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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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非原創(chuàng)

血肉的酸痛已經(jīng)消失了,只剩下機械性地提起刀,斬殺。

斬殺。

斬殺。

在深淵的門口,有這么一個身影,破碎不堪的鎧甲,傷痕累累的身體,不停地倒下又站起來,他已經(jīng)在那很多年,他受到了深淵的詛咒,成了不死的存在,也成了魔物和人間不可跨越的銅山鐵壁。

如果他還剩下一絲理智,那就是他眼角流下的快干涸的眼淚,地上散落的不僅是魔物的尸首,還有人的骸骨,那是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

最精銳的部隊,負責(zé)面對最可怕的威脅,他們曾是王國的騎士團,有著至高無上的榮譽和堅定不移的信仰,于是他們來到了前線,離深淵不到百米的前線。王國因為這個巨大黑洞里的怪物們而岌岌可危,村莊被毀,城市受難,英雄們帶著王的旨意,來結(jié)束這一切的源頭-----眼前無底的深淵。

“伊文,實在對不起,媽媽不能一直陪你。”

雖然看不見,但我聽的出母親話語里的疲累和悲傷,我腦袋里有奇怪的東西,所以幾個月前我就開始慢慢地看不清東西了,直到最近幾個禮拜,迎接我的已經(jīng)是完全的黑暗。

“沒關(guān)系,這里所有人都對我很好,我還認識了新朋友。”

母親終于泣不成聲,抱住了我。

每天正午,太陽高懸在頭頂,只有那個時候,一波接一波的魔物的攻勢才會停下來,騎士才能撐著劍柄,單跪著休息一會。

“里面有人嗎?”一個稚嫩地聲音從深淵的上方傳來。

是個孩子,騎士心里一驚,這邊危險,他想要大喊,早就干澀的喉嚨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無可奈何,他捧起一泊地上的濕血,潤了潤嗓子。

“離開這里!”

騎士說道,非常沙啞,連字都說不清晰,聲音也很小,但這是他盡到的最大的努力。

“真的有人啊!你掉在下面多久了。”小孩似乎聽到了,卻沒有聽清楚。“雖然我救不了你,你一定餓了吧,我有東西給你吃。”

咣當一聲,有東西墜落了下來,是一袋面包和一個鐵壺,鐵壺里應(yīng)該裝的是水。騎士不停地死去復(fù)活,早就失去了攝入水和食物的需要,但是,他想嘗一口,他想要甘甜的清水浸潤他的喉嚨,他想要咀嚼面包的麥香,已經(jīng)忘卻的渴望再一次被燃起。

抓住了眼前的東西,他仿佛是面對天下的珍饈般享用了起來。

“你叫什么?”孩子問到。

“不記得了。”騎士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和我現(xiàn)在講講外面的事情。”

孩子講了外面是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在遠處他的村莊里堆滿了麥倉。

原本還想和那孩子繼續(xù)聊,面前卻出現(xiàn)了幾雙血紅的眼睛,它們不僅盯著眼前的騎士,還時不時地飄向深淵的上方,有的還準備攀上巖壁,是人的氣味吸引了它們。

“快逃,下面都是怪物。”騎士大聲喊道,這一次他的聲音引起了所有魔物的注意,它們撕鳴著轉(zhuǎn)移了方向,利爪和獠牙撲向了騎士。騎士手里的大劍再次揮舞了起來,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地動作再一次上演,其間,他身上又多出來許多傷口,但他毫不在意。那個孩子似乎是聽到了底下的怪物的鳴叫,終于離開了,騎士心里的石頭放了下來,他在這里的意義就是守護,守護他的王國,他的親友,他的人間,他絕不能讓一個孩子陷入危險。

第二天正午,那個孩子又來了,這一次他帶來了餡餅和牛奶。

“謝謝。”騎士有了像樣的食物,這是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過比起這些,他更關(guān)心外面的世界,那個他守護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世界。

我有了新的朋友,她在我的隔壁病房,她的腿骨折了,只能坐在輪椅上。

“我叫艾莉。”她是個女孩有著很好聽的聲音。

“你的腿怎么受傷的。”

“我想從屋頂飛下來,要不是撞到了樹,可能我就飛起來了。”

“是嗎,我也相信你會飛。”說來也奇怪,自從我看不見以后,我就喜歡上了幻想,幻想這個世界有怪物,也有英雄,有城堡還有村莊。

“你看不見么?”

我點了點頭。

“那以后我?guī)愠鋈ネ妫易瞿愕难劬Γ闾嫖彝戚喴巍!?/p>

騎士第一次覺得,等待有了希望,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希望。

有時是面包,有時是鮮果。

從那個孩子口中,他知道了外面已經(jīng)和平了很久,不知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沒有紛爭也沒有戰(zhàn)火,沒有魔物肆虐,也沒有瘟疫橫行。

是嗎,他雙手放在胸口祈禱,他的抗爭沒有白白浪費,他伙伴的性命沒有白白犧牲,他狠狠地哭了,撕心裂肺。

“你是個英雄吧。”小孩子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敬畏。“我聽到了你和怪物搏斗的響聲。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所以我每天都過來看你。”

其實騎士也不知道,自己的刀還能揮動多久,他已經(jīng)慢慢地忘記了以前的事,或許到了某個時刻,他會連自己揮刀的意義都不再記得,一旦他停了下來,蜂擁而上的魔物就會把他撕的粉碎,再也不能活過來,到時候,還有什么能守護和平。

“你會出來么?等到所有的怪物都被你打死了,你會不會出來?”

“也許吧,如果那時候我還有出去的力氣的話。”

“我奶奶做的菜可棒了,她燉的番茄牛肉超好吃,她做的熏肉超好吃,反正她做的都超好吃。等你出來了,我?guī)闳コ裕夷棠桃埠芎每偷摹!?/p>

騎士不再答話,他開始了又一輪的廝殺。

孩子也逃離了這里。

聽醫(yī)生說,我腦袋里長得東西變的更大了,它對我的影響也變得更大了。

我覺得,它就是寄生在我腦子里的怪物,而且我的記性變差了,有時候我不記得上頓飯有沒有吃,也不記得有沒有打過針。不過還有兩件事我記得,我要陪艾莉去散步,我還要繼續(xù)畫我還沒編完的故事,雖然我看不見也不知道畫成了什么樣子。

“伊文。”一個人抱住了我,溫暖而熟悉的味道。

“你是?”

“我是媽媽呀。”那個人哭了。

哦,是媽媽啊,我抱緊了那個人。

已經(jīng)好幾天了,那孩子都沒有過來。騎士為自己的焦急感到可笑,現(xiàn)在的他可沒有那份閑情。

“對不起,我和朋友打架了,被奶奶關(guān)禁閉一個禮拜,所以一直沒來。”上方終于傳來了那個孩子的聲音。

“為什么要打架。”

“因為他們不相信我碰到了和怪物搏斗的英雄,說我是胡編亂造,說我是謊話精。可是,我不能帶他們過來,這里太危險了,我又拿不出理由,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你是個好孩子。”

孩子走了。

察覺到今天有些不對勁,騎士嗅著空氣的味道,冰冷充滿著血腥的臭味。從面前走過了的,不是成群的魔獸,而是一個穿著漆黑鎧甲的人,和自己一樣高,拿著和自己一樣的大劍。

“你是誰?”

“我就是你,我也是深淵,我是你心底的恐懼。”

不帶有任何情感的聲音。

騎士的手在發(fā)抖,他知道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你在畫什么?”耳邊傳來了艾莉的聲音。

“我在畫守護世界的騎士。”

“你畫的好丑啊,什么都看不出來。”

“是嗎,反正我是畫給自己看的。”

“走吧,走吧,陪我去散步。”艾莉搖了搖我的手臂。

“好吧。”

在走廊上,我慢慢地推著艾莉的輪椅,突然,一陣劇痛向我的腦中襲來,我倒在了地上。

“伊文!伊文!。”我耳邊傳來了艾莉的聲音,“叔叔阿姨,快來救救他!”

“快通知家屬,另外手術(shù)室準備。”

是要幫我切掉腦袋里的怪物嗎,那挺好的,不過我怕疼啊。

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她一邊哭,一邊安慰我,“沒事的依文,一定會痊愈的,只是一個小手術(shù)。”

騎士早已傷痕累累,面對黑騎士凌厲的攻勢,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他早就不在乎身上哪里的傷口被震裂,流出了鮮血。

一樣的招式,一樣的防御,兩個人不知道打了多久。終于,騎士故意賣出了破綻,讓黑騎士砍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臂,然后,一刀將黑騎士斬首于面前。

本該墜落的尸體卻變成了一灘黑影,纏住了騎士。

“我說過了,我就是你,我是深淵,你也是深淵,你早就被同化了,只要你存在,深淵就不會消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騎士的身體就快被黑影覆蓋,眼睛里逐漸冒出了不屬于自己的紅光。

用了最后一絲力氣,騎士將巨劍騰空扔起,巨劍的以巨大的力量貫穿了騎士自己的胸口,把騎士定在了地上。

“我選擇,帶著你一起永埋地下!"

深淵的洞穴開始崩塌。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yī)生扶住了哭泣的女人。

“伊文!我的伊文!為什么,我愛的人都離開了我。”

艾莉遠遠地看著,其實她對伊文撒了謊,她的腿不是摔斷的。在三年前,一次恐怖組織的炸彈襲擊中,她的腿被炸傷了,當時救出她的人是伊文的爸爸,可是伊文的爸爸卻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伊文恨他的父親,也崇拜他的父親,卻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情緒,艾莉始終遠遠地看著伊文,看著他在父親的墓碑前哭鬧又轉(zhuǎn)為平靜,看著他安慰憔悴的母親。

可是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卻得了不可治愈的癌癥,艾莉的心很疼。

來到了伊文所在的病房,艾莉看到了他畫的畫。她拿出紙筆,又畫了一幅,上面是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在墓碑前獻上了花朵。

為了我的英雄,墓碑上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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