覺得細思恐極。并不是童話發生了什么變化,而是當年的我們太傻,太無知。
鄭淵潔的童話也是如此,在我們垂髫年華看故事時,被光怪陸離的設定,千奇百怪的人物所吸引,故事的主旨是什么,作者想要表達些什么,這根本不重要,好玩就行。
長大了再看鄭淵潔的書,給人的感覺可能就全是承認之間的勾心斗角了。
鄭淵潔是沒有怎么變的,成人世界的規則與黑暗一直暗藏在他的筆下,從《舒克貝塔》到《皮皮魯和魯西西》,再到大家的童年陰影《魔方大廈》,他的文字從來都不是青青草原上的故事。所謂的童趣,只是一群小傻子看不懂,但是覺得有趣,發出的感嘆。
同樣的一本《智齒》,我小侄女的讀后感是:這個牙齒好有趣,姨姨,我的小牙齒昨天掉了,我會不會再也不能畫出好看的畫兒了呀?
我的讀后感是:1、在錢面前,什么仁義禮智孝都是笑話。
2、真相并不會時時披著真相的外衣,有時候他們會悄悄的穿上假象的袍子。
3、看到前任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
在小侄女童趣的眼睛里,《智齒》這個故事就是童趣的,在我滿是滄桑的眼睛里,《智齒》就是人生百態。
你看,天真的從來不是童話,而是看童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