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一起去看了馮小剛的《芳華》。
男主人公劉峰是文工團出了名的“活雷鋒”,除了跳舞之外,他是新兵接待人、是修理匠、是大家的“快遞員”。
他知道每一個人的驕傲和困窘,不露聲色地為別人做著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食堂晚飯,所有破了皮的餃子都在他的碗里;戰友結婚沒錢買沙發,他熬了多少個晚上不眠不休,加班加點親手做了一對送給對方;就連對待團里的“萬人嫌”何曉萍他也是一視同仁,瞞著所有人把她的檔案從勞改犯的女兒變成了“革干”,頂著腰傷做了她的舞伴……
劉峰是真正愛著這個集體的,他珍惜這里的所有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情不自禁抱了一下自己暗戀多年的女孩子林丁丁,就被對方誣陷“耍流氓”,帶著一身傷痕被下放到了最危險的前線。
即便是林丁丁的舍友,那幾個知道真相并且長期接受劉峰幫助的女孩子,也沒有站出來為他說上一句話。
最后送劉峰的是何小萍,那個被文工團上下排擠,受盡了欺負的何小萍。
她為劉峰痛心,她痛恨落井下石的林丁丁,鄙視這個涼薄的大環境。
何小萍走下樓,看到曾經偷親林丁丁的戰友的時候,故意大聲喊了一句:劉峰,明天我來送你。
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可是她還是想為他做點什么。哪怕是有點幼稚地喊上一聲,哪怕知道對方根本不會在意。
第二天大雨磅礴,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對著劉峰行了標準的軍禮。她感恩這個人曾經付出的一切,她為他不值。
影片的畫外音說:一個始終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
因為飽受欺凌,何小萍比家境優渥的戰友們更懂得劉峰的可貴。
她知道所有的善意都不是理所當然,崇拜高位者是人類的原始能力,可保持一顆“不踩低”的善良之心卻是萬里挑一的。
就像《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白淺對當年挖了自己墻角的小巴蛇說的那樣:你也知道有些人并不是想欺負你,只是跟著別人一起罷了。
何小萍來歷不明,性格乖癖。
在一眾某某司令、某某軍區領導子女環繞的大環境里微弱的如螻蟻一般,人們在一次次地挑釁后發現了她背后空無一人,于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歧視、謾罵、調笑。
就連同屋的蕭穗子看著何小萍被人欺負,也只是在小巴黎被罵之后,才涼涼地對著鬧事者說了一句:你過分了,要是我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可是在當時,她站在旁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人們習慣了畏懼強者,于是在很多時候得過且過。比起幫助弱者,大家想到的是如何“自保”,如何迎合大環境,如何讓自己“不掉隊”。
事實和真理已經排在了第二位。可是,劉峰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好人。他對林丁丁的好感并不出自于對那個圈子的向往,而是她的歌聲。
劉峰無疑是善良的,可這份善良卻無處安放。
離開文工團的時候劉峰扔掉了從前所有的獎狀和獎品,何小萍問他:這些你都不要了呀,有好多都是新的呢。
劉峰裝作不經意地說:你沒去過前線,那地方可放不下這么多私人物品。
何小萍猶豫了一下說:能不能給我?
劉峰有些驚訝地說:只要你不嫌丑。
可見,劉峰不是沒有怨言的。
曾經他是所有人口中的“英雄”、“活雷鋒”,是上級看重的“標兵”、“骨干”,可如今一切都化為烏有。
那些榮譽換不來他的清白,他熱愛的土地和放棄一切想要守護的姑娘,都成了他不愿回頭的心傷。
何小萍看穿了他的偽裝,她要為有生以來第一個對自己示好的人保留住榮譽。
后來同樣被處理到前線的何小萍偶遇被臨時抽調過來做戰地記者的蕭穗子,她央求對方為自己留意劉峰的蹤跡并且讓她帶話給林丁丁說:當年劉峰那么愛她,她卻落井下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眼神倔強。
從影片后半部的發展來看,蕭穗子是沒有為何小萍帶話的。
對于蕭穗子而言,無論是“萬人嫌”何小萍還是“活雷鋒”劉峰都代表的都是過去,可林丁丁是現在。也許,她只是不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讓自己和周圍的人不愉快。
于是,林丁丁這輩子也不知道,那個被人欺負了只會流淚的姑娘愛了劉峰這么多年,也怨恨了她這么多年。
戰爭結束,劉峰為了守護戰友遺體又一次成了“英雄”,這次的代價是一只手。
他成了殘疾人。
文工團解散了,劉峰回去遇到了蕭穗子,蕭穗子告訴他,那時候知道上級罰的這樣重,林丁丁也是難過的。
然后眼神閃爍地看著獨臂的劉峰,對方只是不接話。
污蔑了一個人的人格,糟蹋了一個人的情誼,斷送了一個人的未來。
這一條條誅心之舉在蕭穗子嘴里一句“也是難過的”就被揭過了,林丁丁不曾道歉,她還是那個漂亮的女歌手。文工團里的所有人不曾愧疚,他們忐忑著自己的未來。
只有何小萍,她記得劉峰的好,一輩子都記著。
這也是這部影片最讓人尊敬的地方,他冷靜地向人講述了一個充滿殘酷的事實:好人不都是有好報的。
我們的生活不僅僅陽光燦爛、風調雨順,還會遭遇很多不堪。有時候刻苦銘心的痛過之后帶來的不是痊愈和重生,而是更為可怕的打擊。
比如,被自己珍愛的人從背后狠狠扎上一刀;比如,那些你視若珍寶的一切在別人眼里不過是一場笑話;比如,你心心念念為之付出的恰恰是最后把你送往地獄的地方。
如果善良不能被善待,那么我們到底為什么還要選擇善良呢?
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候,神經恢復正常的何小萍對劉峰說:那時候我去送你是有句話想跟你說的。
劉峰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一樣地問:那句話,現在可以說了么。
何小萍說:可以抱抱我么。
當年劉峰對著林丁丁的一抱被打上了“流氓”的標簽,才有了后來的慘烈。
何小萍在報恩也在表白,她想告訴劉峰:我一直都相信你,我是你這邊的。
如果說劉峰是第一個向何曉萍示好的人,那么何曉萍則是惟一一個對劉峰始終如一的人。
她知道劉峰的委屈和難能可貴,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想要為這個身心俱疲的好人做點什么。
這樣的兩個人最終也沒有結為夫婦,生活依然清貧,卻相互守候,像家人一樣。
有時候覺的也許這就是命運,劉峰的一生固然可嘆,然而上天還是為他安排了何小萍這樣的姑娘,就像比賽時候的“安慰獎”。并不華麗,卻充滿溫度。
顧城說:草在結他的子,風在搖他的葉,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的美好。
大概一輩子陪著最初的小確幸就是何小萍最期待的幸福了。
透過《芳華》我們看到了青春,看到了人性,看到了戰爭,看到了殘酷。可同時我們也經歷了成長,死亡,新生和希望。真正的英雄,應該是懂得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仍然熱愛生活。
就像《熔爐》所言: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愿我們都能珍視善良,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