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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布偶兔子,白色的臉龐,粉色的腮紅,穿著一件粉色小裙子。裙擺下方印著幾朵小白花。主人是一位中年女,每日里總要抱著我,摩挲著我的頭和手。我總不喜歡她的摩挲,特別的癢癢。
每天晚上,關(guān)了燈,我在書房里。四周一片寂靜,窗戶外不時傳來人的聲音。我總不睡覺,靜靜地站在那兒。出廠前,給我縫制這條裙子的是20歲左右的女子。總愛編著兩根麻花辮,一條亞麻布長裙。總在廠房車間工作,她的臉白得幾近透明。微微透著著點(diǎn)青春的微紅。車間里,一到休息時間,別人總是聚成一堆聊天。她總是捧著一本書,一杯茶。有時上班了,她還 沉浸其間。車間主任總叫她“書呆子”。其他的阿姨都比 她年長,有時熱心的阿姨,想給她介紹另一個廠里的小伙子。她總搖搖頭,感謝她們的 好意。
有時加班,大家都將走盡時。她總摸著我的手,頭抵在我耳朵上。好癢,我想推開她,奈何做不到。有時她發(fā)出一聲嘆息,在想什么呢?我的小裙子即將縫好之時。大家都去吃飯了,她抱著我,對我喃喃自語。“小兔子,我舍不得把你的衣服縫好,因?yàn)檫@樣,你就要離開我了。就像爸爸媽媽離開我一樣。5歲時,一場車禍中,爸爸媽媽去外婆家接我的路上,卷入了大汽車的輪子下。而我一年沒有見他們了。他們在外地打工。過年回來一次。那天我在外婆家門口,從早上站到天黑。最后外婆和舅舅把我拉回家,告訴我,他們永遠(yuǎn)不會來接我了。小兔子,你知道嗎?我的心里有了一個洞,里面總是在下雨,而我在那里,蹲在一邊。和你在一起,我的洞里還在下雨。但是你和我一起呀。”聽完,我不舒服。布偶沒有心,不是嗎?可為什么總是不舒服?最終我離開了麻花女孩,跟著小伙伴們進(jìn)倉庫了。
倉庫里,黑夜總比白天多。咯吱聲響,我們都知道,有人下訂單了。我們會有新的主人了。我們總是靜靜地立著,夜晚,倉庫里總是窸窸窣窣,各種各樣地蟲子,老鼠從各個角落出來。它們總是在各個貨架上奔走,偶爾停下,嗅嗅味道,不是真的兔子,鴨子。只好 悻悻地離開。有時不知趣的老鼠,忍不住咬上一口,噗地一聲,棉花出來了。我們總想閉眼,看見它們似乎總是不愉快。
終于我也被管理員 接進(jìn)了一個袋子里,袋子里,空氣很悶。我想扭動身子,表示不滿,卻忘了我只是一只布偶。就這樣,我坐上了快遞車。雙十二的精彩謝幕,我也被擠壓在一堆貨物之下。到達(dá)主人的懷里時,我引以為 豪的耳朵,也被揉成了一把小刷子。“媽媽,這個包裹里的是什么?”一個男孩聲音。“是我們?nèi)齻€的布偶。”原來包裹里的羊駝,我,小狐貍是他們一家三口的新年禮物。
回到家,這位中年 女子把我們抱出來。半大男孩歡天喜地抱著羊駝走了,我和她來到了書房。成日里她只是看書,喝茶,畫畫,聽課,寫作……有空時她總愛抱我,怔怔地出神,聽著天貓精靈。或許她也有夢想的遠(yuǎn)方吧,就像我一樣,我也曾希望在陽光下,自由跳躍,青草叢里品嘗那一抹香甜……
慢慢地,她抱著我時,我也與她,怔怔地,想著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