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與千尋》18年后中國上映:為什么我們都愛宮崎駿?


作者? 令狐空|2019-06-20 19:58:24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從身體到心靈,是從一個人的心到另一個的心。而前者是后者的路徑,一個人只有走進了自己的心靈,才能夠到達別人的心靈。愿每個人都能夠不顧險阻,跋涉萬里,忍著渾身傷痛,到達自己的心靈。

明天(6月21日),風靡了18載、獲獎無數的日本動畫片《千與千尋》將在中國內地上映。對于影迷來說,千尋的故事讓人感動,而導演宮崎駿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評選出近50年來世界第一動畫電影,《千與千尋》自稱第二,沒有動畫敢稱第一。幸運的是,這部曾經席卷全球的電影終于在內地上映。

作為宮崎駿最著名的作品,本片狂奪308億日元票房,至今雄霸日本票房影史冠軍。同時還獲得奧斯卡獎和金熊獎兩項至高榮譽,全球獨一份。

花落花開十八載,但那些經典場景仍然深刻腦間。

當白龍帶著千尋去看她變成豬的父母后,白龍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記得她叫千尋。他把饅頭遞給她,她吃著吃著眼淚一滴滴掉下。

當搭乘海上電車的時候,千尋示意無臉男坐在身邊。雖然前程未卜,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確,不管多么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當千尋離開時,白龍對她說:“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你照原來的路走回去就可以了,記住絕對不能回頭。”明明心中有萬分不舍,依然放開了愛人的手,為你千千萬萬遍。

這部電影帶給了我們片片傷感,同時送給了我們朵朵溫暖。

而導演宮崎峻,也憑借著這部影片俯視美國,成為享譽世界的頂級巨匠。但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巨匠的生涯有點慘。

中國愛恨

很難想象,外表慈詳的宮崎峻老爺爺,對中國極不友善。迄今沒有一家機構或學校,能夠請動這位老人到中國演講。

更有甚者,2009年時,內地某家出版社想要購買他的書籍《折返點》版權。但這位老人固執如牛,無論開價多少都不愿授權。

連書籍都不愿意賣給中國,這究竟是有多大的怨氣。難道他有意針對中國嗎?當然不是,他對任何國家都一視同仁。

宮崎峻是一名反戰人士,他對二戰期間日本的暴行痛恨羞慚。后來更因為拍攝反戰動畫,被罵成“賣國賊”。

那為什么宮崎峻對于中國抱有如此強烈的恨意呢?答案竟然是因為熱愛。

年輕時代,他深深迷戀于上美廠拍攝的動畫。尤其是《山水情》《鐵扇公主》《小蝌蚪找媽媽》等水墨動畫,這種極致和充滿民族風情的藝術讓他頂禮膜拜。

年輕時的宮崎駿

等到1984年的時候,他終于有機會來到了朝思暮想的上美廠。他本想和中國的動畫大師們深入交流,結果卻令他大跌眼鏡。

當時上美廠的領導對藝術方面興趣極淺,反而一再地詢問日本動畫的計件薪酬制。一張原畫、一秒動畫,所支付的費用是多少。

他夢里的中國動畫原本是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的姑射仙子。但見面后卻發現對方沒有一點仙氣,失望的他從此因愛生恨。

對于宮崎峻來說,動畫就是他心中的圣湖。任何對動畫褻瀆的行為,都會引起他的憤怒。而昔日崇拜的上美廠對于動畫藝術性的漠視,讓他失望透頂。

愛之愈深,恨之愈切。后來的上美廠每況愈下,只留下滿城風絮般的遺憾。

動畫情緣

據說初戀,是一朵叫情竇的花綻放的剎那。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她恰恰在那里。而宮崎峻與中國的情緣,遠不止沉迷于上美動畫那么簡單。

1958年,17歲的宮崎峻戀愛了,對象是中國的神話人物白素貞。當日本史上第一部彩色動畫長片《白蛇傳》播出后,白素貞生死不渝的專情深深打動了宮崎峻。

“我得很慚愧地承認,我愛上了女性英雄主義的動畫。我被深深地震撼了,大雪中,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中。與他們的執著比起來,我為自己感到非常地羞愧,哭了一整個晚上。”

他神思恍惚地回到家中,燒毀了所有畫稿,任淚水流了一夜。他原本立志成為漫畫家,卻只能違心地畫些低俗作品。體弱多病的他,更被醫生斷言活不過20歲。

幼年宮崎峻和母親

但在看到白素貞之后,他扔掉了所有昨天,腳步開始變得輕盈,人生的方向轉向了動畫。大學畢業后,他直接進入了《白蛇傳》的制作公司東映動畫。

日本是發明“社畜”一詞的國家,動畫行業的殘酷更是達到了江蘇高考的難度。不僅時間長,而且工資少競爭大,簡直是行走在峭壁邊緣。

宮崎峻同樣如此,他住在7平米的公寓,領著微薄的薪水,偶然間的天才靈感,也沒有人在意。他提出了許多企劃,但全都沒有獲得認可。

前方的夢海雖美,但后面的現實就像鬣狗追趕。每次聚餐,都有許多同事感嘆虛度時日,或者直接討論何時換行。

然而,與抱怨彷徨的同事相比,生活中同樣狼狽的宮崎峻卻狂熱興奮。他從最底層的原畫做起,如癡如醉地描繪著夢中的世界,每每奮戰到零晨一兩點。

辦公室睡了,街上的燈睡了,天上的月亮也睡了,但他的夢始終醒著。

票房三敗

星光不問趕路人,在長達16年的摸爬滾打后,宮崎峻在業內漸漸有了一定名望。

在1979年,38歲的他終于有了掌控全局的機會。他進入了東京電影新社,執導了人生首部動畫電影《魯邦三世:卡里奧斯特羅之城》。

影片的質量相當不俗,被戛納電影節譽為“史上最好的冒險劇之一”。然而,當時的日本正處于機甲浪潮下,它的票房成績僅有前作的一半左右。

宮崎峻標志性的清新治愈風格,更被影評家們譏諷為“有股子泥巴味兒”。由于這一次的票房慘案,業內幾乎沒有公司敢再重用他。

在長達3年的時間里,他所有的企劃都被駁回,眼看著動畫事業就要走到盡頭。為了維持生計,他不得不在雜志上連載漫畫《風之谷》,沒想到大獲好評。

雜志的老板在朋友的力薦下,不僅同意投資將漫畫改編成電影,還決定幫他籌建工作室。向往天空的宮崎峻,用他最愛的意大利偵察機名,將工作室定名為“吉卜力”。

這次執導動畫電影《風之谷》的機會,宮崎峻更加投入其中。他不僅是導演,還擔任了腳本、分鏡表的全部工作,事無巨細地插手每一個環節。

而這部集結了宮崎峻全部心血的大作,最終沒有讓他失望。影片不僅收割了多項大獎,更用自然主義打動世界,直接影響了后來日本動畫的走向。

然而,當成名的宮崎峻雄心勃勃地展開人生計劃時,卻再次遭遇了兩連敗。

美輪美奐的《天空之城》,僅拿到了5.8億日元的票房,賠得驚天動地,年紀輕輕的宮崎峻直言要引退。

后來萌動天下的《龍貓》,暖哭了無數人。時隔20年后在中國重映,仍然獲得了近2億人民幣的票房。但在當時的日本,它的票房還是5億多日元。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藝術與票房也難以兼顧。經歷了接連兩次票房慘案的宮崎峻,毅然宣布了退休。

神話降臨

當宮崎峻聲明退休,讓不少人扼腕嘆息。只是他們剛剛嘆息完,宮崎峻就復出繼續拍片。

盡管經歷了票房兩連敗,吉卜力被拖到了崩潰的邊緣。但對于手癢難耐的宮崎峻而言,他怎么可能真的從夢想中走出來呢?漸漸地,宮崎峻將藝術和商業巧妙融合,愈發受到市場的認可。

1989年的《魔女宅急便》,拿下21億日元票房,是前作的近4倍。而到了1997的《幽靈公主》,票房更是沖到了193億日元,創造了當時日本影史的最高紀錄。

從此以后,宮崎峻漸成神話。回首那段歲月,簡直可以稱之為“宮崎峻時代”。

《魔女宅急便》,還記得那個魔法少女成長的故事嗎?

“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只有靠自己努力。學會長大,學會承受,學會哭過之后,還可以微笑地擁抱爸爸媽媽。”

《紅豬》,主角波魯克的人生充滿矛盾,他熱愛的祖國法西斯化,他熱愛航空飛行卻卷入了厭惡的戰爭。在種種無法調和的矛盾下,他對自己施加咒語變成了一頭豬。

“不與世俗為伍,哪怕這是自己許給自己的詛咒。”

《側耳傾聽》,一個像風拂百花般甜美而寧靜的愛情故事。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很久很久就認識你。

“因為你,我想要變成一個更好的人,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因此發奮,只是想證明我足以與你相配。”

《幽靈公主》,這部探討人與自然的影片中,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人類的發展注定要破壞自然,究竟該如何實現二者的平衡。

“不管你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

《哈爾的移動城堡》,則告訴我們何為愛情。

“愛,不是尋找一個完美的人。而是學會用完美的眼光,欣賞那個并不完美的人。”

《懸崖上的金魚姬》,波妞為了見到宗介,奮力沖破重重阻礙,踩在浪尖上飛奔。

“我不知道有多喜歡你,但去見你一定是用跑著的。”

《起風了》,這個與紅豬類似的主角,熱愛飛行器痛恨戰爭,但他設計的戰機竟成為了日本二戰的主力。當美好的夢想撞上了殘酷的現實,是撕心裂肺的悲劇。

“即使起風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極致細節

電影圈有三大笑話:卡梅隆《阿凡達2》定檔上映,呂克貝松宣布只執導10部影片,宮崎峻聲明退出江湖。

事實上,宮崎峻前后七次表達要退隱。每一次都一正本經,然后又啪啪打臉。而這幾年,他又再次食言,制作了動畫短片《毛毛蟲菠蘿》。

與以往的手繪不同,這次的宮老大膽挑戰了CG技術。但他對于制作的態度,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嚴苛。他找了一家工作室制作《毛毛蟲菠蘿》,但在觀賞第一個片段時就發現了問題。

“毛毛蟲轉動的動作太成年化了,小寶寶才不會這么猛地轉頭。”隨后他又補了一句:“基本上來說,他們一竅不通。”

當第二次觀賞片段,宮崎峻更加不滿,要求全部返工:“應該是眼睛先動,然后頭才動。”

后來,他更在焦灼之下,親自操作電腦軟件。他認為伸出的毛發太細小,于是將毛發拉長,并做出了多處修正。但由于不擅操作,他無法像手繪那樣處理0.1毫米級別的細節。

又過了段時間,由于他嫌短片中的背景單調,他手繪創造了一種叫“夜魚”的生物游蕩在毛毛蟲周圍。這種熱鬧的場景與最初的畫面,有著云壤之別。

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終將見到這部動畫短片。與宮崎峻相處,工作室吃盡了苦頭,但和曾經的手繪時代比起來,這些苦又不值一提。

在吉普力工作室,經常可以看到堆積如山的手稿。他親自審閱員工的畫稿,稍不如意就打回全部重畫。

他對自己嚴厲至極,曾經每周創作300個鏡頭的原畫,冠絕工作室。對于員工同樣苛刻,毒舌程度堪比蔡大媽:“你難道不用腦子活著嗎?好好畫,不然你就走人。”

于是,每次拍完影片,全體上下都筋疲力盡。

《懸崖上的金魚姬》中,水母浮出水面的12秒鏡頭。按照1秒24幀來算,需要288張畫稿。但在宮崎峻的挑刺下,竟然畫了1613張。

《起風了》中4秒的地震畫面,為了描繪出群眾受災時的細膩感,竟然花了整整15個月時間,趕得上別人拍電影三部曲了。

在《千與千尋》中,更充滿了各種不起眼的小細節。

比如千尋家的汽車牌號“へ1901”,象征著跨入新世紀;千尋出生于1991年,正是日本經濟泡沫的十年。

白龍從墻上掉下來的畫面,他要求白龍像壁虎一樣貼在墻上,然后“啪”地一聲掉下。至于千尋把手伸到白龍嘴里喂藥的場景,居然跑到獸醫店對狗狗進行了長時間觀察。

這種對于完美的極致追求,放眼世界,比熊貓還要稀有。

跋涉心中

許多人評價說:宮崎峻用他電影中的色彩和溫暖,治愈了這個冷漠刻薄的世界。

這一切,源于他走到了自己的心靈。38歲執導首部影片一敗涂地,47歲時又遭遇票房兩連慘敗。任憑狂風暴雨,他始終沒有放棄。

如果當年他在票房接連失敗后放棄動畫事業,就不會有后來的宮崎峻時代,我們也將錯過無數美好溫馨的畫面。沒有宮崎峻的童年,會失去太多色彩。

歐·亨利說道:“我們最后變成什么樣,并不取決于我們選擇了那條道路,而是取決于我們的內心。”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從身體到心靈,是從一個人的心到另一個的心。而前者是后者的路徑,一個人只有走進了自己的心靈,才能夠到達別人的心靈。

愿每個人都能夠不顧險阻,跋涉萬里,忍著渾身傷痛,到達自己的心靈。

作者:令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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