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砂

? ? ? To Dear 穆藍:


? 窗外的街道有些寧靜,壁櫥上的吊鐘緩緩敲響兩次,吊鐘里的沙子不停的向下的流淌,時間凝結在每一粒沙子里流逝,店里的溫度還比較溫暖,午后兩點的陽光穿過高大的落地窗和輕軟的紗幔撒在外面請純白的信紙上,左手邊的卡布奇諾還冒著裊裊的熱氣。

人很少,我撫著左手無名指上細細的銀戒指,戒指折射的光像極了你瞳孔鋒利的目光,把我的心一次一次的刨開,血淋淋的。

我又想起了你,不過我想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去想念你,在這個我們倆共同擁有的咖啡店里,我即將要把所有關于你的紀念全部封存,就像你教我的那樣,不應該存在的悲傷就應該把它封存在心底,直到時間砂徹底把它埋沒。那么把你埋葬在我心里到底需要多久?一天?一年?還是,直到世界末日?

過幾天我應該就和另外一個人牽起手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泡到你以前暗戀的女孩的人,說來,你倆曾經好像還是情敵來著。

求婚就是他提出來的,他作為救世男神,而我作為救世女神,我們之間的結合仿佛天經地義。得知此消息時候我沒有驚慌,只是淡然的瞥了瞥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和我一樣的冰冷,沒有波瀾,只不過我讀的懂他瞳孔深處那撕心裂肺的難受。

? 嘛,和我眼里的一樣。

你和你曾經暗戀的女孩一起埋葬在死戰的洞穴里,而你的女朋友卻和你的情敵結了婚,看來上帝還真是公平啊!我笑著想。

失愛者終究不得好死,這一點我和你的情敵已經深深的領略到了。

我其實知道你是愛我的,就像我深深的愛你那樣,也像你的情敵愛著那個女人一樣。我們曾經是那么的深愛,但最后我還是和你的情敵在了一起。他詢問,我點頭,于是我們便莫名其妙的準備結婚。

別問我為什么點頭,后來我問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向我求婚。不過我想也許是我們之間的同病相憐,也許是我們之間同樣的寂寞和悲傷,傷透了心臟,蒙蔽了大腦,最后只能任由命運操縱的繩索扼住我們的喉嚨把我們全部吊在絞刑架上。

看來,我們之間一再的錯過,不過是命運股掌之間的玩笑。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某人舉行的舞會上。彼時你在樓下窘迫的和一個男人跳舞。而我手上漫不經心地拉著小提琴,眼睛卻不自覺的看著你們。我想你可真有意思——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只是覺得看著你的時候心里有一小塊溫熱的地方突然柔軟了起來。

? ? 然后我非常任性的停止了演奏,換上了鞋子,拉過你的手,和你共舞上一曲許久未舞的探戈。我的裙擺飛舞的時候看見你的眼睛,恍恍惚惚地想起曾經我也和一個男孩這樣在燈下跳這樣一曲舞。可現在我的身份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summer,夏初。我告訴你我的名字,然后結束舞曲。

我一貫不拖泥帶水,很快離開,只留你一個人獨自在原地。你不知道的只是我在走下領館長長的階梯以后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后回眸,望向那扇傾瀉出水晶燈光芒的大門。

那天和我的名字一樣,是初夏的夜晚,長裙飛擺,夜風撕扯開我金色的長發,銀色的簪子和束發帶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金色的發絲撩撥著我的側臉,癢癢的,我忽然在風中傻笑起來。

我意識到其實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終于找到你,而且不希望再錯失。

現在看來,我想我并沒有錯失,只不過是握不住罷了。

生命從指間流逝,脆弱的好像摸不到的風。

昨天晚上我做了噩夢,我又夢到了你,夢到了開啟諸神黃昏的戰場。我一次又一次目睹了你被無數的長矛刺穿了身體。夢是那樣的真實,我甚至能聽到長矛刺穿肉體的聲音,你的血濺在我臉上,然而在夢中我能做的也只是和當時一樣——帶著你的情敵跑出去。

或許會被人說我很殘忍,我很無情自私,但你不知道,長矛刺穿的不只是你的肉體,同時刺穿的還有我的破碎不堪的心,多少個這樣的夜里我坐了起來,冷汗浸透了我的睡裙,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捂住心口,很痛,似乎有無數的長矛同樣在我心口進進出出。

我最后一刻在黑暗中撫摸自己的裙子,它綿密的手感像是一朵盛放開來的素白的花,非常溫暖。模糊的視野里隱約倒映出你安靜的臉。這所有的幻覺都在陽光驅逐盡黎明前的黑暗時消失殆盡。只留我一個人,以及滿室寂靜的灰暗,靜靜的,慢慢的,心如刀絞。

人類和神魔間的斗爭延續了那么久,死去的白骨填滿一塊塊被掏空的大陸,可人類憑借仇恨的力量依舊在生生不息。這些人,他們用生命為人類的勝利奠基了道路,我一向是好戰者,然而我卻平生第一次不希望勝利,因為死去的名單里多出了你的名字。

但是,痛苦隨著時間砂的流逝越來越淡薄,砂子慢慢埋葬著你的軀體,我心中壓在心口的巨石越來越輕,歷史的車輪碾碎了滾滾的麥子,時間砂順著縫隙流下來。總是這樣,人類在過去的歲月里總是憑借著復仇的力量和神,和魔鬼去戰斗,死去的人再次化作復仇的力量永遠存在人的心里,然而戰死尸體總有一天會腐爛,記得你的人總有一天會一個一個死去,只有仇恨的力量仍舊頑強的存在。

借助這股力量,我獨自便殺了上帝那個“公平”的老混蛋,我把匕首捅進他體內之后扭轉了14圈他方才死去。我是看著他一點點死去的,看著他的臉孔從紅潤變的死灰,看著他瞳孔慢慢失去了焦,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從刀尖上流逝。那天我就抱著他的尸體保持著捅死他的動作一直站立著,大腦一片空白,血從他的腹部慢慢流淌,灑滿了我的手,暖暖的。

原來,神的血也是紅色的。

在太陽徹底沉入西邊山尖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扔下了他的尸體,抱著腦袋嚎啕大哭,聲音那么的沙啞卻十分高亢,眼淚順著指縫洶涌而出染濕了上帝鮮紅的袍子,鼻子酸著,喉頭哽咽著,我嚎哭著,無法停下來。那時我只是抑制不住放聲大哭的沖動,也不知道難過什么,想哭的感覺如同溺水一般,憋得我難受的要命,沒有原因。


像悲傷在心底醞釀了幾百年幾千年,最后在那天徹底迸發出來,眼淚崩堤。哭的像條走失狼群的小狼。


? 現在想一想,或許就不奇怪了。是啊,我依靠你帶給我的那股力量覆滅了諸神黃昏之戰,我的心臟還在蓬勃的跳動著,我走著,思考著,絕望著。可我到現在也不清楚,你死去之后,在戰爭結束之后,在我失去了復仇的信念之后,我是否還活著?

? 我失去了你,也失去為你復仇的目的。現在的我,是否只是一具會呼吸的行尸走肉?

在你戰死的第三天我穿著白色長裙去了咖啡店,咖啡店里的生意很熱鬧。我注意到了一對的學生情侶,在隱秘的交流嘰嘰喳喳,男孩走到我面前問我是否可以把戒指放在咖啡杯里,他想和女孩子求婚,我看著他,他滿臉惶恐和窘迫,眉宇間就像你那天和我表白那樣,稚嫩的像個孩子。我突然噗嗤的笑了,我告訴她‘如果真的愛,請一定及時表達愛,或許她也在等你。’然后把他的戒指扔進了咖啡里。

那一天我一直呆在咖啡店里,等待最后的顧客離開,他們結賬的時候都沖我微笑,然后離開。

直到月亮爬上了樹梢,時間砂鐘的砂礫即將落空,最后的人也走了。我還在喝咖啡,一杯一杯的,飲下保存在暖柜里你離開去戰場前親手調制的咖啡,21杯,你那時候說這代表‘愛你’,我慢慢啜著,慢慢回憶,如果你還在的話你會問我“把回憶融入咖啡里真的好么?”,當然,放在以前我還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不過現在嘛......

“有什么關系?反正不是一樣的苦?”我淡淡的說道,無人應和。

最后我還是找到了你曾經和我說的禮物,你說過你把要給我的禮物放在我們經營的咖啡店中一杯咖啡里。原來是細細的銀戒指,連一顆小鉆石都沒有,放在現在我都不會正眼瞧它,可我還是把戒指拿了出來,就在我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的那一刻,我看到杯子底好像還印著什么,于是我擦干凈杯子那句話終于暴露在我眼前......

‘戰爭結束后,我就娶你。’

我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三天里我無時無刻都是冷著臉面無表情就像平時那樣。我忍了三天,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十分正常,其實我的心無時無刻都被無數的刀子切割,愈合,再切割。

痛的似乎靈魂撕破了心靈的荒漠。

“笨蛋....”我輕輕的撫摸著戒指,有些液體順著我的眼角垂到我的無名指上,濺起的水花有些溫涼。

“這是出征前的死亡flag....不是你說的么。”

? 那是某戰爭漫男二號出征前留給女主的信中寫著的話語,那時候你笑著和我說男二號絕對會死,每一個出征前說這樣話的,還有什么“干完這票就金盆洗手。”的在后面都死了。你笑了起來,輕輕撫摸著我柔軟的臉頰。

? 然而那時候我只是微笑的掐你的腋下.........“你說的很有趣哦,呵呵呵呵...”

? 你大聲慘叫求饒命,像極了遇見棕熊的野豬,我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 “哦?我好像沒聽清.....”

? ? 不過,我覺得你說的其實是很有趣的,只不過在那時候表面繁榮昌盛, 暗地里戰火紛亂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我并不想去褻瀆那些逝去的人們,因為,那或許會受到英靈們的詛咒。

? ? 我那么衷心的祈禱,然而,你還是受到了詛咒。不,受到詛咒的是你,只不過受到懲罰的,是我......

? ? ? ? ? ? ? 四

芝加哥明媚的陽光透過開在高處的窗戶冒失地闖進來。背后仿佛是一片湛藍的接近透明的天空。有白鴿劃過天際,翅膀的弧度比白云柔軟的曲線多了幾分凌厲。他們撲騰著翅膀的聲音有點像一面旗幟呼啦啦抖動的音調。四散開溫柔的光芒。我放下筆打開了窗,任由風吹進來,撕亂我的發絲,初秋的風輕柔而冰涼,它的溫度就像你吻我時候的嘴唇,就像我眼角不時流下的液體,就像倒在血泊中你的尸體。我的思緒在這一瞬間隨著發絲一齊混亂,滿眼全都是你的笑顏。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混亂甩出腦海,對你的回憶在這個時候全部結束,我想是時候該結束這封信了吧。

? ? ? ? 最后我決定賣掉這座承載我們兩個人記憶的咖啡店,決定離開芝加哥這個充斥著幸福和悲痛的地方,我無法守護我們的記憶,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被想念你的念頭逼迫的發瘋,追隨你的腳步。

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這世界上更多的人能深刻的銘記你或者你的東西,但這個人不會是我,原因你知道的,我是你留在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我想你不并希望最珍貴的東西無時無刻承受這樣撕心裂肺的痛,那樣你寧可放手忘卻。

但是,總會有能幫我記住你。這家咖啡店可以,即使滄海桑田變幻,即使我的記憶被時間河的漩渦碾碎,即使這家店越來越破直至消失不見,即使全世界都泯滅,無人無物幸免,那顆戒指上細小的鉆石也會記得你。它在我眼眸中隨著時間的流失慢慢散成了砂,在時間的洪流中以永恒的姿態......

站立,望著你。然后銘記。

? ? ? 這樣多好。砂子這樣的死物永遠不會消失。它的眸中映著你的所有。

? ? 五

好了,該交代的也交代完了,該結束的也該結束了,我想我已然把你的一切都扔這封信里,等等我會親手焚毀它,看著它在跳動的火焰中化一片片的烏黑。所以,以后我一定不再會思念你,不再會回憶你,不再會為你而哭。

對么?我的藍,你說過夏日唯有藍天方才完美。可惜,至少這個即將逝去的夏天,我永遠不再美麗。

Because the summer is death,

there only a autumn without you,

I crying under the tree.

Because i will not that beautiful girl,forever.

My name is summer.

The one who lost her love in last summer.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From:不再牽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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