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找了一個下午線索也沒有頭緒,他最缺少的,其實是動機。對于孫院長和丁院長二人的權利之爭,也許再多一點點信息,自己就能掌握解開謎題的鑰匙。然而這些老油條,怎么可能會讓自己接觸到內核呢。
牧野想了想,覺得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即使梅艾起訴了醫院,凍結了所有的病歷信息,以及必要的線索,但是人已經死了三天,在醫院這種地方,不用說三天,哪怕是三個小時,保潔工作就能讓所有東西恢復最初始的狀態。
再到了明天,也許什么都沒有了吧。
牧野想了想,看天色已晚,他想去看望一下陳彥豪,畢竟也是自己的小兄弟。他不是很想早點回家,怕一個人的時候,又想起那個藍衣服的姑娘。自己接下來該怎么面對她呢,她明天還會來實習么?
走進陳彥豪的公寓,發現門沒有鎖。但是想到陳彥豪的一些偉大的想法,還是敲了敲門,聽到陳彥豪用很奇怪地聲音喊了“請進”之后便推門進去。
房間被收拾得非常整潔,能看出主人是一個很愛干凈的人。牧野一眼就可以看到穿著短褲趴在床上的陳彥豪。
“哦牧野哥你來啦,我這正緩著呢,還真是,很不舒服啊。”陳彥豪正趴著,感覺聲音很費盡地從胸腔中擠出來。
牧野在旁邊坐好,看著陳彥豪,無奈地笑了笑。陳彥豪看到牧野的表情,也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
“牧野哥,你旁邊那個姑娘似乎對你不錯啊,有沒有想法?”陳彥豪打破了沉默。
牧野看著窗外,一時間思緒萬千,但不知道從何說起。搖了搖頭說:“其實我還挺害怕接受這種責任感的,小的時候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就總在想,我會不會以后也會得類似的疾病,我的孩子會不會也會受到那么大的創傷?”
陳彥豪艱難地翻過身來,咧了咧嘴,然后找了一個卡通的抱枕放在身后靠好,又抱起了另外一只毛絨玩具,對牧野說。
“其實雖然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瞧不起我,覺得這小子變態吧,對不對?”陳彥豪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我倒真是不這么想,起碼我對自己誠實啊,我知道我喜歡的到底是什么,我也愿意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當然,也會付出一些代價。”說完便俏皮的咧咧嘴指了指自己的下面。
“我覺得吧,牧野哥你真的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好。從眼神我就能看出那個姑娘是喜歡你的,而且給我感覺很適合你這一款人面獸心的貨。”說完便爽朗地笑了起來。
牧野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小男孩,也無奈地笑了起來。
也許,自己該給彼此多一個機會。經過這件事,牧野知道自己也并不是自詡的那種天之驕子,一樣會被這個社會的車輪無情碾壓。與其說追求那些只能通過爾虞我詐獲得的成功,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看得見摸得著的幸福呢?
他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陳彥豪攀談著,也一直小心避免談及那些涉及陳彥豪愛好的事情,因為這讓牧野感到尷尬和反胃。牧野看著手邊陳彥豪的筆記本,忍不住拿起來翻了翻。
陳彥豪的字非常好看,既遒勁有力,又覺得行云流水一般。這是他每天記錄的麻醉筆記,他起了個名字叫做“小豪的日常”。給牧野的感覺是,這本筆記似乎都已經到了能出版的地步,有詳實的記錄,也有清新的卡通配圖,非常有才華。
“這是你寫的?”牧野指著筆記本問。
陳彥豪看到筆記立馬驕傲起來:“除了我還有誰能這么有才,我跟你說,這本筆記好多女生要借我都沒借呢,幾乎每一次有趣的麻醉經過我都記下來了!”
牧野翻了翻,確實,有些很經典的案例,通過這個方法記錄,確實讓人一目了然。但是當他翻看到7月10日這個標題的時候,心不由得緊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睛,用力地閱讀著每一個字。
突然,他看到一行小字,這行小字似乎有著無窮的魔力,牢牢地和他記憶中的另外一行字關聯到了一起。
天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牧野啪地合上了筆記本,那聲音把小豪嚇得震了一下。牧野一臉嚴肅地看著小豪,他正要問什么,突然電話響了,是梅艾。
“牧野,我是梅艾。”電話傳過來的聲音非常虛弱。
“你怎么了,沒事吧?”
“牧野,我知道你最近肯定在查什么,但無論你查到了什么,收手吧。那幫孫子把我家燒了,還玩恐嚇信。我知道就是那幫孫子,但我真的不敢再和他們玩了,他們可能會玩真的,你一定要小心自己。”
“什么?!”牧野覺得似乎陷入了一個更大的局當中,無法自拔,“我知道了,謝謝你,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我啊,感覺應該這次是徹底被拋棄了吧,累了,想回家去了,不想再回上海了。”
聽到梅艾生無可戀的聲音,想起他和自己老師的故事,牧野沒有說話。
梅艾聽到了牧野的沉默,笑了笑。
“多保重吧,結婚記得說一聲,走了。”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牧野拿著電話,一時間有些發呆。難道醫院的這個局,已經白熱化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嗎?
陳彥豪看著牧野,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怎么了,牧野哥?小情人嗎?你可得小心啊,這個家伙可是個帶刺的玫瑰。”陳彥豪突然壞笑起來。
牧野立刻脫口而出:“你說什么?”
陳彥豪突然被牧野嚇到了,非常乖巧地說:“就是她今天突然問我怎么能簡單地麻倒一個人,還能不留痕跡啊,我就……”
“你?!我真后悔,上午我就應該不給你找麻醉的!”牧野氣沖沖地甩下筆記轉身就走。
陳彥豪想了想上午那根長長的卵圓鉗,又咽了口口水。
牧野一邊下樓,一邊瘋狂打著云帆的電話,但是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的狀態。
“快接啊快接啊白癡!”牧野心中瘋狂地喊著。
如果兇手真是那個人,那自己可能害了云帆啊!云帆你到底在哪?別做傻事啊!
學生公寓的小區里,到了晚上8點還人來人往的,小賣部,餐館里全是五顏六色的少男少女們。這些學醫的年輕人們白天飽受著領導的壓迫和病人的排擠刁難,晚上的時候脫下白大衣,似乎恢復了他們青春的活力。他們在餐桌上開著重口的玩笑,卻每每都能點燃大家共同的惡趣味。他們在街頭的小酒吧街上放肆著,有些一本正經的小大夫,在夜晚的時候,換上朋克套裝,居然也是酒吧里面小有名氣的駐唱歌手。
青春總是它應該有的樣子,醫院的嚴肅和古板也沒法消除。
一個帶墨鏡的男孩子抽了顆煙,沒抽完他便看到自己的朋友來了,于是把煙往電線桿上戳滅了便扔在地上,煙頭里還能看到點點燃燒著的火星。
他嘆了口氣,默默地走過去,彎腰撿了起來,在垃圾桶蓋子上徹底攆滅之后,又小心地查看了一下,然后扔進垃圾桶里。
他穿著長袖的黑色帽衫,帽子扣住頭頂,帶著一副寬大的墨鏡,還戴著黑色的口罩。儼然是一個接頭的小混混,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把帽衫的帽子兩邊又往中間拉了拉,摸了摸口袋里面那塊被潤濕的布,走向一個酒館的拉客小哥。
“同學進來坐坐唄!”
他沒有回答,非常禮貌地問了下。
“你見過一個穿藍衣服,長頭發的姑娘么,大概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