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
忙碌的高中生活終于高于段落了,高考結束后第一天蘇肖明就開始整理幾乎他一年沒有踏入的小屋.屋子里的物品依舊是他上高三走時的樣子,他輕輕地拍打掉書桌上的灰塵,開始忙碌起來.幾個小時后,小屋仿佛從上世紀穿越到了現代,物品都散發出了新的光彩.蘇肖明感到渾身酥軟,真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休息一下.他便順勢坐在書桌前,無意看到了家里的相冊.他隨手拿起相冊,這時從相冊里滑落一張照片,蘇肖明撿起照片,這是爺爺年輕時的照片,照片里的爺爺挺拔英俊,與現在的爺爺真是判若兩人.爺爺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并且落下了駝背的身子.
蘇肖明拿著這張照片到父親蘇永彰面前,問:“爸,我爺爺年輕時挺帥的,現在怎么駝背了呢?”正在看書的蘇永彰接過照片,表情忽然沉重下來。他沉默片刻,對肖明說:“肖明,你不從小都喜歡聽我講故事嗎,自從你長大了以后經常說我講的故事不真實是編的,今天我就給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還就發生在我們家里。”肖明“哎”的一聲坐在父親身邊,頭立即歪倒在父親寬大的肩膀上,感覺舒服極了。
蘇永彰注視著照片,陷入了回憶……
二十多年前,永彰也要高考,但那時永彰的家境衰敗,母親重病在床。那時離高考還有半年的時間,但家里已經一貧如洗了。就算是永彰考上了大學,家里也無法供應。永彰深知自己的處境,學習異常刻苦。永彰的父親是地道的農名,他也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擔,他無論如何也要供兒子上大學,他想趁自己還不老,多掙點錢。永彰的父親私下里打聽去哪里干活掙錢多,有人建議他去縣城的煤礦里,那里雖然活累但收入也很可觀。永彰的父親不敢把自己去干活的事告訴永彰,因為永彰不會同意。他覺得即使自己不上大學,也不能讓父親遭這等罪受。母親已經臥床不起,他不希望父親也倒下去,他希望父親健健康康。但身為父母,他們認為為了子女的將來,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健康呢。
永彰的父親思來想去,還是跟兒子商量一下的好,他覺得兒子會同意的。父親把去煤礦干活的事給永彰說了,永彰沒有反對,他只是深深的抱著父親,一直的哭。父親安慰他說:“這活不重,我問了,人家說一個人配一個煤車,只把煤鏟到煤車里就行了,然后拉到洗煤廠里就行里。”永彰聽后,也沒那么多想了。永彰說母親他能自己照顧的來,不用父親操心了,當然自己的功課也不會落下。之后的日子,只有靠信念去過了。
永彰的父親半個月才從縣城回來一次,第一次回家的時候,他顯得十分高興,跟兒子講著煤礦上的事,永彰從沒見過父親這樣高興過。三個月后,父親回到家里時,永彰隱約的感覺到父親的背有點駝了,走路也沒有以前剛勁了。晚上,永彰到父親的房間說是要給父親捶背揉肩,但父親死活不肯。永彰隱約看到父親白色襯衣的肩膀處有少許血絲,他的心如針刺一般。父親在屋里又跳又蹦,示意兒子自己沒事。永彰看著父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離高考只剩一個月了,一天深夜,永彰在抓緊學習功課。這時,永彰的叔叔氣喘吁吁的跑來了,淡淡的光線下叔叔的汗珠如油脂滑落:“永彰,快去看看吧,二哥干活時突然暈倒了,我看是太累了,現在被送到了醫院搶救!”永彰聽后腦子嗡的一下:“你說什么,叔?我爸怎么會暈倒呢,上次回家時還跟我高興地說工地的事了,不是活不累嗎,不是說是有煤車的嗎?怎么就累倒了呢?”永彰的叔叔嘆了口氣:“二哥真是太實誠了,剛開始是每個人一個煤車不累。但后來煤礦要增加產量,又找了很多礦工,但煤車卻不夠了。沒有煤車的工人只能用扁擔挑煤了。一次你父親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在挑著扁擔左晃右晃的走,不知道栽了幾個跟頭。他看到后心不忍就把自己的煤車給了那孩子。自己卻用肩挑起了一百多公斤的扁擔,二哥他,人好啊……”說著,永彰的叔叔哭了起來。永彰聽后淚水洗面,他讓叔叔留下照看母親,自己飛奔在朦朧的夜中……
“爸,爸!”肖明拍著父親的肩膀,迷惑的看著眼睛濕潤的父親。永彰這才緩過神來。肖明剛才不知不覺的在父親的寬大肩膀上睡著了,他慢慢地問父親:“故事講完了嗎?”這時,肖明的爺爺來了。蘇永彰望著父親,感覺父親高大依舊,他不再駝背。
永彰知道,父親的肩膀之上充滿著道義的筋骨,承擔著幾代人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