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文字往往給人兩種閱讀感受,一口氣讀完或者舍不得讀完。 --韓寒
文學不是在現象的冰面上滑行,而是要對現象發問。 --李敬澤
皮囊
黑狗達不準哭,死就是腳一蹬的事情嘛,要死誠心想念我,我自然會去看你。因為從此之后,我已經沒有皮囊這個包袱,來去多方便。
肉體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伺候的。 --阿太
母親的房子
別人的生活就這么淺淺地敷在上面——則是母親尋找到的與它相處最好的距離
我想象著,那一座座房子里住著的不同故事,多少人過去的影子在這里影影綽綽,昨日的悲與喜還在那停留,想象著,它們終究變成的一片層土飛揚的廢墟。
我知道,其實自己的內心也如同這小鎮一樣:以發展,以未來、以更美好的名義,內心的各種秩序被太倉促太輕易地重新規劃,摧毀,重新建起,然后我再也回不去,無論是現實的小鎮,還是內心里以前曾認定的種種美好。
殘疾
在父親剛回家的那幾天,家庭的所有成員似乎都意識到,自己是在配合演一出戲碼。戲碼的劇本不知道,但中心主旨是傳達一種樂觀,一種對彼此對未來的信心。揣摩各自的角色和準確的臺詞。
更重要的是,唯一的觀眾——生活,從來就不是個太好的觀看者,它像一個苛刻的導演,用一個個顯現實對我們指手畫腳,甚至加進很多戲碼,似乎想幫助我們找到各自對的狀態。
幾次他想我想急了,大清早在樓下不斷叫我名字,通常寫稿到凌晨五六點的我,睡眼惺忪地起身,走到樓下來,發脾氣地說了他一通,讓他別再吵我,然后搖搖晃晃地回房去睡。但第二天,他又一大早叫我的名字。
子欲養而親不待。
哀傷的五階段-- 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抑郁、接受。
開始時,全家人都在配合父親演一出戲碼,假裝像以前一樣生活。生活卻無情地揭露真相,或者像作者所說,加進戲碼,幫助演戲的人們找到各自對的狀態。父親仍然堅信自己能好,對于一個當年‘叱咤江湖’的男人,對于自己的殘疾,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吧。作者因為想攢錢給讓父親去美國看病--一絲僥幸,忽略了父親,直到父親走了。
悲痛欲絕的時候,沒有眼淚。作者哭不出來,一直握著父親的手。
那是冰冷而且僵硬的手。我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大罵著,你怎么這么沒用,一跤就沒了,你怎么一點都不講信用。
父親的眼睛和嘴角突然流出一條條血來。親戚走上來拉住我,不讓我罵,她說,人死后靈魂還在身體里的,“你這樣鬧,他走不開,會難過到流血水,他一輩子已經夠難了,讓他走吧,讓他走吧。”
....
哄著哄著,我終于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這才哭了起來,在我看來,這憤怒是作者對自己的憤怒。怪自己沒有在父親在的時候好好對待,荒謬的怪死去的人活不夠日子。
在生活中,我做錯事,如果對方和氣,我則和氣,如果對方咄咄逼人,我則好像自己沒錯似得死爭到底,其實是我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失誤啊,一被嚴厲地戳穿就會原型畢露,拼命力爭理據證明自己沒有錯,不分青紅皂白,即大眾熟知的情商不夠。
重癥病房里的圣誕節
意識在這軀殼中爬進的一點點距離,發生的一點點障礙,他們都能感覺到:在這里,靈與肉的區別第一次這么清晰。在這里,他們第一次像尊重自己的情感和靈魂一樣,那么尊重自己的肉身
醫院一樓是門診大廳和停尸房。可以隨意打發的疾病,和已經被疾病廢棄的身體,比鄰而居。生和死同時在這層盛放。
都是最無能的疾病的作品--死亡不是疾病的目的,疾病是盡可能占有身體,用自己的秩序統治身體。所以簡單的死和簡單的創傷都是最低級的疾病
和擁有這種眼睛的人說話,會有疼痛感,會覺得庸俗的笑話是不能說的,這么薄的問題,在這么厚的目光前,多么羞愧。于是會想掏心掏肺,但掏心掏肺在任何時候都是最累的,通常只要說過一次話,你就不想再和他說第二次了
我嘗試理解她的市儈和不近人情。她應該曾經用心和一些病人交往過,然而病人的一次次消失,讓她慢慢學會了自我保護。無論當時多么交心,那些親屬也不會愿意再在塵世見到它。
理解之后,我突然對她親近了許多
作者能夠設身處地的為看護阿姨的壞脾氣追根究底--細致的洞察以及體恤人的能力。不僅沒有討厭阿姨的市儈反而思考她為什么會這樣,這理由會讓自己心里好過點,面對阿姨的不好也坦然些。
所以人不能時時咬著別人不放,或許有你說不來的苦衷。我就時時有這感受,在責怪了別人之后想著或許他有不想說的苦,如果知道了之后會后悔和內疚,真是奇怪啊哈,明明是責怪卻變成了內疚。還是覺得自己默默觀察默默想辦法不要責怪的好,忍一陣子雖然委屈了自己的內心,煙消云散之后心情也會豁然開朗。而不是責怪帶來不會消失的刺一般的痛感。
我的神明朋友
和世界各的情況一樣,政府似乎只負責理念上的指導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想像母親穿過亂流的樣子,或許像撒潑的小孩子一般咬牙切齒,或許臉上還有種不畏懼天地的少年狂氣……但也正因為對生活的亂流,絲毫不懂也因此絲毫不懼,才有可能靠著一點生命的真氣,混亂掙扎開一個方向,任性地擺脫了一個可能的命運
閩南依舊是個世俗生活很強大的地方,而世俗就是依靠著流傳在生活里的大量陳規存活
我總覺得寺廟是個神奇的所在,因為無論什么時候進來,總是同樣的感覺,那感覺,或許是這肅穆又溫暖的味道塑造的,或許是這年復一年在神靈案前念誦經文、乞求愿望的俗眾聲音營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