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寫作關注的大都是民生的最底層的部分。《極花》是從被拐賣婦女的角度來寫中國偏僻山區的現狀,他描寫的是那片黃色貧瘠土地上人們的愚昧、無奈。他們是可憐的?可恨的?作者內心其實也是在矛盾在掙扎。中國在城市化的進程中,一些先富裕起來的城市剝奪著農村的資源、壓榨農村的大眾,土地荒蕪了,女人嫁到城市里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殘、光棍鰥夫。而我們提到這些偏遠山村勤奮出來的人美其名曰”鳳凰男“,一個女人被拐到那里被解救了,就如同書里所描寫的那樣關注了只是小小成就解救的本身,贊譽了人民警察,對被拐者冷嘲熱諷,逼得被拐者的錯誤眾人周知而無法在那個地方生存下去。我們熱衷于去討論那個地方的貧窮、郁悶、殘忍,被拐者的愚蠢,警察的偉大,卻忘記了去探討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
《極花》在寫作上是做了新的嘗試的,賈平凹拋棄了《秦腔》那種極其瑣碎的寫作的方式,從一個被拐婦女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的視覺,慢慢地一個一個人物地鋪陳開來,慢慢地展現了那條偏僻山村的全貌。極花和血蔥是這條村子里賴以賺取經濟利益的兩種植物。極花滋補是冬蟲夏草的替代品;血蔥壯陽,是男士喜好的良藥。這兩樣東西仿佛一陰一陽,在文章里代表著男女。極花因為有著很高的藥用價值但是生長過程緩慢,買賣的人眾多,所以越來越少,如同山區里的女人,因為熬不住貧窮,都離開這個窮山僻野,小說里的想娶老婆的家里把極花鑲在鏡框里,像神一樣供著據說這樣就能娶上老婆。或許賈平凹用《極花》作為小說的題目,就是以女人與老婆為寓意。這條村里許多人的老婆都是從外地買來的(用極花有很大的經濟價值來比喻),這婦女買賣的生意是村長牽頭,鎮上、市上領導知情卻無所作為。當解救女主的人出現,被村民發現的時候,整條村的人都蜂擁而出要把女主搶回去。這個場景跟拐賣兒童的電影《親愛的》里面的解救小孩子的場景一模一樣。在那個愚昧窮苦的地方,人與人的聯系是緊密的、利益攸關的。
看到有評論說蝴蝶被強奸、懷孕后逃跑的欲望減弱了,這不符合常理。我們來聊一聊這個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問題,其實有很多電影有講到這個奇怪的人質心理的轉變,和《極花》描寫得出奇一致:一開始蝴蝶不是沒有逃跑,逃跑過兩次,但是都被抓了回來,被系上了腳鐐,并且拼了命地保護自己的貞操(也源于黑亮的無知和愛惜這個姑娘的本意),到了后來被黑亮爹發現了兩者分床睡的事實,找人幫助、逼迫黑亮強奸了蝴蝶。蝴蝶就在這次強奸中懷孕了,雖然她一度想打掉這個孩子,但是后來卻因為母愛而慢慢轉變了,還在懷孕中真正享受了性愛的快樂。這看起來很荒謬,但是從很多案例中都會發現這種奇怪的現象,被長期禁閉和凌辱的人到了最后漸漸對作案的人有了依賴和共命運的心理。其實我們回想我們曾經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為什么心甘情愿為上層人賣命,其實也不就是這種依賴和共命運的心理嗎?到了小說的最后,蝴蝶被解救了,卻得到了原來她所在城市的人各種怪異的眼光和看法,對于她來講,三年的離去所造就的后果是那個以她為中心的偏僻山村的家庭才是她的家,更何況那里還有她的一個孩子。文章最后蝴蝶最終從城市逃跑回到了那個偏僻的山村,也是一種心理較量后的回歸。
不過確實覺得《極花》一書寫得并不出彩,不過能把這個拐賣婦女的題材寫出來也是難能可貴的。近年來,越來越多這種類似的作品,希望通過各種不同體彩的作品反應這些現實的問題,能讓這個社會警醒并能慢慢去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