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改變世界，就退回到自己內(nèi)心之中，改變自己，接受命運，還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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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作者馬可·奧勒留（Marcus Aurelius，121-180）是羅馬皇帝（161-180年在任），“五賢帝”時代的最后一位君主，羅馬帝國黃金時期的統(tǒng)治者之一；他還是斯多亞學派的哲學在古代的最后一位杰出代表。奧勒留完美地結(jié)合了統(tǒng)治者與哲學家的兩個身份，堪稱柏拉圖的“哲人王”理想的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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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錄》是馬可·奧勒留在領(lǐng)兵打仗的間隙，為自己寫作的哲學札記，目的是不斷反思自己，讓自己過正確的人生。奧勒留用自省的筆調(diào)和精彩的意象，將斯多亞學派哲學的核心觀點論述得感人至深，他完美詮釋了如何“回歸內(nèi)心的城堡”，如何在紛繁的世界中保持內(nèi)心的寧靜。

現(xiàn)在我們來看第一部分，我們先來了解一下斯多亞學派。

“斯多亞學派”有好幾個不同的中文譯名，有時候翻譯成“斯多葛學派”，有時候翻譯成“廊柱派”或“廊下派”。“斯多亞”這個名字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它既不像“柏拉圖學派”或者“伊壁鳩魯學派”那樣，用創(chuàng)始人來命名；也不像亞里士多德的“漫步學派”一樣，是因為他們獨特的教學方式而得名。“斯多亞”這個名字，來源于這個學派最開始挑選的講學地點，這個地方在雅典市場里一個叫作“畫廊”的公共建筑，這是一個有壁畫和廊柱裝飾的大廳。這個“畫廊”在希臘語里的發(fā)音接近“斯多亞”（stoa），因此就有了“斯多亞學派”這個名字。至于“斯多葛”這個名字，它是從英語的Stoics來的；而“廊柱派”或者“廊下派”的名字就是意譯了。

斯多亞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叫芝諾，大約在公元前334年出生在塞浦路斯。芝諾在三十多歲的時候來到雅典，開辦了自己的學園，講授哲學，很快就吸引了很多門徒。斯多亞學派也和懷疑派、伊壁鳩魯學派一起，并稱為希臘化哲學的三大流派。這里我簡單介紹一下“希臘化時代”，就是隨著亞歷山大大帝的南征北戰(zhàn)，以及他死后帝國的分裂，希臘文化影響地中海東部世界和西亞的時代，時間跨度從公元前323年亞歷山大大帝去世，到公元前30年埃及的托勒密王國被羅馬共和國征服。我們大致可以把這個時代看作是，希臘古典文明到羅馬帝國的過渡時期。我還為你解讀了懷疑派的代表作《懷疑派綱要》和伊壁鳩魯學派的代表作《物性論》，加上這本斯多亞學派的代表作《沉思錄》，你可以同時了解一下這三個學派的基本觀點。

為了更好地把握斯多亞學派的特點，我們可以先和伊壁鳩魯學派的觀點做一個簡單的對比，之所以做這個對比，既是因為這樣比較方便記憶，也是因為在歷史上，這兩個學派一直都在互相攻擊。伊壁鳩魯學派的兩個核心觀點是原子論和快樂主義。在解釋宇宙的時候，伊壁鳩魯學派認為，整個宇宙都是由原子的隨機運動、碰撞、聚合、分離構(gòu)成的，一切都是偶然的、沒有目的的，這個宇宙里就算是有神存在，也不會關(guān)心人間的事務(wù)。而在人生哲學方面，伊壁鳩魯學派主張，幸福這個人生的最高目標，就在于快樂的感覺，他們很看重朋友間的親密關(guān)系，但是不重視公共的政治生活，甚至主張要“遠離政治”。

斯多亞學派的基本觀點和伊壁鳩魯主義截然相反。他們認為，整個宇宙都是由一個最高的神用理性掌控的，世間萬物沒有任何東西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必然的、有目的的，也都是最好的。在人生哲學中，斯多亞學派強調(diào)人的社會性和政治性，主張道德就是讓人們能夠更好地共同生活的規(guī)范。他們認為幸福和快樂無關(guān)，完全在于符合道德的生活，也就是用理性掌控欲望和激情。除了每個人內(nèi)心的道德規(guī)范之外，不管是財富、地位、快樂，還是親人、朋友，這些外在的事物都對我們的幸福毫無影響。從神意和社會性出發(fā)，斯多亞學派最早提出了自然法的觀點，認為宇宙中有一套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規(guī)范，這套自然法把整個宇宙聯(lián)系成一個巨大的城邦。斯多亞學派的這些核心教導，我們會在下面兩部分解讀《沉思錄》時更清楚地說明。

斯多亞學派建立之后，很快就變成了一種流行的哲學，尤其是在社會動蕩的希臘化時期，斯多亞哲學特別能夠給人提供心靈的安慰。雅典還給芝諾建了塑像，表彰他在道德教育方面的突出貢獻。這可是當年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都沒有享受過的殊榮。

之后，斯多亞學派的影響力逐漸從希臘擴大到了羅馬。正是因為這個學派特別重視道德，也就成了羅馬貴族相對而言比較能接受的一種哲學教導。在公元前1世紀，羅馬共和國晚期，產(chǎn)生了幾個特別著名的信奉斯多亞哲學的政治家，比如說寧可自殺也不臣服于愷撒的小加圖；比如刺殺愷撒的布魯圖斯，他雖然接受了愷撒的恩惠，被愷撒當作兒子看待，但是依然為了自己心中的道德理想，反對愷撒的獨裁統(tǒng)治。在羅馬帝國早期，斯多亞學派也是最主要的哲學流派，有三位非常著名的哲學家，第一位是暴君尼祿的老師塞涅卡，他后來因為涉嫌刺殺尼祿，被尼祿賜死；第二位是愛比克泰德，他曾經(jīng)是奴隸，后來成為著名的哲學家，但是被羅馬皇帝圖密善放逐；第三位就是我們這里解讀的“皇帝哲學家”馬可·奧勒留。

好，我們大致了解了斯多亞學派的背景，下面就正式進入奧勒留的這本《沉思錄》。結(jié)合上面提到的斯多亞學派的基本觀點，我分成世界和人生這兩個方面，來為你做更詳細的解讀。不過，因為奧勒留寫作《沉思錄》的根本旨趣在于督促自己過正確的人生，那些有關(guān)世界的認識，最終也是服務(wù)于如何生活這個目的的。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奧勒留如何闡發(fā)斯多亞學派關(guān)于世界的認識。

在這個問題上，馬可·奧勒留很清楚在斯多亞學派和伊壁鳩魯學派之間的那個核心爭論：世界到底是由神意掌控的、有序的，還是由原子的偶然聚散構(gòu)成的？他經(jīng)常把這個對立概括成一個簡單的問題：神意還是原子？

這個問題代表著世界觀上的根本性選擇。奧勒留的選擇當然是堅定地支持神意。在他看來整個宇宙都是由神的理性來掌控的，宇宙中的萬物彼此聯(lián)系，構(gòu)成一個有機的整體，每一個事物都有恰當?shù)奈恢谩⑶‘數(shù)淖饔谩Ｄ窃趺醋C明神的存在呢？奧勒留認為，神首先是真實可見的，因為他把天上的星辰都看作是神。但是證明神更重要的證據(jù)反而是間接的。就像我們不能直接觀察到靈魂，但是可以通過考察靈魂的感覺和思考之類的功能來認識它，我們也可以通過觀察宇宙運行來間接地認識神。我們可以看到，宇宙中的一切東西，大到星辰運行，小到一個動物身上的各種器官，都是和諧運作的，每個東西都有各自的目的。在全書最美的篇章，第三卷第二節(jié)，奧勒留告訴自己，要學會仔細觀察一切事物，因為世間萬物，其實都是美的，他提到了很多身邊不經(jīng)意就會錯過的小事：比如烤面包時面包的裂口，這些裂口或許對面包師來說并不完美，但是卻會激發(fā)人們的食欲；油橄欖熟透之后會腐爛，但是這種腐爛有它特殊的魅力，讓人垂涎；老人雖然沒有年輕人的青春朝氣，但是他們身上卻散發(fā)著成熟和智慧的美。奧勒留甚至認為，就算是獅子皺起的眉頭，野豬口邊的白沫，這樣的東西，只要找對了觀察的角度，也同樣是美的。宇宙萬物的和諧運行，就為神意的存在提供了最重要的支持。

如果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由神意安排的，我們就要從整體去認識宇宙，把宇宙中的一切看作是彼此聯(lián)系的，思考某個事物為什么出現(xiàn)，這個事物對于宇宙整體有什么意義。從這個角度看待世界和周圍的事情，我們就能擺脫很多執(zhí)念，比如拋棄對浮夸和享樂的追求。奧勒留很善于洞穿事物的本質(zhì)，貶低那些貌似高貴的、人們孜孜以求的東西，比如說他把奢華的飲食說成是各種動物的尸體，把皇帝高貴的紫色袍子說成是用貝類的血液染過的羊毛，把華貴的大理石說成是大地的老繭。

對于宇宙的整體認識，還能幫助我們更好地接受命運的安排，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因為神是理性的，會妥善地安排一切，那么由他主宰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世界，命運分配給我們的東西也都是最好的。對于人來說，需要做的就是認識到世間萬物都是必然的，并且熱情地歡迎所有必然降臨的東西，不管是幸運還是不幸，健康還是疾病，快樂還是痛苦，生存還是死亡。跳出小我一時的得失，把自己融入整個宇宙的宏觀圖景，才是真正的智慧。因為有了這種宏觀的視角，一個人生命的長短、名聲的好壞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個城邦或國家的興衰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如果人想要逃避而不是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就是要割裂個人和宇宙的聯(lián)系。這樣不僅傷害了個人，而且傷害了整個宇宙的完整性，就像把手腳或頭顱，從身體上砍下來一樣，這樣它們既不能夠再發(fā)揮各自的功能，也傷害了整個身體。奧勒留反復強調(diào)：“對于整體有利的就不會對部分有害。”

從這里我們就能看到奧勒留和斯多亞學派的“世界主義”，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局限在一個民族或者一個國家的視野當中，而是要在自然法的指導之下，成為世界城邦的公民。奧勒留就說過，作為皇帝，他的祖國是羅馬；但是作為一個人，他的祖國是整個宇宙。雖然貴為羅馬帝國的皇帝，但是奧勒留并沒有把治理羅馬帝國當成什么不得了的成就。在全書的最后，他還這樣寫道：“人啊，你已經(jīng)是這個偉大城邦中的公民，對你來說活五年還是一百年有什么關(guān)系呢？它的法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這里說的“偉大城邦”指的就是整個宇宙，而“法律”指的就是支配宇宙的自然法。相比這些，羅馬不管多么偉大，都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短暫瞬間。

這就是我們要說的奧勒留關(guān)于世界的看法，他堅持從整體的視角去看待宇宙中的一切，這種宏觀的視角能夠給人帶來更加豁達的心胸，看淡周圍那些紛繁的變化。

接著，我們再來看看奧勒留如何看待我們具體的人生。

在他看來，正確的人生就是要合乎宇宙運行的規(guī)律、合乎自然。咱們國家的老子講“道法自然”，我們今天也會經(jīng)常說生活要“順應(yīng)自然”，這些說法里面的關(guān)鍵就是“自然”，那么“自然”到底是什么？在老子那里，“自然”帶有很強的自發(fā)性，而我們今天說的“順應(yīng)自然”是說尊重自然的節(jié)律。但是奧勒留和斯多亞學派說的“自然”比這些要嚴格得多。

奧勒留主張，合乎自然的生活就是理性的生活。我們在前面提到，神意用理性支配著宇宙萬物的運行，而人的理性同時也是宇宙理性的體現(xiàn)。理性告訴我們，宇宙萬物都是和諧而必然的；理性也告訴我們，人都具有社會性，要和其他人共同生活、和諧相處。那些有利于人們和諧相處的品質(zhì)，就是德性，它們就是我們作為人應(yīng)該履行的義務(wù)。這些德性或者道德義務(wù)包括了很多內(nèi)容，比如虔誠、正義、節(jié)制、簡樸、勇敢、明智、真誠、坦蕩、自由、仁慈等等。它們就構(gòu)成了幸福生活的全部內(nèi)容。除了這些德性之外，其他的一切對于我們的幸福來講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不管是富有貧窮、名聲好壞、朋友多寡、健康疾病，所有這些東西都被稱為“中性物”，也就是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有了這么多的理性加給我們的道德義務(wù)，我們要做的就是時刻反思自己，確保自己履行了這些義務(wù)。我們要時刻關(guān)注自己的靈魂，確保理性總是能夠牢牢地控制欲望和情感。奧勒留反復告誡自己要“回歸自己的內(nèi)心”或者“回歸內(nèi)心的城堡”。“回歸內(nèi)心的城堡”也成了奧勒留最廣為人知的名言。這個教導也是我讀《沉思錄》時總能被感動到的地方。

不管是政務(wù)繁忙，還是軍務(wù)纏身，不管是要應(yīng)對命運的起伏，還是面對周圍人的敗壞，奧勒留始終都沒有忘記，最重要的是自己內(nèi)心的純凈。而且在他看來，回歸內(nèi)心并不難。他說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的很多人，都想過要通過退隱鄉(xiāng)間、山林、海邊，來實現(xiàn)內(nèi)心的寧靜。但是這樣的想法其實毫無道理，因為內(nèi)心是我們自己的，我們并不需要這些外在的條件，隨時都應(yīng)該可以退回到自己的內(nèi)心之中，并且在這樣的回歸中讓自己獲得重生。

奧勒留把自己內(nèi)心中理性的力量比作火焰，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能夠讓內(nèi)心的火焰吞噬一切外界的障礙，不管是誹謗、監(jiān)禁、虐待，都不能妨礙自己的靈魂堅持道德義務(wù)。甚至正是因為這些外在的障礙被投入火焰，內(nèi)心的火苗反而更加旺盛。相反，如果內(nèi)心的火焰不夠強大，就會被外界的障礙熄滅。在另一個地方，奧勒留還把內(nèi)心的力量比作清泉，我們可以把污泥扔進清泉，但是泉水會把它們沖走，自己卻不受污染。

回歸自己的內(nèi)心就意味著，我們要始終關(guān)注自己的所思所行，而不去關(guān)心別人對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奧勒留會在清晨告誡自己，在這一天里，我可能遇到各種各樣的壞人，有好管閑事的，有忘恩負義的，有傲慢無禮的，有惡意欺騙的。我不可能從世界上把壞人除掉，想讓壞人不做壞事就像讓橄欖樹不結(jié)果子一樣。但是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為那些必然如此的事情煩心呢？這些壞人之所以壞，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什么是好，就像沒有受過教育的孩子一樣。只要我堅守自己的道德義務(wù)，他們就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傷害。我知道善惡，也知道那些人雖然有缺陷，但是在本性上和我一樣，都是人，都是理性的生物。那么，我就不該憎恨和傷害他們，而是應(yīng)該善待他們、教育他們，盡可能與他們合作，因為那才是符合自然的要求。對于壞人最好的報復方式，就是不要像他那樣做事；而善行本身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獎賞。

除了回歸內(nèi)心、善待他人之外，“符合自然的生活”還體現(xiàn)在，人應(yīng)該作為某個共同體，乃至宇宙中的一個有機部分發(fā)揮作用，而不是好吃懶作，游手好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本性適合做什么，熱愛自己適合的工作，這才是人的生活。我們應(yīng)該時刻努力履行自己的道德義務(wù)，做好屬于自己的工作，要確保在任何時刻我們的生活都是完整的，在任何時候死去都可以毫無遺憾。在全書的最后一節(jié)中，奧勒留把人生比作一場戲劇演出，你可能本來計劃要演五幕，但是只演了三幕就被趕下了臺，奧勒留告訴我們“對于人生而言，三幕也是一出完整的戲劇”，因為戲劇的長度不是由我們決定的，而是由導演決定的，也就是由把我們帶到世界上，又把我們帶離這個世界的神決定的。我們應(yīng)該平靜地離開，就像神平靜地讓我們離開一樣。

這就是奧勒留關(guān)于人生教導中的核心內(nèi)容。他告誡自己，要過合乎自然與理性的生活，把道德義務(wù)看作實現(xiàn)幸福的唯一要素，時刻關(guān)注自己的內(nèi)心，善待他人，充分發(fā)揮自己在世界上的作用。

說完了《沉思錄》里面的核心內(nèi)容之后，我們最后再來看看斯多亞學派對后世的影響，這些影響非常多元，甚至有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

自從馬可·奧勒留把王位傳給了自己的親兒子康茂德之后，羅馬帝國的黃金時代也就隨之結(jié)束了，帝國陷入混亂，也沒有再出現(xiàn)重要的哲學家。基督教逐漸興起，并且成為主導性的意識形態(tài)，壓制了各種哲學的研究。但是斯多亞學派卻成了少數(shù)直接影響基督教思想的古代哲學流派。在“四福音書”最哲學化的《約翰福音》里，就能看到不少斯多亞哲學的痕跡；對基督教神學貢獻最大的使徒保羅，也使用了不少斯多亞學派的哲學概念來解釋基督教信仰，在古代甚至有人偽造過保羅與前面提到的尼祿的老師塞涅卡之間的通信，來證明基督教與斯多亞學派的親緣關(guān)系；斯多亞學派關(guān)于道德義務(wù)的教導和自然法的觀念，極大地影響了早期的基督教教父和中世紀的基督教神學。文藝復興時期的弗萊芒思想家利普修斯，更是試圖把斯多亞哲學與基督教完美融合，發(fā)展出了“新斯多亞主義”，這種“新斯多亞主義”里面的核心思想就是人的社會性和自然法，這也直接影響了現(xiàn)代政治哲學，尤其是對國際法做出巨大貢獻的荷蘭思想家格勞修斯和提出社會契約論的盧梭。

也是在文藝復興時期，斯多亞學派的宇宙觀和神學，引發(fā)了反對基督教的“泛神論”，這種思想反對基督教里面關(guān)于神是有人格的教義，認為神就是“自然”，并沒有人的情感和意志。因為堅持日心說而被燒死的布魯諾，就是這種泛神論的信仰者；荷蘭哲學家斯賓諾莎也受到了泛神論和斯多亞倫理學的影響，認為自由就是認識到必然性，并按照這種必然性行動。蘇格蘭啟蒙運動中的一些代表人物，比如沙夫茨伯里伯爵、弗朗西斯·哈奇森，都深受斯多亞學派德性理論的影響，哈奇森還把《沉思錄》翻譯成英文出版。當然，深受斯多亞哲學影響的最著名的例子還有康德的倫理學，他強調(diào)理性自律和道德義務(wù)的倫理學，幾乎可以看作是斯多亞倫理學的翻版。

斯多亞學派從20世紀后期開始又產(chǎn)生了一輪新的影響，出現(xiàn)所謂的“現(xiàn)代斯多亞主義”，這輪復興不僅影響了哲學界，而且深刻地影響了心理學和大眾文化。斯多亞哲學是心理學里面“認知心理療法”的主要理論依據(jù)，這種療法的核心就是告訴病人，不是某些事件，而是我們對這些事件的判斷，在影響我們，因此我們只需要改變我們的判斷就可以改變心理狀態(tài)了。而在大眾文化領(lǐng)域，斯多亞學派回歸內(nèi)心的教導也特別適合這個動蕩的、焦躁的時代，國外的網(wǎng)站上出現(xiàn)了很多高舉斯多亞思想的社群，并且在世界各地組織線下活動。這種古老的哲學正在今天煥發(fā)出全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