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燈盡滅

圖片發(fā)自簡書App


陸虞眼睛余光瞟過腳邊的巨大狼尸,天寒地凍之下的鮮血熱氣淋漓。身前的巨大雪狼低低地噴著鼻息,血紅色的眼里射出怨毒的光,帶著不死不休的瘋狂神情。

冬日喪偶的雌性雪狼。陸虞一撇嘴,還真是極為艱難的境地。

手里的刀已經(jīng)卷刃,幾個豁口像是嘲笑陸虞的不自量力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瑩白的光。對面的雪狼大吼一聲,帶著咸腥味的鼻息沖著陸虞的臉撲來。陸虞一個閃身躲到旁邊,剛剛被咬的小腿又流出血來。

陸虞微一皺眉,對面的雪狼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直直朝他撲來。陸虞躲閃不及,硬生生被雪狼撲在了身下,鋒利的爪子刺入身體,一瞬間胸前滿是鮮血。

陸虞疼得低聲嘶吼,雙手駕著刀擋在脖子前制止住雪狼不斷迫近的猙獰血口。沒有實質(zhì)性的效果,只是減緩了那一刻來臨的速度而已。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自己生活的片段,心里的遺憾之感就像此時漫山遍野的白雪一般鋪天蓋地。

雪狼的爪子更加深入肉里,陸虞的神智已經(jīng)有些不清醒了,身體只是依照慣性與雪狼做抗?fàn)帯責(zé)岬孽r血往外冒著,看起來與雪地上的狼血沒有任何區(qū)別。

陸虞失去神智的一剎那,像是聽到了雪狼的慘呼。迷蒙的眼前閃過幾點火光和,像火一樣燃燒著的裙擺。

陸虞蘇醒在溫暖柔軟的棉被里,周圍蒸騰的熱氣帶著食物的香味。陸虞動動身子,感覺到胸前的傷口有被緊縛的感覺,也沒有流血了。看來自己是被救了。

旁邊看護陸虞的老頭兒顯然很高興,笑得皺紋都深了許多。

陸虞有些虛弱的問道:“請問老伯這是哪里?是您救了我嗎?”

老頭兒說道:“你不就住山腳下嗎?這里是青峰山上的千燈閣啊。我們家小姐下山的時候看見你正跟雪狼搏斗,就把你救了下來。你可真厲害,聽說你獨自殺了一頭雪狼啊。”

陸虞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喝掉了老頭遞過來的小米粥。

交談中陸虞才知道老人叫福伯,自己住在千燈閣廚房附近的下人房里。

陸虞深切的知道千燈閣是全江湖的人都盼望的地方。舉凡天下武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到千燈閣打造的兵器。這當(dāng)然是有緣由的。百年來的兵器榜,千燈閣自己就占了前三。而每一次刷新兵器榜的神兵利器,又都來自千燈閣。實在是實力強大又驕傲神秘的地方啊。

能走動了以后,陸虞經(jīng)常在廚房里幫忙,慢慢對千燈閣熟悉了起來。 一個普通的早晨,陸虞吃完飯之后又幫著卸新到的糧食時,福伯走過來把他叫了去。

“年輕人身體恢復(fù)得就是快。傷好得差不多了。老爺說要見見你呢,見了老爺可得表現(xiàn)得好點,沒準(zhǔn)老爺一高興就把你留下了呢。”

前廳自然不能與廚房同日而語。陸虞吃驚的看著一路上的繁盛花木和精致的亭臺樓閣,儼然一個鄉(xiāng)下傻小子的樣子大大取悅了福伯。? ?

前廳上,千鵬和千驥二人正在商量著什么。看見陸虞二人走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陸虞。

普通的青布褲褂,與平常小廝沒什么區(qū)別。只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坐在上首的千驥說道:“你就是獨自一人殺死雪狼的陸虞?”

陸虞躬身還禮說道:“正是小人。”

千鵬和千驥對望一眼,覺得這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很合心意。于是說道:“你的家世我們已經(jīng)清楚了,知道你家中已無他人。既然燈兒救了你,那就是緣分。現(xiàn)在燈兒還缺一個仆人,你身手也不錯,去做燈兒的下人可好?”

福伯在一邊小聲說道:“就是小姐。”

陸虞一聽這個雙膝一彎跪在地上說道:“多謝老爺大恩大德!我一定好好侍奉小姐!”

出了前廳,福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說道:“你還真機靈!我現(xiàn)在帶你去見小姐,你就不用再睡廚房了。”

千家小姐住在正宅旁邊的小院子里,三層高的繡樓,屋檐上掛了數(shù)百個燈籠。顏色不一,花紋也各有千秋,普通的花鳥風(fēng)月、春江花夜,還有一些描眉執(zhí)扇仕女圖。讓陸虞吃驚的是,這里面一些黑白兩色的畫作,全都是暗夜下的樹林,帶著些鬼氣森森。

福伯看陸虞眼睛都快拔不出來了,笑著說道:“這都是我們家小姐畫的,小姐叫燈,也喜歡燈。”

陸虞遠(yuǎn)遠(yuǎn)看著開得坦蕩的屋門,替屋里的小姐打了一個冷顫。福伯向守門的小侍女報備了一聲,走進(jìn)了房中。

陸虞跟在后面,一直走到房里也沒敢抬頭。

“就是他?”清朗的女聲,像六月山里的風(fēng),直吹到陸虞的心頭。帶著一絲上挑的尾音,纏纏綿綿的,如一個緣字宛轉(zhuǎn)盤曲上了陸虞的腦海。

窸窸窣窣,起身時衣料摩擦凳子的聲音。接著,陸虞的視線里多了一雙雪白的赤足和一截耀眼的紅色裙擺。

火一樣的紅色,一如那天,自己看到的。

“抬起頭來。”陸虞直愣愣的抬起頭,一眼就跌進(jìn)了眼前女孩的眼里,一輩子沒有再爬出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帶著看透世情的冷然和出離,還有少年人特有的晶瑩。

一身紅裙子,不染一絲雜色,不帶一星花紋,只是淋漓盡致的紅,毀天滅地的紅。

“你叫陸虞?是'爾虞我詐'的'虞'嗎?”

陸虞心里一驚,還沒來得及說話,千燈就裝過頭去回到了書桌旁邊,聲音低低的,帶著認(rèn)命的悲傷說道:“就他吧。”

陸虞盯著她的紅裙子看,背面的墨梅像是借她的生命開出來的,枝干橫斜在背上,支撐著她的身體似的。

陸虞住在了小院里,單獨一間房子。每天的任務(wù)就是幫助侍女搬動家具,歸置和維護小院獨有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做的最多的就是攀檐走壁掛燈籠。

只是食物鏈頂端的人有些怪就是了。千燈說是千家的小姐,但平時千家宴客出游都沒有她的份。陸虞在小院里住了兩個多月,楊柳都吐了嫩芽,她一次門都沒出。只有一個穆公子來找過她幾次。

石榴花開的時候,穆公子又來到了小院里。兩人在三樓的高臺上不知道談些什么,只是看起來話題有些沉重。陸虞覺的話題的沉重程度不是小院可以接受的。

穆公子走后,千燈畫了兩個燈籠,沒有告知陸虞,自己走上梯子去掛。地下的侍女不敢多言,只能眼巴巴看著。

陸虞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千燈搖晃著身子要掉下來的樣子。緊走幾步,本想過去扶住梯子。沒想到還沒到千燈就已經(jīng)掉了下來。

陸虞腦子里什么都沒想,輕功就已經(jīng)使了出來。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千燈在他的懷里吃驚的望著他。

他有些后怕。只是旁邊都是不懂武功的人,心里稍微放心了些。

千燈的裙角沾了昨日下雨積下的泥水,里面還沾著幾點鮮紅的花瓣。

像是又些疑惑似的,她提起裙角低聲說道:老人偏喜委塵紅,雨打花落原來真的很美啊。年輕如花一樣的生命萎頓與泥水,真讓人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此后,千燈送了一只束發(fā)的木簪給他。大概是為了答謝。

陸虞只是記得那天她的眉眼和聲音,溫柔不知所措的悲傷和無奈。

六月的一天,陸虞蹲在灌木叢里拔草的時候,聽到旁邊兩個小侍女窸窸窣窣說著什么。

“我聽說咱們小姐的娘親二十不到就生下小姐死了,真是可憐啊。兩個老爺把小姐養(yǎng)在這里,就像養(yǎng)一只鳥一樣。”

“可別這么說。千家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里面的東西誰知道有多惡心。我聽說,小姐的母親是祭劍死的!”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留下陸虞一人在草叢里若有所思。

活人生祭劍靈,真的有這么邪惡的事情嗎?

轉(zhuǎn)眼間已到冬天,距離陸虞來千燈閣快一年了。這一天,清理完了損壞的燈籠又掛上新燈籠之后,千燈叫住了他。

“陸虞,今晚跟我出去一趟。”依舊是清冷聲音,只是少年人掩飾不住那一絲細(xì)微的興奮感。

太陽下山以后,陸虞提著食籃站在門口等她。等她慢慢走出來,陸虞一看,有些吃驚。這是第一次見她穿鞋。

兩人從小院的后門離開,直接來到后山上。后山有溫泉,水質(zhì)極好。千家的劍都是用這里的水打造,閃著青光,這也是青鋒山的來歷。

兩人坐在岸邊的青石上,陸虞把帶來的吃食擺好。千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說道:“今天是我十七歲的生日。過了年我就要嫁人了。”

陸虞心里一咯噔,瞪大了眼睛看著千燈。額發(fā)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面容。

接下來的話讓陸虞更是吃驚:“而我的丈夫,會是你。”

陸虞驚訝的合不攏嘴,以為眼前的人跟他開玩笑。

眼前的女孩卻冷靜克制的說道:“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千家本來就是齷齪黑暗至極的地方,而你我,只是千家的一個棋子而已。

“千家從百年之前開始,武器鍛造獨步天下。你以為只是因了這好山好水嗎?不!是因了每二十年為了鑄劍喪失生命的千家嫡系!”

回想起兩個侍女的話,陸虞吃驚的喊道:“活人生祭劍靈?”

千燈沉痛的說道:“是的,活人生祭劍靈。好幾代以前的我的外婆,死于劍池。第二年,江湖上多了神兵暗月。以后的千家嫡系,活下來的都是女兒。她們像小鳥一樣被養(yǎng)到可以生育的年齡,然后會有一個男人讓她生下孩子。男孩就溺死,女孩就留下。被選中的男人都是資質(zhì)良好,孤苦無依的人。就像你一樣。你若是不想死,就早早走了吧。免得在這里白白丟了性命。這里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明明還是個孩子,眼里心里卻沉淀了千家數(shù)百年的齷齪與黑暗。也許一開始,她的生命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陸虞心里一緊,對千燈的憐惜在胸中泛濫。不受控制的抓起她的手說道:“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會照顧好你的。”

她的手就像她的人一樣,柔軟細(xì)膩,但是冷清。

千燈把玩著他的手說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拿什么照顧我?你拿什么躲避千家的追殺?十七年的歲月,我已經(jīng)成了一個廢人,塵世的生活我能過得下去嗎?”

不屑一般的,把陸虞的手扔到了一邊。

陸虞的心好像也被扔到了一邊。

是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怎么能過俗世凡塵的日子,陸虞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襲紅衣,烏發(fā)輕綰,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這樣的人,怎能養(yǎng)雞喂鴨,洗菜做飯呢?況且,自己的身份……

想到這里,陸虞心一涼。

“千燈小姐,你有喜歡的人吧……”是不是就是來找過你的穆公子。

千燈沒有回答他的話,說道:“看你的輕功身法,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農(nóng)家子弟吧。你的過去和你來到千家的原因我也沒興趣。只是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給你指一條明路。這下我們扯平了。”

說到這里,悠悠一笑,眼角閃過的光帶著魅惑人心的力量:“你若覺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愿意與我春宵一度的話……”

陸虞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不必了,我走。”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遠(yuǎn)山之間,福伯從樹后走出來說道:“就這樣讓他走了?他不會把知道的事情泄漏出去吧?”

千燈像是很自信地說到:“不會的,放心吧。他不會背叛我的。回去吧。”

福伯搖搖頭,想起另一個女人。有些女人就像是暗夜里開出的花,誘惑人心。勾得人一刻也不敢轉(zhuǎn)移心力的注意,在每個經(jīng)過的人身上留下自己第一無二的黑色印跡。

周圍沒人,陸虞毫不避諱的運起輕功,踏雪無痕一般走在微有星芒的黑夜中。周圍都是黑森森的樹林,看起來就像是千燈畫里的景象。孤獨,暗淡,鬼氣森森。

或許她畫的,就是每年一次出門看到的世界。

陸虞回到自己山腳下的家中,一年沒有回來已經(jīng)遍布灰塵的房子豎立在枯樹叢中,格外孤獨。收拾好東西,陸虞下山走向最近的城鎮(zhèn)找到當(dāng)鋪,把身上帶的玉佩交給伙計。過不一會兒,老板出來迎接,笑得甚是狗腿說道:“喬先生來了,小的已經(jīng)差人去打掃房間了。先生舟車勞頓,先去吃點東西吧。”

陸虞淡淡的說道:“幫我準(zhǔn)備信鴿。”

信鴿飛去復(fù)飛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陸虞就住在當(dāng)鋪后院等著。外面也沒有什么千家追捕任何人的消息傳來,也許是千燈把責(zé)任一力承擔(dān)了。

展開信鴿腳上的紙條,上面寫著:棄明投暗,小心監(jiān)視。已籠絡(luò)新人,注意配合。

千燈淡然而精致的臉和一身紅衣的樣子浮現(xiàn)在腦海里,自暗處看看也是好的。

拜別當(dāng)鋪老板,拿好物資行李,陸虞回到了青鋒山。后山的溫泉旁有一個小小的山洞,他把家安在了那里,十天下山一次采購吃食。白天休息,晚上穿梭在千燈閣的大小樓宇之間,像一只孤獨的蝙蝠。

山的另一邊就是千燈閣的鑄劍池,每天叮叮當(dāng)當(dāng)傳來的打鐵聲,陸虞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這些天里,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千燈的生活。千燈和穆玄黃的生活。

穆玄黃是千家家主千鵬妻子的遠(yuǎn)房親戚,青年才俊。劍術(shù)上的造詣更是遠(yuǎn)超同儕,可以說是一個武林新秀。過年之后的千燈小院里,經(jīng)常會有穆玄黃的身影。

暗處的陸虞覺得玉樹芝蘭的外表下,穆玄黃的心一定很是齷齪不堪。有的時候又覺得,可能純粹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原因。

穆玄黃經(jīng)常來院子里,一坐就是半天。陪千燈畫畫,喝茶和聊天。聊的是天南海北的風(fēng)物人情,名山大川的秀麗風(fēng)光。此時的千燈帶著一絲稚嫩的眼光才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十多歲的姑娘,畢竟除了后山她哪里都沒有去過。知道世界上還有四季如春的地方,自然是好奇不少。

“那里的花朵兒一年四季開不敗,氣候濕潤宜人。雨季時樹干上會長暗綠的青苔,看起來很是可愛。雖說被褥可能因此潮濕了些,好景致卻全把這些小的不如意給補回來了。”

“有那種地方真是好。雖說我生在冬日,卻最不愛光禿禿的樹林和枯黃的草地。”

穆玄黃笑了,眼里帶著誠懇:“燈兒。你若是愿意,我會讓你以后的生活四季如春……”

千燈的眼里有期盼,有不安,還有好奇:“你真的愿意嗎?不后悔嗎?”

芝蘭玉樹的倜儻君子一瞬間熱情如火,抓住她的手帶著瘋狂的味道說道:“不后悔。怎么會后悔呢?我愛你愛得要發(fā)狂了。”

“那,你娶我吧。伯伯們會高興的。”

“好。”

好像是一瞬間的時間,整個江湖都知道了千燈閣的嫡系小姐要與河?xùn)|穆家的公子喜結(jié)良緣,紛紛前來祝賀。

客人來了,千鵬和千驥兩人的臉上也是笑意滿滿,對著穆玄黃的時候卻很是嚴(yán)肅。

“千家的女子生子不外姓,也就是說你要入贅,能做到嗎?”

穆玄黃自然千答萬應(yīng),立即就敲定聘禮、吉日各種事務(wù)。最后的婚期定在三月十三,萬物復(fù)蘇的好日子。

千燈與穆玄黃大婚那天,整個千燈閣人山人海,都是燦爛的紅色。到處都是燈的海洋,陸虞在山間坐了一整夜。手里摩挲著千燈贈予的木簪。

這繁華世間的一切美好似都與他無關(guān),只有孤單清冷隨他百年。

陸虞站在后山的山洞旁邊,信鴿飛去復(fù)飛來,這次的任務(wù)是跟著新婚的小夫妻,回河?xùn)|省親。抬頭望天:多么艱難的任務(wù)啊。老天好像從來就不考慮公平問題。

穆玄黃看起來是個好丈夫,一路上將千燈照顧的無微不至。上路一個月后,千燈被診斷出來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一隊人馬心態(tài)各異。立即有人離隊回了千燈閣報信。

陸虞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穆玄黃和千燈的樣子,心里有一絲的苦澀。這滋味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隨行侍衛(wèi)里面有保護千燈閣的人,應(yīng)該是聽了千鵬的指示。千燈一被診出來有了身孕,幾個人就嚷嚷著要回去。現(xiàn)在正是路程過半的時候,去哪里都很是尷尬。穆玄黃此時卻表現(xiàn)出了異常的堅定,非要回河?xùn)|不可。一時間一行人僵持不下,就在鎮(zhèn)上停了下來。

陸虞自然是跟著停了下來,整日悶在屋里觀察著一群人的動向。

吃完晚飯后,穆玄黃沒有回房,而是出去到了街上。陸虞覺得事出必有因,便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三拐兩拐到了鎮(zhèn)上的當(dāng)鋪里。

陸虞心里一咯噔,轉(zhuǎn)到當(dāng)鋪后院不遠(yuǎn)的街口看著。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從后院飛出去一只潔白的信鴿。

潔白的信鴿,身上懷著黑暗的秘密。

陸虞這才知道,原來另一個人就是穆玄黃。

此時的千燈正掙扎在嗜睡和嘔吐的漩渦中不可自拔,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只是從一個騙局走到另一個騙局而已。

穆玄黃回客棧的時候還買了酸梅,體貼溫柔的丈夫形象躍然眼前。陸虞看了只覺得惡心。千家拿嫡系女子祭劍已經(jīng)是喪盡天良了,現(xiàn)在的穆家竟然勾結(jié)自己家的那些老頭子做出騙婚取子的勾當(dāng)來。

陸虞覺得自己坐不住了。

三天以后,穆玄黃又出門去了。陸虞知道應(yīng)該是有回信了,便趁著這點時間從窗戶翻進(jìn)了千燈的房間。

當(dāng)時的千燈正在畫畫,畫的是沿路風(fēng)光。看見陸虞來了也不驚訝,淡淡說道:“坐吧。”

陸虞站著不動,低聲說道:“穆玄黃不是好人,離開他吧。”

她的情緒像是沒有什么波動,說道:“離開他,我要去哪里呢?回千家嗎?讓他們拿我祭劍,然后把我的孩子撫養(yǎng)大,接著祭劍?”

陸虞有些語塞,說道:“穆玄黃的意圖與他們沒有分別,都是為了你身體里的血液。而且他還騙了你……”

陸虞話還沒有說完,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穆玄黃怒不可遏,提劍向陸虞刺去。

“好你個范家的的走狗,今天我就了結(jié)了你!”

陸虞趕緊起手擋住攻勢,心里不禁一凜。穆玄黃明明與范家相互勾結(jié),他這么一嗓子,把自己擇得倒是干凈。

陸虞一邊擋住穆玄黃的攻勢,一邊喊道:“小姐你不要相信他,他才是與范家勾結(jié)的人。他對你并不是真心的,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千燈畫完最后一筆水波,收手,抬起頭來對陸虞說道:“我知道。夫妻本就是一體,我們大婚之日,他就與我說了。他告訴我,河?xùn)|穆家已經(jīng)與江左范家勾結(jié)。我這才知道,原來你是范家的門人。我聽說,范家有外門四柱,生出的孩子資質(zhì)好的從小就被隔離培養(yǎng),以后用作各種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陸虞沒有說話,因為千燈的猜測是對的。心底深處最黑暗,不想人知道的過去被捅開的感覺,真是難得的壞。

“或許就連我們的相遇都是范家安排好的。我們的一切本就是假的,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與我說穆玄黃的不是。起碼,他還可以帶我出來那個小院子。而你,被范家束縛著,一輩子都不得自由。說起來,我們還有這一點相似的地方呢。

你是精神上的不自由,我是身體上的不自由。”

是啊,就連最初的相遇都是陰謀的話,這段緣分算什么呢。

陸虞沒有說話,默默從窗戶出了房門。穆玄黃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看起來就像個吃了蒼蠅的啞巴。

或許是由于兩方僵持的原因,一行人耽在這個不南不北的小城里沒有動。時間從盛夏拖到了初秋,樹葉子都有些老態(tài)了。

穆玄黃在城里買了座院子,一行人搬到里面,有侍衛(wèi)日夜看守。陸虞絕對是最盡職盡責(zé)的那一個。這幾個月,每天晚上他都會徘徊在小院的附近,癡癡地守著。

穆玄黃找過他,提出讓他搬進(jìn)小院里的建議,陸虞拒絕了。穆玄黃知道陸虞的身份,也沒好說什么。只是似有若無的還是避開他,或許是怕陸虞做出什么傷害千燈的事情來。

陸虞知道外面暗潮洶涌,何況自己的存在也頗為尷尬。都是入夜之后偷偷來看一眼千燈,幾個月下來唯一的變化就是千燈的肚子越來越大。

陸虞不知道女子有孕事什么樣子,不過千燈的樣子就像一個大蜘蛛,四肢還是那么細(xì)瘦,只有肚子大大凸出。

陸虞沒有再打擾千燈的生活,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座小院子。若是哪天天氣晴好,千燈捧著大肚子出來曬太陽的話,陸虞看到了就能高興一整天。

至于穆玄黃,陸虞始終沒有放心他。雖說當(dāng)日千燈為他做了辯解,但這些日子以來,穆玄黃把千燈關(guān)在院子里,自己在外面斡旋。對于千燈來說,這樣的日子與千燈閣有什么區(qū)別呢?

內(nèi)心深處的陸虞告訴自己,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事,還是少管的好。感情這種事,最是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有時候,陸虞也會深深厭倦自己的懦弱膽小,若是自己真的有勇氣的話,帶走她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很晚了。

人總是要想想以后的。

陸虞永遠(yuǎn)記得千燈小產(chǎn)那天的事,也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陸虞照例來到不遠(yuǎn)的房頂看千燈捧著大肚子出來散步。半年的小鎮(zhèn)生活,沒有改變那個原來的千燈。

穆玄黃還是沒有回來,小院里只有幾個丫鬟伺候著。

曬完了太陽的千燈臉上有一種孩童吃到糖葫蘆一樣的滿足,光照在她的身上,連陰影都好看。就在她完全離開陽光的地盤慢慢走向陰影時,腳下一滑,身子普通一聲跌倒在了陰影里。腿間流出的血水瞬間浸透了衣褲,慢慢從她身體里流出。流到地上,也向一團陰影。

旁邊的丫鬟看見了,歇斯底里對著門外喊:“找穩(wěn)婆!要兩個!找公子去!快讓他回來!”

地上的千燈則是痛苦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指蒼白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

陸虞不敢離開,雖說知道自己耽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但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好像自己在場似的,多少有些心理安慰。

只是局面又些不受控制。穩(wěn)婆倒是來了,穆玄黃卻始終沒有出面。

懷孕生子是女人的一個坎,多少人就死在了這里。以前陸虞聽到類似的傳聞只覺得血淋淋觸目驚心,現(xiàn)在趴在屋脊上,聽著房里傳來的痛苦嘶吼聲,陸虞覺得心臟在嗓子眼里一刻不停的跳著。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潑到院子里的海棠樹下。那土地都帶了微微的血色,就像春天的落花零落成泥。陸虞想到那個詞:委塵紅,心里一驚,覺得此時不應(yīng)該有任何不好的雜念。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間,產(chǎn)房里傳出來一陣紛紛擾擾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陸虞還是篤定那里面一定有一個初生的奶娃娃,心不甘情不愿的說著來到世上的第一句話。

突然間又是一陣紛紛擾擾,陸虞這下又些疑惑。心里癢癢的想下去看看又怕沖撞了她,只能抓耳撓腮的趴在屋脊上不知所措。

月上中天的時候,屋子里的丫鬟產(chǎn)婆都一個個出來了。看那表情應(yīng)該是母子平安順利,早產(chǎn)帶來的影響應(yīng)該沒有那么大。

陸虞心里癢癢,等院子里寂靜下去的時候,從屋脊上跳下,來到了千燈的窗邊。

輕輕推開窗戶,翻身進(jìn)來再輕輕關(guān)上窗戶。

當(dāng)陸虞看到千燈身邊那兩個軟萌的小東西時,心一下子就化了。這才明白,為什么屋子里會有兩聲驚呼。

這太讓人驚喜了!

陸虞剛想伸出手去摸摸孩子軟萌的小臉,中間的千燈突然睜開眼睛,對陸虞說道:“幫我一個忙。”

十一

許久不沾染人血,陸虞已經(jīng)忘了鮮血燙人的溫度和干涸后緊繃在皮膚上的感覺。就好像死去的人依然不甘心,伸手狠狠抓著你的皮膚一樣。只是,死人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微不足道。

回到小院里,陸虞徑直來到她的房間。對千燈說道:“辦好了。”

此時的她就想一個剛剛產(chǎn)完崽的母獸,帶著疲勞和保護幼崽的狠心。

她點點頭,指著右邊的小包袱說道:“你把她帶走吧。這是我的女兒。”

陸虞有些不解的盯著她看。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我到底生了幾個孩子了。你帶走她,就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陸虞指指左邊的小包袱:“那他呢?”

“他是男孩,不能拿來祭劍。穆家會保護他的。”

陸虞的嘴唇囁嚅著問道:“那你呢?”

“我會斬斷千家的血脈詛咒。以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千燈這一個說法了。每一代祭劍的女孩,都叫千燈。這是我們逃不開的命運。”

陸虞心里不舒服,問道:“那穆玄黃不會保護你嗎?他是孩子的父親啊。”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會為難你的。你走吧。”說著,就把頭歪到了床里,背對著陸虞。

陸虞知道自己的愛戀也好,纏綿的心思也好都只是一廂情愿罷了。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在奢求著什么呢?說出來只會讓人笑話罷了。

“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

千燈這才回過頭來對陸虞說道:“別怪我。這個世界上我可以信任的就只有你了。或許是我太篤定了,你愛我愛得死心塌地,愿意為我墮入無邊地獄。

“你看,這就是女人。一旦她知道你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絕對不會浪費的。你就是太善良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把你吃得這么死。”

陸虞無話可說。

你看啊,愛情是一件多么不講道理的事情。或許從她開始的那句“爾虞我詐”開始,自己就已經(jīng)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了。

十二

陸虞把女孩抱出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歲月,他拿過刀槍劍戟,無數(shù)次把別人的性命捏在自己手里。這還是第一次把一個小生命抱在自己懷里,不得不說,比殺人提心吊膽多了。

把小孩安置好,陸虞只身回到城里的小院子里向千燈回話。等到了小院的時候,陸虞看到的只是門口斑斑的血跡和院內(nèi)橫七豎八的尸體。

陸虞沒有多想,徑直來到屋子里。床上凌亂的痕跡還有溫?zé)岬臍庀ⅲ欢ㄟ€沒走遠(yuǎn)。

提起輕功走在小城的屋頂,街面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熱氣騰騰的早點鋪子已經(jīng)開張,老板熱情的面對睡眼惺忪的顧客。

人間的煙火氣鋪面而來。這讓陸虞想起自己與千燈的人生,直到現(xiàn)在,他們的生活是多么的畸形啊。

出城的官道上有凌亂錯雜的車轍,就像老人額頭上的皺紋。陸虞仔細(xì)觀察之后,朝著青鋒山的方向追去。

就像一匹不知道疲倦為何物的牲口,陸虞整整追了三天沒有停下腳步。可就是這樣,依然沒有絲毫馬車的影子出現(xiàn)。

千家的人真是瘋了。

又追了半個月,陸虞終于回到了故事開始的地方,青鋒山。

此時的陸虞就像一匹風(fēng)燭殘年的老馬,嘴唇干裂,滿面風(fēng)霜。不過,眼睛還是那么明亮。

青鋒山還是原來的樣子,冬季還是那么枯萎,就像整座山的生命里都已經(jīng)干涸了。陸虞沒有多做停留,徑直來到千燈住的小院里。

沒人。院子里生滿了雜草,帶著荒蕪的意味。像是不歡迎每一個到訪的客人。

陸虞沒有多做停留,既然不在這里,那肯定就在……

十三

后山鑄劍池。

這里好像一年四季都是熱氣騰騰。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不帶著一絲吊詭和陰暗。只是,這里承載著千家最骯臟的歷史。

此時的鑄劍池,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向正中的鑄劍樓走去。里面是千家百年不滅的火,千年不熄的燈。

鑄劍樓說是樓,其視為了防止走水,整個建筑都是石制。看起來就想一座巨大的墳?zāi)梗醒刖褪切苄苋紵幕鹧婧颓Ъ业漠?dāng)家。

千鵬手里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面上殊無表情。千燈站在鑄劍爐旁邊,熊熊的火氣吹得她的黑發(fā)搖曳生姿,只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正中央的鑄劍爐上,那里面,一把青光閃閃的利劍搖曳生輝。在這些鑄劍人看來,一把好劍勝過萬千美女。

穆玄黃不在這里。

陸虞知道面對著這樣的情形,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干裂的嘴唇滲出血來,味道就像漂在空氣中的鐵銹。一樣讓人惡心。

所有人就像癡呆一樣看著千燈慢慢走向劍爐,不發(fā)一絲聲音。千燈的母親,母親的母親走過這條路的時候,恐怕也是這樣的情形。

畸形就是這么一代代傳承。

而這個畸形,將會在這里結(jié)束。

陸虞不知道千鵬為什么這么著急要千燈死。不過,無論什么,以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千燈這個人了。

她面對著鑄劍爐,就想面對著自己最后的歸宿,面對著愛人的懷抱一樣,安心。

微笑著,跌進(jìn)了熊熊烈火之中。

十四

幾個月后的小山村,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孩散步。小孩眼睛圓溜溜的,水光黑亮,嘴里不住咿咿呀呀的吹泡泡。

男人看著遠(yuǎn)處初升的朝陽,,低頭對懷里的孩子說道:“就叫你和光吧。希望你真實的深入這個世界,好的壞的你都經(jīng)歷,都知道。希望你自由,快樂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起碼,現(xiàn)在,這里,沒有名動天下的神劍,也沒有爾虞我詐的欺騙。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轉(zhuǎn)載或內(nèi)容合作請聯(lián)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由作者上傳并發(fā)布,文章內(nèi)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fā)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隨后出現(xiàn)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30,048評論 6 542
  • 序言:濱河連續(xù)發(fā)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xiàn)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fā)現(xiàn)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9,414評論 3 429
  • 文/潘曉璐 我一進(jìn)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78,169評論 0 383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 經(jīng)常有香客問我,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3,722評論 1 317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jié)果婚禮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可當(dāng)我...
    茶點故事閱讀 72,465評論 6 412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fā)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5,823評論 1 328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 笑死,一個胖子當(dāng)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nèi)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3,813評論 3 446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cè)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3,000評論 0 290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有當(dāng)?shù)厝嗽跇淞掷锇l(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經(jīng)...
    沈念sama閱讀 49,554評論 1 335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nèi)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41,295評論 3 358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綠了。 大學(xué)時的朋友給我發(fā)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3,513評論 1 374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靈堂內(nèi)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帶...
    沈念sama閱讀 39,035評論 5 36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zhì)發(fā)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huán)境...
    茶點故事閱讀 44,722評論 3 34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人聲如沸。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5,125評論 0 28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jiān)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6,430評論 1 295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52,237評論 3 398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dāng)晚...
    茶點故事閱讀 48,482評論 2 379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nèi)容

  • 一 楔子 阿齋是被他娘撿回來的。 那是隆冬臘月初八,雪片又密又急,從蒼穹到地皮,冷冬如編織著一塊快厚實的白布。阿齋...
    李古閱讀 4,578評論 1 4
  • 寫下這個日期,才發(fā)現(xiàn)這個日子,每個數(shù)字都出現(xiàn)了兩次。 生活中或許有無數(shù)這樣的時刻,如果不認(rèn)真感受和記錄,我們就不會...
    念念1999閱讀 209評論 10 4
  • 那年一別竟匆匆,可憐三年未再逢。 縱學(xué)蓋了蒼茫地,怎知心中尚有情。 區(qū)區(qū)文字難寫盡,綿綿愛意怎訴停? 至今猶怕就此...
    百古風(fēng)流閱讀 221評論 0 0
  •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得有點多,晚上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海里浮現(xiàn)出很多以前的人,事。 家里一位嬸嬸家的姐姐,結(jié)婚有...
    學(xué)著提醒幸福閱讀 352評論 0 0