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不變,后文有修改和續寫]
羽生在第八次鬧鈴響起之后,終于將對被窩的貪戀降低到了可控范圍。他的鬧鈴一般五點鐘開始設定,但是他絕對不會在五點鐘起床,總是會思考思考著人生就又睡了回去。他拉開窗簾,云層壓在拂曉之上,但只是輕飄飄的擋住了兩三光影,隨著晨風吹動很快散去。視野開闊,天際隨著晨昏線的移動變化顏色。他站在窗前,穿上最后一件白色運動外套。今天應該是個晴天。
周日趕著約會的高中生起著單車快速的穿過街道,絲毫不在意地上還未干透的雨水濺起的零星泥點沾在褲沿上。在最前面的男生轉過頭對身后的人喊了句什么,然后視野里又闖進兩個奮力蹬著單車追趕的高中生。羽生揉了揉臉,讓全身還麻痹著的神經醒了過來。
“要遲到了!今天是甲子園棒球比賽的初賽!”
羽生坐在窗邊,穿上一雙透氣的短襪。
今天是新一輪的成人組備戰練習。羽生模仿著他們的語氣,對自己默念道。
他打開臥室門,胡亂地抓了抓睡得張牙舞爪的頭發和呆毛。他能聞到樓下廚房傳來的煎雞蛋的香味,媽媽起得比自己早,在準備全家人的便當。他擠出牙膏,然后隨意的把牙刷含在嘴里,伸出手接半杯水。自來水流進玻璃杯的聲音讓他有半分出神,他總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死機。
抬頭,看著鏡子面前睡眼惺忪的自己,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由美在廚房弄早餐,只聽到羽生快步下樓的聲音,接著身后的廚房滑門被他推開:“媽媽,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
“Arthur送你回來的。”由美關好火,將平底鍋里的最后一個煎蛋放在盤子中,接著洗干凈手,不緊不慢地開始布置餐桌,“叫爸爸下來吃早飯。”
“Arthur?”羽生回想了一下,果真自己的記憶只停留在Arthur吃完飯之后那里,之后的事就已經有些恍恍惚惚了。
“下次別那么冒冒失失的弄丟音頻了······昨天你找Arthur幫忙,結果在人家家里睡著了。”由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音頻放在這里了。”說著從客廳的柜子上拿出一個新的U盤,“用完了記得要還給人家,還有,要說謝謝。”
羽生拿起U盤,走回二樓:“好的。”
他將筆電隨意的一關,摘下耳機,視線隨即落到沙發上已經陷入熟睡的男孩身上。
“羽生?”他知道他醒過來的幾率不會太高,于是放低了聲音問道。
男孩的呼吸均勻,斜躺在沙發上,枕著靠墊微微蜷著。
“果真睡著了。”
他拉上客廳的窗簾,調暗燈光,只留沙發一側的暖黃色落地燈還亮著,潤著結弦的睡顏。他按亮手機,時間顯示是22:03。
“十點過了喲,快點醒過來,你媽媽會擔心你的。”說著他小心的將結弦垂在眼睫上的劉海撩開。屋子里很安靜,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和Arthur的呼吸聲。
他盤腿坐下,面對著沙發,將小孩隨意壓著的手臂擺好,托著腮看著結弦一呼一吸:“現在該怎么辦?”
他不太忍心將小孩從睡夢里拽起來,于是給自己留了個選擇:捏他鼻子。醒了就送他回去,還睡著的話,就讓他在臥室里睡著好了。
“我動手了。”
小孩沒有回應。
他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捻了捻結弦的鼻尖。結弦“嗯”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睛。
“我已經幫你把音頻弄好了,很晚了,快回······”Arthur話還沒說完,結弦突然之間撲了過來,摟著他的脖子將他緊緊抱住。這與剛才開玩笑的熊抱不同,Arthur隱約察覺到一份不同的感情。
“不要走,就留在這里······”說著,聲音里便帶了哭腔,“就留在這里。”
“好吧,好吧······”Arthur撫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慰小孩。準確來說,他本來也是個小孩。
“就這樣好不好?”小孩問道。
“哪樣?”
結弦緊了緊圍著Arthur的胳膊,將額頭抵在Arthur的胸口。
“我要被勒死了······抱那么緊,我又不走。”
聽到最后四個字,結弦稍稍松了一些力氣。
“你喜歡我嗎?”羽生問道,聲音里透露出他的認真。
Arthur有些出神。
“問你呢。”
“大概吧,你那么品學兼優,誰會討厭你啊。”
“大概吧?”羽生將語氣助詞咬得很重,將一直埋在Arthur胸口的頭抬了起來,看著他。那一刻,Arthur明顯感覺到他滯了一下,就像猛地醒來了一樣。
“······我,我,也喜歡你的,阿克謝爾三周跳。”
Arthur噗呲一下笑了出來:“你是在夢游嗎?”
結弦看著Arthur毫不當真的笑容,眨了眨眼睛,腦袋一低,懊惱般的在Arthur的肩頭上又睡了過去。
“Arthur?”羽生像是叫了他很久,對于他的長時間靈魂出竅感到匪夷所思,面露疑色,“你昨晚沒有睡好。”
Arthur終于回神,轉頭看向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羽生:“哪有?”
“從我們在路上遇到開始我就在叫你,現在都走出去幾十米了,你才注意到······是我昨晚打擾到你的緣故嗎?”
“當然不是······今天沒工作,于是昨天熬了個夜而已。”
羽生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又指了指Arthur:“熊貓。”說罷,便對自己的這個比喻感到好笑,爽朗的‘哈哈’了兩聲,“我以前比賽的時候,晚上緊張得睡不著,第二天起來也是這樣的。”
“現在的比賽呢?”
“也很緊張。但是媽媽說,‘再不睡覺就起來把作業做完’,于是我每次都入睡得特別快。”羽生今天的氣色很好,頰側微微紅潤,“你今天不用去學校嗎?”
Arthur點點頭:“沒有去學校的必要,但是打算去辦公室窩著,人生地不熟的沒什么可去的地方。”
“好歹仙臺是宮城的首府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去冰場看看?我今天剛好拉通練習長短節目。”
“還沒聽你說起過短節目的內容,打算滑什么?”
羽生歪了歪頭:“你猜。”
“別賣關子啊。”Arthur調了調背包肩帶的長度,卻差點讓帶子脫扣。羽生見勢伸出手幫他拉住背包,一個弓步沖上去竄到Arthur的背后。Arthur沒反應過來向后退,就和他背貼面的撞在了一起。
“嗷!”羽生捂住鼻子,叫了一聲。
Arthur轉過頭湊過去,拉住羽生的雙臂,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男孩的眼眶因為生理的疼痛而微微泛紅,他看著Arthur的眼睛,愣了半晌,吸了吸鼻子:“還好。”
Arthur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羽生便又道:“你賠。”
“賠什么?”
他松開手,一道血跡從鼻子流向他微微有肉的嘴唇,羽生又往后傻里傻氣地一吸鼻子,卻被嗆到,眼眶紅得更厲害。
“咳咳······陪我內環境成分。”
Arthur急忙從背包里掏出一包面巾紙,扯出來一張揉成小團塞到羽生的鼻子里。此時他只想說一聲,‘哎喲我的姑奶奶’,但似乎日本人聽不懂這句話。
于是羽生塞著面巾紙和Arthur又走了一會兒路,兩人都沒說話,估計Arthur正懊惱著,而羽生在回憶節目中的每個步法。突然,思維被Arthur兀的一句話打斷。
“你還沒說你的短節目是什么?”
羽生因為被堵住了鼻子,聲音悶悶的:“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還好意思問!”
Arthur看著倔乎乎抬起頭瞪他的羽生,說道:“你脾氣能不能不那么壞……”
羽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重重的'哦'了一聲,然后說:“說說,你該怎么請罪。”
“你這是詐騙外國人。”
羽生挑了挑眉,威脅的話還沒說出口,被Arthur搶先一步:“看你這么得瑟估計沒有流血了吧。”說著便想要對面巾紙動手。
羽生急忙退后兩步:“別!”
“莫非怕我對你下毒手?說不定我會的......”
他用手護住鼻子:“不是!要是那些東西沾到你手上就不好了,這對你來說......”
羽生猶豫了一下,Arthur見他又賣關子,卻無可奈何,只能說道:“求您一口氣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還要醞釀半分,最后低下聲音故作神秘地說:“是不吉利的。”
見羽生如此認真,Arthur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男孩羞怯地扭過頭:“笑什么!”
Arthur掏出另外一張紙,蹲下身趁羽生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包住止血的面巾紙,然后丟進了隨身帶的垃圾袋里:“嘖,迷信小鬼。”
羽生一副要給Arthur來一腳的架勢,讓他迅速躲開:“你別再踢我了。”
“再?什么叫再?”
“你昨天晚上就踢了我一腳。”
“我昨天晚上踢了你一腳?”
“你失憶了?”
“我失憶了?”
“羽生牌復讀機……”Arthur調侃道。
他一臉懷疑人生的模樣:“我想,昨天那個可能是噗扮演的。”
“想一下昨天的夢,可能有類似的情節。”
“我怎么可能記得到?”
“什么都想不起來嗎?”
羽生點點頭:“什么都忘了,連我昨天是怎么回去的都記不住了。”
“只要你知道你昨天給了我一腳就好了。”
“你胡謅!”
“我可沒有。”Arthur看著羽生不服氣的樣子,笑了笑。當羽生剛認為這件事過去了的時候,只聽到Arthur溫軟的一哼:“你賠。”
羽生向遠望去,已經能看到冰場的側門了,于是轉頭對Arthur嬉皮笑臉的來了一句:“你詐騙日本未成年公民。”隨即一溜煙的向冰場跑去。
Arthur怔在原地,然后邁開步子跟上:“我給你講,當年波士頓全程馬拉松我好歹也是男子前兩百!”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