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盆黑色曼陀羅花中都住著一個精靈,他們可以幫你實現心中的愿望,但卻要為此付出深刻的代價。因此他幸運地遇上了愛情,卻要用一生來忘記。
這些天醫院里不平靜。
之前以器官衰竭宣布搶救無效的死者的家屬頻頻來醫院鬧事,硬是要把責任怪在醫院頭上。
這天死者的妻子和大舅子又來急診室鬧事,萊卿出來看時,已經有不少人圍觀。
那時趴倒在死者床前痛哭流涕的妻子現在卻搖身一變,踩著高跟鞋氣焰囂張的瞪著正在勸阻的小護士,嚷嚷著叫負責人出來。
“這位女士,請你不要在這里大呼小叫。”
萊卿想要試圖著安撫她的情緒。
“我大呼小叫?你們要是讓負責人出來我會在這兒跟你鬧嗎?你們醫院對待死者家屬的態度就是這樣的?”
“對不起,但是你現在的行為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工作。”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們得先解決我的問題!”
萊卿皺著眉看她。面前這副刻薄嘴臉讓萊卿懷疑那天哭倒在病床前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薛潮遠聽到動靜也從辦公室里出來,正看到那個女人氣勢凌人的刁難著萊卿,忙上前一把將萊卿拉到身后,轉身看那女人。她不只一點也沒有丈夫逝世的悲傷,甚至見她手上還涂著鮮紅的指甲油,頓時讓薛潮遠覺得這張嘴臉十分討厭。
“這位女士,您的丈夫的手術我們所有參與搶救的醫生都是盡了全力的。而且當時你們家屬已經簽了死亡確認書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寫明病人是由于多處器官衰竭而死亡的,我不明白你現在再來醫院追究到底是為了什么目的!”
“你怎么說話的?”那女人尖聲細語,一股子陰陽怪氣勁兒,“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為我老公抱不平!你們不要妄圖想推卸責任!”
“抱不平?哼,我就不信你老公看到你這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醫院鬧能安息!”薛潮遠也是一個熱血方剛的小伙子,一聽這話立馬怒了開始反擊。
一直在后方不聽護士勸阻在抽煙的大舅子這下也是火了,推開護士上前就是一把抓住薛潮遠的衣領,惡狠狠的吼:“你他媽別給我不識相!把老子惹怒了讓你們整個醫院在全國臭名昭著!”
“你……”
萊卿趕忙拉住他。
“先生!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有什么誤會我們坐下慢慢談!”
“好好談?誰他媽先開始不好好說話的?”
“明眼人都看的明白!天天來醫院鬧鬧鬧!不就是想訛點錢!”
薛潮遠不顧萊卿的阻攔,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
“你他媽找死!”
眼看著事態越來越嚴重,那大舅子似乎有要動手的趨勢,幸好這時保安趕來了,又拉又扯再加上各種安撫才把這對男女帶走。
萊卿站在原地,氣的有點克制不住的顫抖。
雖然現在醫患關系緊張,但她來醫院這么些年,第一次碰上現實的“醫患糾紛”。家屬一點也不傷心反而囂張的態度讓她真心為死者心寒。
“沒事吧萊卿?這些人我見得多了!他們跟強盜根本沒什么區別!在錢面前哪有什么親情可言!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對付這種人可千萬不能心軟!不然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有理了!那態度還得不更狂了!”
潮遠看萊卿似乎嚇得不輕,忙上來安慰。
“我沒事?!比R卿強扯出一個笑容。
說沒事是假的。
雖然這件事不該醫院負責,但她作為這場手術的主刀醫師,還是后悔沒有再多搶救一次,哪怕一絲希望,她如果能把握住,就能挽回一條生命。更不會發生現在的矛盾。歸根結底她的良心還是要為此負上責任。
中午慈姐約她在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廳吃飯。
雖然不是一個科室的,但她顯然已對這件事有所耳聞。不出所料她為萊卿無奈被扣上責任的帽子而忿忿不平。
“你說現在的人親情怎么這么淡薄呢!拿死人訛錢?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我說這些人啊,就不能給他們好臉色!否則他們要更來勁!”
“還想把責任賴在醫院頭上!真是不像話!”
“你說對不對?萊卿?哎萊卿!你干嘛呢?”
慈姐拍了她的手臂好多下萊卿才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本來夾著炸蝦想去蘸番茄醬的筷子卻在茶水杯里攪動著。蝦和茶水已經被混的慘不忍睹。
“你最近怎么了這是,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萊卿輕輕放下筷子,說實話她最近真沒什么胃口。
轉頭看到慈姐正擔心的看著她,便朝她輕笑:“可能有一點吧,最近事情比較多,還新來了幾個實習生要帶。工作的時候總是感覺累,但是晚上回家了以后又睡不著。”
“你這是神經緊張!”慈姐關切極了。
大概是吧。萊卿點點頭。
這兩天動不動就有搶救,有時候她都要入睡了卻來了急救電話,搞得她神經變得極其衰弱。
“對了!”慈姐突然猛拍一下大腿,眼中閃起不知名的光彩,“那個心理醫生!叫……何商年的那個!你去找他給你看看!這可是個認識的好機會!”
何商年。
聽到這個名字,萊卿心一縮。自那天以后,她沒有再見到過他,可能是她自己太膽小,有意無意的在躲著他吧。不對,他應該也不想再見到她吧。分別的時候兩人互相說的話是這么的決絕,現在回想,如果重來一次,她一定沒有勇氣再說出那番話——如果她當時知道一時的意氣會讓她痛苦這么多年的話,她絕不會。
可惜現在可悲的甚至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事兒交給我!”不知情的慈姐拍著胸脯。
萊卿沒有拒絕。雖然事后她自己也很驚訝為什么當時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可在當時,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默認了。
大概她真的需要一些心理治療吧……
難道要她承認她還忘不了他,還想見他嗎?
精神科。
“進來?!背练€有磁性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萊卿遲疑了一下還是推開門。
房間內是純白色的一片,與其他病房不同,房內充斥著一股淡雅的X牌沐浴露的味道,這是屬于他的味道。
這熟悉的味道讓萊卿稍稍放松一些。
何商年坐在里面,低頭正寫著什么,知道有人進來了卻不抬頭看一眼,看來他知道是她。
幾天前辦事效率極高的慈姐過來告訴她幫她預約了今天何商年的專家心理治療,她那時想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何商年是在美國念完研究生回來的,擁有高級心理治療師證書——這些全是她從幾個好打聽的小護士那兒聽來的,想想真是諷刺,曾近最親密的人現在卻要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總之,在這家醫院能預約到他的專家門診是很不容易的,再加上慈姐用的是許萊卿這個名字,并且是以病人的身份預約的,如果現在后悔爽約,反而顯得她太過心虛了。
“何醫生?!?/p>
何商年的手一頓。
“坐吧?!?/p>
何商年站起來給她拉開椅子。
萊卿坐下,低垂下頭。兩人皆是沉默。
“你……不問我嗎?”萊卿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反而希望他先開口,無論是質問她當年的事,還是說他有多恨他,她都不希望她們一直這樣沉默下去,因為這種陌生人一般的沉默讓她心如刀割。
“我是心理醫生,我的最大的職能是傾聽。你如果有想說的我自然會認真聽,不想說我當然也不會強迫你。”何商年下停筆看她。
卻見對面的萊卿低著頭看不見任何神色,然而手指卻絞著衣角,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
暮地心里一沉。她就這么不想看到他?
“當然,”何商年的語氣變得冰冷,“如果你因為我們以前的關系而覺得對著我不自在,我可以幫你調換另一位醫生,相信他也能幫到你?!?/p>
語罷,他拿起電話,好像真的準備給前臺的護士打電話。
“商年!”萊卿慌張抬起頭,不自覺脫口而出的名字讓她一驚,但看到何商年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商年,太肉麻,但是你叫的話,勉強還可以?!?/p>
曾經的話現在浮現竟讓她一瞬濕了眼眶。
“你為什么還要回來?”萊卿輕輕的問。
何商年灼燒般的目光看著她,從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甚至讓人覺得那只是一臺沒有體溫的機器在注視著她,看著她失神,難過,卻無動于衷。
何商年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
“何醫生,”一個小護士敲門進來,“叫我有什么事?”
何商年慢慢從她身上移去目光,不再看她。
“我等會要去開會,幫這位小姐安排鄭醫生吧?!?/p>
“好的何醫生?!?/p>
從他站起身到離開房間,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與他們分手那天的她一樣,走的那么決絕,不留一絲余地。
回憶太美好,才會讓人們不自知的反復回想。
他們當初怎么開始的呢?現在想想仍然像個夢。
期中考試前夕。
“拿去?!?/p>
萊卿坐在自習室里背著病理學重點,突然一雙好看的手拿著一個文件夾遞了過來。
萊卿抬頭,是何商年。
“哎真奇了怪了!”后排的沈燃看到這一幕像見了鬼似得大呼小叫,從后排竄到前排,聲音大的幾乎把整個自習室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這什么?”沈燃抽過文件夾,然后震驚的叫出了聲,“Oh my god!你會來自習室已經夠驚訝的了!你他媽居然會給重點?!”
萊卿看向何商年,他的表情到是很冷靜。
后面已經有人小聲議論起來了。
素問何商年從不聞不問他人的事,給重點已經夠驚人的了,而且還是給一個女的!
何商年抓住沈燃的后領,直接把他拖過來,從他手中抽回文件夾再次遞到萊卿面前,像是沒聽到周圍人的議論,用不大不小正好整個教室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我自己整理的重點,用紅筆畫出來的是重中之重,比較容易考大題。你把它背出來80分應該沒問題。”
萊卿叼著筆癡癡愣愣的只知道點頭,到他走出教室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何商年居然給她做了一份重點?還親手打印出來,親自給她送來?
萊卿的心怦怦的跳動起來,幾乎要抑制不住跳出來。
那時她和何商年才見過幾次面呢?
青蔥的時光是如此美好,它像夢卻又不是夢。如果是夢的話,夢醒過后那份痛就不會這么痛入骨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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