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命運的泥潭里站起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沙漠,無邊無際。】
當車門被拉開的時候,南宮瑜覺得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簡約古樸的四合院,別致的青石板,以及車門前別致的少年。唇紅齒白的模樣。
好漂亮的少年。漂亮的眉,漂亮的眼,漂亮的鼻子,漂亮的唇。南宮瑜只看了一眼少年便乖乖低下頭去。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折射出來深深的厭惡,嘴角的冷笑還未來得及掩去。
南宮瑜莫名覺得有些冷,無端的打了個冷戰 。
這么明顯的動作少年自是不會錯過,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溫文爾雅的打招呼,紳士的迎情女孩下車:“你好,我是蘇子晨!”眼前的女孩確實算不上是漂亮,布衣布鞋,土里土氣的穿著件不合身的灰色大衣。
小心翼翼的跟在蘇子晨身后,南宮瑜進了蘇家的大門。
蘇老爺子早就座在主位上等候著了,旁邊的人也已就位。南宮瑜一進門,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她,或打量或考究神色各異。
“行了,快讓孩子來吃飯吧!”蘇老爺子一聲喝,不怒自威。蘇老爺子名叫蘇國煜,官至將軍。
一頓飯,南宮瑜吃得食不知味。飯后,蘇老爺子問南宮瑜:“丫頭,你原來叫什么名字?”
“爺爺好,我叫李瑜!”南宮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乖巧懂事。
“魚?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的魚么?還是這碗里吃的魚?”在南宮瑜進門時唯一沒有抬頭的小男孩插嘴 。挺精致的小人兒,不過顯然還沒有學到家里人的不動聲色,臉上的厭惡毫不掩飾。
“子修,這是姐姐,你怎么這樣無禮。”蘇老爺子呵斥。 ? 叫子修的男孩憤憤道歉,“對不起,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語氣里的厭惡更是明顯。
蘇子修,蘇爸爸妹妹蘇潤荷的兒子,父親趙源入贅蘇家,所以隨母姓。論起來,該是南宮瑜的表弟。
南宮瑜低下頭,本不想解釋,又怕讓這一家子人覺得自己太過于傲氣。想了想,試探著開口:“是斜王旁的‘瑜’,不是碗里的’魚‘。”聲音軟糯,帶著股小小的不滿,是不諳世事的模樣。
“ ‘瑜’,美玉也!好名字,不比老爺子我起得差。”蘇老爺子朗聲說,“好,那以后你就叫蘇瑜了。”又看向另一個女子,“素心,帶這孩子去房間,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再添置添置,還有,帶孩子去買些衣服什么的。”
“我知道了,爸!”沈素心,蘇瑜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的媽媽,丈夫蘇潤蒲,也就是蘇子晨的爸爸,常年在外。
簡單的問答,讓蘇瑜和蘇子晨,成了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蘇瑜成了蘇家的大小姐,而原來的大小姐蘇子婉,不過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白白霸占了蘇瑜十六年蘇家大小姐位子的野丫頭。
“這就是你的房間了。”沈素心看起來很疲憊,“不過不要隨便動屋子里的東西。”說完就走了,攜著沖天的怨氣,門關得震天響。像是面對著多么惡心的東西。
靠著墻,堪堪坐在地板上,南宮瑜,不,蘇瑜。蘇瑜覺得她人生好像就是這樣子了吧,就算是離開了那個充滿廝殺的黑暗的泥潭,又會掉進了另一個冷暖自知的沙漠。
沈素心聲嘶力竭的吼:“婉婉呢,婉婉怎么辦?爸,你要婉婉怎么辦?” “不是給她買了房子么?養了她這十六年,也沒有虧待了她。到是蘇瑜,你要好好待她。”蘇老爺子的話不怒自威。沈素心摔門而去。
蘇子修在房間里聽音樂,聲音開得震天響。 ?蘇潤荷和趙源在沙發上看視,不住的嘆氣:“婉婉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怎么就不是蘇家的呢。” ?趙源:“不然我們搬出去住幾天吧,省得看著煩心。”
唐曉碩:“好容易擺脫了唐曉欣那個麻煩精,哎,子晨,你那個妹妹呢?怎么樣?” 蘇子晨一味的喝酒。 “啊?真來了啊,那婉婉怎么辦?” 余江附和。 ?“沒看到我們蘇少心情不好么?這些個沒眼力見的。” ?“阿翊說得對,來,喝酒,咦?言少呢?”余江笑著打哈哈。
凌晨兩點,蘇子晨回家。自然免不了蘇老爺子的一頓臭罵:“蘇子晨,你還知道回家啊,你看看都幾點了?” “兩點,兩點又怎么樣,你打算把我趕走嗎?喔,也對,婉婉都被你趕走了,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 “蘇子晨,你好好看清楚,蘇瑜才是你妹妹,蘇子婉不過是個外人。”蘇子晨冷笑著離開。
聽著樓下傳來的的爭吵聲,不久前才睡著的蘇瑜醒了大半。面無表情的起身。 蘇子修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毫不留情的傳來。直到十二點多,蘇潤荷敲門,說要出去住,音樂聲才稍有停歇。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傭人張媽來敲門。“小姐起了沒?老爺和少爺等著你吃早點呢?”門敲得響,靠著門睡的蘇瑜嚇了一跳。
緩緩心神,簡單梳洗下。起身,開門。“我知道了,謝謝您。” 跟在張媽身后,蘇瑜下了樓。蘇老爺子和蘇子晨,蘇子修已經等在桌邊了。見到她來,蘇老爺子笑呵呵的:“蘇瑜啊,今天就跟著哥哥去上學去吧,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轉過頭,“趙媽,把校服拿給小姐。” ?“好,老爺。”
換過校服,又簡單的梳了頭,這才再次出現在餐桌。 ?衣服有些小了,蘇瑜穿起來別扭極了。抬頭,蘇子修嘴角的嘲笑掩都掩不住。蘇老爺子看見了,佯咳一聲,蘇子修這才低下頭,嘴角上揚著。 “呀,拿錯了,這是婉婉小姐的舊衣服。難怪說看起來這么奇怪呢。”趙媽驚叫起來,“可現在也來不及了呀,學校上學要遲到的。” ?蘇子修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蘇子晨也抿嘴:“學校上學要遲到了,就這樣吧,挺好的。”說罷看了蘇瑜一眼。 蘇老爺子遲疑:“這怎么行?” “她這種人,就只配穿婉婉姐姐的舊衣服。”蘇子修插嘴。 ?“蘇子修,你……” ?“沒關系的,這樣沒關系的。”蘇瑜打斷蘇老爺子的話。 ?“蘇瑜,……”蘇老爺子欲言又止。蘇瑜低下頭去。蘇子晨又看了蘇瑜一眼,眼睛里閃過詫異。
“嘿,言瑾!” 蘇子晨出聲。蘇瑜抬頭望去。 ?少年轉過身來,剎那間天地失色。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蘇瑜,帶著些不解。
“我,呃……,妹……妹妹,蘇瑜。” 蘇子晨尷尬的解釋,好像這是多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關于他有一個叫蘇瑜的妹妹。 ?
“你好呀,阿瑜!我叫言瑾。” ?蘇瑜的眼眶猛的紅了,趕緊低下頭,復又抬起來,小心翼翼的回話, “你好呀,阿瑾!我是蘇瑜。” ?少年白皙的臉有些紅,尷尬的笑了。蘇瑜也笑了。
蘇子晨在一旁,感覺氣氛有些詭異 。 ?“言瑾!” 不遠處傳來呼喚, “那我走了,拜!”少年笑著遠去。
你好呀,阿瑜!我叫言瑾。
你好呀,阿瑾!我是蘇瑜。
言瑾不會知道,他的那一聲阿瑜,就像一顆落地生根的種子,從此長在蘇瑜心頭。 ? ?蘇瑜也不會知道,她的那一聲阿瑾,如同一記驚雷,炸響在少年心房,從此心心念念,再也沒能忘記。
他們都只是記得,那天陽光正好,花正香,草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